东宫去靖国公府怎也得一个时辰,以后两人每日里见个面来回都要去两个时辰。 长孙曜起身放下茶盏,冷声:“备车。” 上去靖国公府的车驾前,长孙曜已经想罢,若不能将长明接回东宫住,他便搬靖国公府住。 深夜出行就简,虽未备太子卤薄仪仗,但陈炎也领了二十名东宫亲卫,另有墨何领二十余影卫暗处随行。 车驾从东宫驶出,往靖国公府去不经繁华街道夜市,如此深夜街上几无人影,一路上没有什么声响,唯车檐下的鎏金兰花铜铃随着车驾轻轻晃动。 从皇城道驶入城北道时,自高楼坠下一物,猛然砸在车顶,长孙曜倏地抬眸,骤然一冷。 陈炎面色陡变,这才发现那并非什么重物,乃是一个人,来人浑身裹得漆黑,凌空一脚并一剑几将车顶砸碎,车驾瞬间巨晃。 于此同时,墨何为首影卫从暗处而出,来人动作更快,旋身踢下扑杀而来的亲卫影卫,一剑再自车顶刺下,墨何陈炎肃面敛眸,截下这一剑,迫刺客退离车驾。 外间缠斗不停,长孙曜执香箸轻轻一拨,馥郁的沉水香便倏然漫开,车驾蓦然又是一晃,并着浓烈的血腥压下沉水香,一柄冷剑破帘而入,长孙曜指尖悬心指刀飞旋,断剑一掌钳住来人,眸沉如海,反手将人砸在车壁,猛然将残剑刺入来人胸前。 车驾剧烈大晃几下,陈炎墨何齐齐一滞,只见车驾轰然四分五裂,黑衣刺客趔趄摔下残破的车驾,一剑击退众人,片刻间消失在黑暗中。 长孙曜锦衣染血,踩在残破的车驾,面色冰冷睥向陈炎墨何。 四下齐齐跪下请罪。 “臣失职,请太子殿下降罪。” * 长明迷迷糊糊间觉有个温暖的身体拥了过来,慢慢睁开眼,借着昏暗的光,看到长孙曜。 长孙曜抱着她,亲她柔软的嘴唇,哑声问:“回东宫住好不好?大婚前再回靖国公府住。” 长明睡眼朦胧嗯一声,说好,往他怀里埋去,抵在他胸前,带着睡音喃喃:“先睡觉吧。” …… 长明是被热醒的。 黏黏腻腻出了一身汗,薄衫贴在身上不甚舒服,她微微一动,又叫个极为暖和的身子紧紧裹住。 长明睁开眼瞧了眼前长孙曜半晌,后知后觉睁大眼。 长孙曜低头吻她额间面颊,再慢慢亲她的嘴唇,这样的刺激和温热的触感,立刻叫长明清醒过来,长明攥住他发皱的衣襟指微微蜷起。 她这方明白夜里跑到她床上的长孙曜不是梦里与她一道吃酥山的长孙曜,他是真跑过来了,而并非只在梦中出现。 她烫红了脸躲他,低低道:“还没洗漱呢。” 长孙曜不管,叫她躲都躲不了,她不敢大了动静。 “你什么时候到我这的?” “寅正一刻,你答应和孤回东宫住。” 长明发怔,脑袋昏沉,好像是有这么件事。 “你半夜过来,就是为这事?” 长孙曜含住她,不甚清楚回答:“是。” * 长明随长孙曜回了东宫才知,夜里长孙曜出宫遇刺之事,长明吓了半晌,确定长孙曜没有受伤才缓了些,愕然惊问:“那刺客抓到了吗?是谁人指派的?” 长孙曜看一眼陈炎。 陈炎恭敬答:“已全力追捕,尚未抓拿归案,还不知何人指派。” 陈炎答罢便被屏退,不同于紧张的长明,长孙曜不甚在意,与长明道:“孤无事,这事陈炎会处理,别担心。” “这如何不担心,我以为霍家不在了,也该没有那样胆大妄为的人了,还有谁这样放肆呢?”长明神色不轻松,蓦然想到长孙无境,沉默下来。 她抱住长孙曜,道:“幸好你没有受伤。” 往后几日倒是平静,长明与李翊裴修说清,没再回靖国公府,直到裴修捎信告诉她司空岁回府,她才回靖国公府见了司空岁一面,长孙曜陪同一并,当夜也并未在靖国公府住。 半月后,深夜,东宫书房。 陈炎呈禀密折,低声回禀:“回禀太子殿下,司空岁自回靖国公府,未出,其间只李裴二家几人出入靖国公府,李裴二家中并无异常。” 如此倒是可以说明,司空岁是没有同党的。 长孙曜神色沉沉,垂眸展开密折。 陈炎继续禀告:“过去二十日,京中购买伤药者,已经尽数排除嫌疑。此外徐束确定司空岁并未用靖国公府上的药,也未用李家药,司空岁本身为医者,手中大抵也有诸多药备用。 “虽不曾见司空岁煎药处理药渣血纱等物,但昨日徐束入司空岁房送太子妃赐回靖国公府的月饼时,在司空岁房中闻到被香刻意掩盖的血腥味。” 知道是司空岁,陈炎心中很愤怒,司空岁此举无疑是在伤害太子妃,太子没有令人直接搜查司空岁的房间,也没有直接将司空岁抓拿归案,不单是为查司空岁是否有同党,更是因太子妃,太子留情。 陈炎甚至想立即抓了司空岁来,打司空岁一顿,打的司空岁清醒过来,做什么蠢事都还有商量,如此蠢事如何赦免?明都是太子妃重要的人,司空岁为何要如此伤太子妃的心。 如果不是太子辩出那夜的刺客是司空岁,他与墨何也会因太子妃的缘故,不往司空岁身上想,那夜的刺客武功深不可测,用的虽是剑,但也并不是他往日从司空岁那和太子妃那看到过的剑招。 