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翊撇撇嘴,道:“爹是不是又以为我在外头胡闹?我今天不是同你说过了,我现在同阿明小修都是办正事的。” 李示廷微笑,轻握握李翊的手:“爹知道,不过户部之事还是得小心,平日在外头,人要带着,多留个心眼,知道吗?” 李翊点头,这方开心了:“知道了,爹。” 李示廷轻嗯一声,又叮嘱几句方离开。 李示廷回房换了身衣袍,便自李家后门悄声离开,偷偷带人去了裴家,他还未想该如何避开裴修见司空岁,忽地便见一名银发月白衫男子出现在眼前。 司空岁早知,长孙明既去李府见到李示廷,李示廷必会上门来寻他。 李示廷看清司空岁模样,很是一怔,又是惊又是喜。 司空岁面色淡漠,看李示廷一眼,李示廷命人退下,独自跟着司空岁,司空岁带着李示廷自小门入裴家,入了间安静无人的房。 李示廷这才欣喜道:“小公子!” 李示廷见到司空岁虽惊喜,但同时心底又是疑惑,二十年前,他见司空岁时,司空岁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现在司空岁应当已有三十几岁,可司空岁现在看着却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此外,司空岁这一头银发最是奇怪。 “小公子,您既在,那公子……”李示廷还未觉到不对之处。 司空岁:“我见你,不是让你问主上之事的。” 李示廷微顿,又道:“小公子,我并非来追问什么事,一别二十年,当年的恩情还未还报,李某只是想还报当年的救命之恩。” 二十年前还不像现在这般太平,当时诸国战乱,山匪横行,他在云州之时,险些死在山匪手里,千钧一发之际,是公子救了他。 那是个比女子还好看的少年郎,生得一双他从未见过的如同宝石一般的浅琥珀色眸子,肤色远比寻常人要白许多,便同现下的长孙明一样。 男生女相,雪肤琥珀眸。 “主上当年只是路过,救你是顺手之事,你不必挂念心上。”司空岁道。 李示廷眸子黯了下来,又叹道:“翊儿今日带了五殿下来家中,我见着五殿下,便想起了公子,小公子,五殿下应……” “李示廷。”司空岁打断他,问,“来的时候避开人了吗?” 李示廷忙答:“小公子放心,我自是避着人来的,便是翊儿也不知道。五殿下确实是公子的血脉?” 司空岁并未答此,只道:“李示廷,有些事情不是你能知道的。” 李示廷一滞,道:“小公子,我只是、我今日见五殿下,心中又惊又喜,可知五殿下是长孙无境与宛贵妃之子后,心里却是害怕不安,我怕五殿下在京中会有危险。” 司空岁未言。 李示廷又道:“公子的恩情难报,我甚至连公子的名姓都不知道,小公子可否让我见公子一面,我自不会多问一句,只想再见公子一面,谢当年救命之恩,他日公子若有能用上我的地方,我便是倾尽李家也会还报此恩,我……” “李示廷,主上从不用你还什么。”司空岁打断他,“只今日一次,再不要来裴家见我,是因李翊同阿明交好,我方见你。阿明现下是五殿下,那便是五殿下,你若想李家平安,便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你也不曾见过主上。你若要掺进这件事,那不单李家,便是阿明也会有危险,我话已至此,你回去吧。” 李示廷怔然看着司空岁,久久说不出话。 * 长孙明看过顾婉回东宫时已经入了夜,刚转两道门,却看到曲仁跟在东宫侍从后头,那是去长孙曜书房的路。 长明犹犹豫豫,跟了上去。 这虽不是长孙明第一次爬屋顶,却是第一次爬东宫的屋顶,或者说,第一次爬长孙曜的书房的屋顶,明知若是爬的不好,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了,可她便是忍不住,她觉曲仁一定有问题,长孙曜定也是因此才宣的曲仁。 身下琉璃瓦冰凉,长孙明一张方巾覆脸,极小心地揭开一片琉璃瓦,除却长孙曜、陈炎和一并侍从侍卫们外,还有杨弃,她是见过杨弃的,杨弃便是长孙曜手底下的大理寺寺卿,长孙曜便是将户部贪污案交由杨弃查。 着绯色官袍的曲仁一入殿便跪在长孙曜身前。 长孙曜的声音毫无感情地响起。 “曲家同苏家的婚约是怎么一回事。” 曲仁跪伏在地,好似蒙受大冤,颤道:“回太子殿下,这当真是无中生有之事。” “果是没有?”长孙曜冷声再道。 曲仁仍不敢抬头,再答:“确无此事,还请太子殿下明察。” 长孙曜打开杨弃早奉在书案的关于曲家的奏疏,看罢唤了一声陈炎。 陈炎躬身行一礼,旋即至曲仁面前,拉起伏地的曲仁,曲仁茫然抬头看陈炎,下一瞬腿上落下一脚,曲仁面上的血色倏然褪尽,惨叫响彻屋顶。 陈炎一脚踩在曲仁右腿,直接断了曲仁右腿。 长孙明蓦地瞪大眼,后背倏地起了一身冷汗。 陈炎旋即将曲仁丢下,曲仁倒地捂住腿,浑身抽搐。 长孙曜将手中奏疏掷下,狠狠砸在曲仁额上。 