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直接拒绝他,而是设置了一个自然而然,无可指摘的条件,他一个文官,要跑去做军队的头,不得有点战功吗? “多谢隋国公!”郑译觉得,你的条件,不过说说而已,他对你这么好,这么重要,所以时候一到,你一定会报答他。 对此,他一点都不担心。 “那么,刘昉呢?他怎么安排?”你继续你的试探。 “以下官之见,您可以安排他,做你的小冢宰。他办事干练,可以把您的决策,落实起来。” 嗯,他也可以和你郑译联合,把我这个大冢宰,架空起来。 你的心里,这么地思念着。 你的眼睛,把郑译打量着。 你的嘴里,什么话都没说。 你已经把郑译这个人,给看明白了。 要是年轻几岁,你会觉得郑译这样的人,很恶心。 而现在,你不会了,这是交易,这是人之常情。 何况,你自己,如今也已挺身入局,也会从中获益。 问题只是,你想要获的益,和郑译想要的益,是否统一。 显然,这似乎并不统一,想要做大司马的郑译,是要和你,分享最高权力。 或许,他的想法,也说得过去。 但是,你的心里,却不是这么个理。 那么,你到底是怎么考虑的呢? 一时半会之间,你自己,也说不清。 急需作出决策的事务太多,你的脑子,已经接近宕机,你需要一个中场休息,缓和一下因为过于紧绷,而几乎无法思考的神经。 时至正午,天气闷热起来,你和郑译、以及办事归来的刘昉一起会餐之后,便推说自己有午睡的习惯,要回府去小睡一会,有事下午再说。 郑译见你,这么大的事情,在心里揣着,都还能睡得着,觉得你很有领袖风度,果然是个大人物。 他却没看出,你的领袖风度之下,隐藏着心里的烦乱无数。 那时的长安城,并不大。你催马回府,只消半柱香的功夫。伽罗知道你会回来,早已在门口迎接。 你远远就看见,她背后还有一个人,一个人高马大,风度翩翩的中年男人,有点眼熟,但你一下想不起他的名字。 这可不好,这样见面会很尴尬。 所以,你拉慢了胯下宝马,以便稍稍多给自己一点时间,也好尽量再想想那人的名字。 你知道,这个风急浪高的时刻,你的夫人,不会在家里接待闲杂人等。 这个人,一定…… 啊!高颎,他是高颎!你终于想起来了。 高兄!高兄!大老远的,你就喊出来了,以展示你的念旧与热情。 那高颎的父亲高宾,原是你的岳父,独孤信属下的人,把独孤信叫做老爷,把你的妻子独孤伽罗,称为七小姐。 高宾很有才能,被独孤信提拔起来当官。 儿子高颎,与你同龄,自幼聪明,也得到独孤信的栽培。 不过,后来独孤信倒了台,高宾高颎父子也遭了灾,一家人都被发配到蜀地当差,等到十多年后,武帝宇文邕亲政之后,才回来。 回来之后,高颎就被齐王宇文宪征召,进了他的王府,做书记员。宇文宪也赏识高颎的才干,又推荐他进宫,进入武帝宇文邕的私人秘书集团,以内史下大夫的身份,成为其中的一员。 可惜,是受排挤的一员。 秘书长郑译,副秘书长刘昉,都并不喜欢高颎,总是不停地支开他,去外地公干,一干就是好几年。 这些年,你基本上,都见不到他的面,几乎都忘了,他的本职工作,其实也该在皇帝身边。 一个秘书,不在领导身边,那就没有什么实权。 但你还是记得,他这个人,不光很有才干,而且眼界高远。 况且,他的出身,还和你的妻家,颇有渊源。 或许,他会是你,一张可用的牌。 “高兄!你今天,怎么大驾光临了?”你飞身下马,跟高颎打招呼。 “办完了在河东的公干,昨天晚上回来交了差,本来马上还要去河西,但刚刚收到了七小姐的召见,我立马就过来了。”高颎一边向你施礼,一边说。 原来是伽罗,找他来的。 那么,眼下正在发生的事情,兴许…… “这几天的事情,七小姐已经跟我,说过了。”果然,高颎如是说。 既然高颎这人,伽罗信得过。 那么,你也就信你的夫人,没有看错。 既然,你的夫人不会看错,你就可以接着把刚刚发生的新情况,直接跟高颎说。 “郑译建议,我做大冢宰,他做大司马,刘昉做小冢宰。”你拉着高颎,一边快步往后堂走,一边说着。 “您怎么看?”高颎也快步走着,走路都带着风。 “我觉得,这样不妥!” “这样确实不妥。”高颎认同了你的感觉,并且,一针见血地指出了,你这种模糊的感觉,具体内容到底是什么。 他说:“这样安排的话,不光只是分解了您的权力,还会阻止更多的人,为你出力。” 你想到了第一点,却没想到第二点,于是你问高颎:“怎么说?” “昨天晚上,您和郑译、刘昉矫诏密谋的事情,最后一定是瞒不住的,很快大家就都会知道,您和他们俩,是一伙的。