他和墨何与司空岁交过手,虽没有辩出那是司空岁,但也感觉到一样的,曾经司空岁给他们的那种绝对压制的不适,那一夜,司空岁是以必杀之心要取太子性命。 太子在司空岁胸口留了一剑,现下只要扒了司空岁衣袍,便能确定。 可如今,便不扒了司空岁衣袍,也能确定大概了。 长孙曜冷冷扯起唇角,阖了密折,眸色晦暗:“中秋宫宴,予李家、裴家、司空岁宴帖。” * 中秋宫宴五公主也没再见到王扶芷,她这回倒是知道王扶芷为何连着缺了几场宫宴,王家冲撞太子,英国公罚俸三年,世子王赟被停了吏部的职,复职无望,而王扶芷,听说突然害了病,被王家送到乡下休养。 不过都是说辞,她明白,这也不由得让她想起同被长孙曜解婚的陈见萱,陈见萱坦然接受解婚,已经与渭南郡王世子定下婚事,婚期便在明年二月。 她正想着事,蓦然看到长明长孙曜等人入席,李翊裴修随同,看到银发年轻男子,颇为惊讶,没想到司空岁竟也来了,想来上回长明与她们从司空岁那拿来的方子,确实比太医写的有用得多。 她犹豫要不要和韩清芫去道谢,偏头看韩清芫一张脸幽怨似鬼,立刻打消了念头。 宫宴罢,李翊叫康王几个抓去,裴修被吏部左侍郎叫了去,司空岁独自一人上了回靖国公的马车,马车行了两三刻钟后,来人将司空岁“请”出。 司空岁漠然看着眼前冰冷陌生的宫门。 …… 司空岁从拿到那一张单独的宴帖时,他便明白今夜不会简单,待后半夜,司空岁才看到缓步往这观星楼来的长孙曜。 院中月华如霜,通明如昼。 观星楼独占东宫一角,僻静无人,是座三层小楼,司空岁现下便在楼顶观星台。 长孙曜抬眸睥向司空岁,一双凤眸冷得瘆人。 半刻钟后,身后传来咚咚咚的上楼声,司空岁回身,长孙曜上了楼,身后跟着陈炎墨何等人,长孙曜一到,立刻有四名侍从上前替司空岁‘宽衣’。 司空岁面色难看至极,劈开众人怒向长孙曜:“这便是太子所邀的赏月?” 长孙曜敛眸,冷唤陈炎墨何。 司空岁夺剑挡下陈炎墨何,沉声向长孙曜:“你以往便视我为眼中钉,可也不该仗势如此折辱我。” 他怒掷下长剑,气得发颤,却叫长孙曜一拳砸得摔在阑前,险掉下楼去,司空岁身体猛地颤抖,喉间甜腥不止,牵了旧伤,身体一时发怔,冷不防叫陈炎扒了衣袍,露出身上深深浅浅的伤,胸口很是危险的一道剑伤因着肌肉牵动,撕裂渗了血。 长孙曜缓步至前,睥着司空岁胸前伤,声音冰冷:“孤姑且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饶恕你一次,待孤与太子妃大婚后,滚出京城,永不回京。” 司空岁强撑回首看长孙曜。 “我、” 他颤抖掩了衣袍。 “不应。” 长孙曜倏然敛眸,一脚将司空岁踹下楼,司空岁砸裂长阑,迅速下坠,嘭地一声砸在冰冷坚硬的地砖。 司空岁神志断了几瞬,猛地咳出几口血污,身体撕裂骨头破裂的痛几让他昏过去。 好半晌,司空岁勉强半撑起身子,复又咳出一滩血污,因着重伤迟钝,脑中这才反应,长孙曜对他做了什么。 他勉强抬头,长孙曜不知何时已经到了身前。 长孙曜眸色晦暗可怖,居高临下看着他,一字一句冰冷骇人。 “那孤便容许你以此卑贱之躯倚仗太子妃苟活,你动一次手,孤废你一次,孤看你这具破败的身体能残喘几时,你若敢当太子妃的面动手,孤就废了你一身武功,阉了你,你若对太子妃动手,孤会踏遍大周,翻出你的九族姻亲,叫他们同你一并奔赴黄泉,无赦。” 九族姻亲?司空岁眼眸赤红,浑身剧颤:“长孙曜、你、” 长孙曜漠声沉斥:“闭嘴,区区江湖草莽,一介庶民,孤的名讳岂是你能叫的。” …… 长孙曜离开后,陈炎留了几步。 “司空岁,你是在背叛太子妃。” 司空岁身形一滞,五指蜷起,复又吐出一口血污。 陈炎收了视线,唤人。 “送司空先生,出宫。”
第144章 同饮酒 长明再回靖国公府, 是中秋宴后的第六日。长明以往回府会与李翊裴修说,但向不爱提前知会府里,只怕徐束大做安排。 但她一入府, 府内外的动静自是小不得的,司空岁不消人来说,也听得了, 他到正厅时,长明也刚到。 他不必与长明行礼,但与长孙曜的礼却少不得, 长孙曜神色漠然。 “师父, 你脸色怎这么难看?”长明看到司空岁并不甚好看的面色, 忙扶住司空岁。 长明这方手才堪堪扶了司空岁, 又立刻叫长孙曜自然地执了回去,与此同时,另有宫人“请”司空岁退让。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271 首页 上一页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