陈炎瞥一眼曲仁,太子殿下最厌恶欺瞒,只废曲仁一条腿已是开恩,太子殿下现下便是要曲仁的命,那曲仁也该叩谢太子殿下的恩,欺瞒太子殿下便如同欺瞒陛下与皇后殿下,若是惹恼太子殿下,便是全家性命也难保。 曲仁抽搐说嘴唇哆嗦。 长孙曜冷声再唤一声陈炎,陈炎躬身又行一礼,再次将面色惨白的曲仁拽起。 “是苏家主动退的婚!”曲仁拼尽全力喊出。 陈炎倏地松手,曲仁复又摔下。 长孙明满身冷汗,屏着呼吸……她好言好语问,曲仁就一个字都不说,长孙曜废他一条腿,他便什么都说了。 曲仁忍着剧痛,伏地叩首请罪:“臣罪该万死,臣不是有意要隐瞒此事,只是罪臣苏侑贪污款项巨大,臣实在是不敢同苏家有牵连,故而不敢认此事,请太子殿下……” “不要说废话。”长孙曜冷声。 曲仁浑身剧颤,只得直接道:“苏语儿其实并非苏家骨血,而是、是一贱籍官妓之女。” 长孙明一愣,官妓? 曲仁被带下去后,杨弃再次将苏家案一干细节慢慢道出,并曲仁所供一道说来,末了说出几个疑点。 “苏侑并妻妾子女服毒自尽案,渤州赈灾银贪污案,苏家下仆船难案,前后三案,只活了一个苏语儿,几算是灭门案,若苏家真是被踢出来做替罪羊的,那服毒案中幸存活下的苏语儿早应当被处理,幕后之人独留一个苏语儿,有疑。” “臣怀疑,处理苏家的人留苏语儿,是因苏语儿还有用处。” 说罢,杨弃又取出一本奏疏,犹豫片刻后呈上,禀告:“这是近来苏语儿的动向,苏语儿每每离开袖玉楼,都刻意绕路,但臣的人还是查到了苏语儿去的何处,见的何人。” 但却没有绕开过杨弃的人。 杨弃说罢这些,便不敢再说,如果他猜的没错,这苏家,这后头莫名出的六百多万贪污案,同姬家有关系。 长孙曜漠着脸打开奏疏,看到缪青园姬珏几字,面色变了一变。 长孙明眯着眸紧盯着长孙曜手里的奏疏,奏疏长不过八寸余,她离得这般远,奏疏上的字便同一个个黑圈,根本无法看清一字。 身后忽地有极细微的声响,长孙明在一息间侧身避开来人长剑。 墨何一剑未中,琉璃瓦哗啦啦地往下掉。 长孙曜陈炎闻声抬头,缺了一片琉璃瓦并不明显,但二人还是顺着声一眼找到了缺的那处,只不过二人透过那空处,没看到人,只看到浓重的夜色。 今夜月隐星疏,夜色重得很。 陈炎冲出房,长孙曜随之出了殿,杨弃怔在殿中不好动作,待长孙曜与陈炎二人至殿外,墨何已经没了身影。 半刻钟后,墨何方回,只看到墨何一人,陈炎很是意外。 墨何呈上从屋顶取下的纸包,禀:“属下失职,人跑了,这是那人留下的。” 陈炎取下墨何手中的纸包看罢,道:“禀太子殿下,是芙蓉糕。” 长孙曜长眸半阖,脑海中出现的第一个人便是长孙明,冷声:“是不是顾长明。” 墨何默了片刻,犹豫答:“一时难断,属下上次同五皇子交过手,五皇子的武功远不及今日屋顶偷听的人,那人蒙着面巾,夜色重,那人逃脱时又是往暗处去的,臣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但隐约觉那人的身形同五皇子很像。” 陈炎心中疑惑惊愕,东宫守备森严,不应当有刺客能无声无息地闯入,但若真是长孙明,也不可能从墨何手里逃脱才对。 陈炎:“你的意思是,方才屋上那人是五皇子又不可能是五皇子?” 墨何点头又摇头,又道:“太子殿下,上回属下同五皇子交手,是生死之间,五皇子不可能弃性命不顾,隐藏实力,所以属下认为五皇子的武功便是属下所知道的,而方才那人的武功远在五皇子之上,他能从属下手中逃走。” 长孙曜面色愈发冰冷,再问:“是男是女。” 墨何想了想:“似乎是,女子。” 长孙曜凛声:“陈炎,去一趟殊离院。”
第42章 高马尾 陈炎敲罢殿门, 殿门很快便被打开。 顾奈奈面色有些纠结复杂,她因长孙曜的缘故厌恶东宫所有人,可她又不得不承认, 陈炎其实不大一样的,陈炎待殿下并无敌意,甚至是照顾殿下的。 “陈将军, 你有什么事?”顾奈奈立在门口。 “有刺客潜入东宫,例行检查。”陈炎说着朝殿内高声道一句,“五皇子, 得罪了。” “奈奈。” 顾奈奈应声, 将殿门敞开, 小步回到长孙明身旁, 长孙明头也没抬,只在靠墙而放的书案前誊抄经书。 殊离院小,寝殿也小,藏个人都是难的,陈炎避着长孙明是女子也不敢多看,随意扫过两眼,也没发现人,寝殿内除却长孙明和顾奈奈, 并无其他伺候的人。 随陈炎而来的侍卫很快便将殊离院伺候的人盘问完,殊离院伺候的人并不多,除了内务姬神月拨过来的十余人外, 并再无旁的伺候的人。 长孙明近身伺候的只有从仙河带来的顾奈奈, 旁的宫女内侍只做些日常琐碎事, 长孙明向是神出鬼没,回没回殊离院众人都不清楚, 除此外,也便只问出,殊离院今日被内务调回两名宫女,现下殊离院伺候的不过四名宫女四个内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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