幸好,天元皇帝并无仁德,而且这种事,这些年,大家也见的多了。所以,大多数人,在不必要的情况下,不会为了这个,贸然跟您翻脸。毕竟您现在正得势,炙手可热。但是,这不是长久之计。” 你赶紧点点头,即表示他说得对,也期待他继续说。 高颎起身,接过伽罗亲自递过来的茶水,象征性地匆忙呷了一口,继续说:“如果任由郑译、刘昉等人盘踞官场,堵塞大家的上进之路,那么,大家就会累积怨气,就会想冲着领头的您出气,就会搬出您矫诏篡权的密谋来说事,就会联络皇帝、亲王、以及在外的重臣一起,围攻你,那样的话,您的处境,就危险了。” 伽罗说过,你如今的情形,有如骑虎之势。 高颎说出了,这个比喻的具体所指。 “按你的意思,郑译的想法,我自然是必须要想办法给他挡回去了。那么,其他的事情呢?我该怎么做?” “您现在,应该优先大张旗鼓地任用一些圈子外的人,刻意向大家展示一下您的胸怀,给出一个在您的治下,大家都有机会的明确信号,招揽一些人,到您的旗下来,一面充实您的队伍,一面稀释郑译、刘昉的势力。” 有道理! 而且,你还不需要刻意展示一下什么胸怀。 你非常自信,你本来就有这样的胸怀。 “那么,高兄,你的意思,是不是要我,先把你,提拔起来?”说罢,你故意大笑起来,以此预防接下来的尴尬。 但是高颎,却并没有为此,感到尴尬,他依然坦荡地说:“提拔我的事情,您不必着急。我为您出力,也不是为了自己算计。七小姐…和您,多年来待我好,当年我们一家被发配巴蜀时,也没有忘了我,时常接济我。我来帮您,是想稍微报答一下,七小姐和您的恩义。” 你反倒尴尬了,这些年,你大把大把地给郑译刘昉他们塞钱,却没有给过高颎什么,一直接济着他,让他在关键时刻,会为你站出来的,其实是你的夫人。 你只好顾左右而言他,你说:“那么,高兄,你给我推荐几个正儿八经可用的人才吧?” “七姑爷您,有没有听说过,李德林?” “嗯,我知道他,他是北齐才子,当年武皇帝灭齐,进入邺城时,亲自招降他说‘兴兵灭齐,就是得到了你’。北齐灭亡之后,所有有关善后工作的诏书,都是李德林起草的,当时我也在做这方面的工作,多次接到他起草的诏书,文笔晓畅,言简意赅,那水平啊,其实远在郑译刘昉之上。只是后来,就没什么他的消息了,想必是受到嫉妒,被雪藏了吧?” “确实如此,这种人才,渴望被赏识,所以要价不高,只要您信任他,给他施展才华的机会,他就一定会为您效忠。而且,刚刚我说过了,您现在,应该刻意地任用一些圈外人,展示您的胸怀。李德林是北齐降臣,正儿八经的圈外人,您看,要不然,我现在就去把他叫来?他就住在这附近不远。” 呃…… 要把李德林叫来吗? 叫来的话,就肯定得给他封个官。 给李德林封官的话,就肯定会被郑译、刘昉视为对他们的背叛。 他们就不会心甘情愿,再和你结为利益集团…… 可是,难道你非要和郑译、刘昉他们,搅和成一个利益集团? 这本来就不是你的心愿。 你的心愿,是既然已经掌了权,就应该带领着这个国家,继续向前!而不是一味地在争权夺利的纸牌屋里留连。 或许,引入一个外人入局,的确是眼下破局的关键! 对! 你把手,捏成了拳。 你的心里,有了决断。 你再看看,时辰还早,便让高颎,尽快去把李德林请来。 高颎说过,李德林住处不远,一会儿就能过来。 果如其然,你刚刚抽空和伽罗说话,问她这些年,还接济过哪些人,她刚刚只说到,还有四姐留下的孤儿,唐国公李渊时,高颎就把李德林带来了。 基本情况,高颎在路上,就跟李德林说了。 你问他,是否愿意为自己效力。 李德林说:若曲相提奖,必望以死奉公。 曲相提奖,也就是给与破格提拔的意思,李德林眼下,不过是个四品的御正下大夫,向上提拔的空间还很大,这个不难满足,你便笑着答应了,于是便问他,郑译提议自己出任大冢宰,合适吗? “不合适!”李德林直截了当地说:“自宇文护伏诛,武帝亲政之后,大冢宰的职权,就已经被严重削弱,齐王宇文宪做大冢宰时,就没有办公地点,没有下属官员,大冢宰如今是个光杆司令,空头职衔。就凭郑译的这个建议,您就应该能看出,他的嘴脸。实际上,是他想要篡权,只是拿您来挡箭。” 李德林的话,让当局者迷的你,如破云雾而见青天。 “那么,我该怎么做?” “您不能做大冢宰,而要做大丞相,并且要假黄鉞,还要加上‘都督内外诸军事’的名号。” 这些制度上的事,你也很专业,所以一点就透。 大丞相,是一个超越百官之上的光荣称号,太平日子里,大丞相职位一般空缺,乱世中,才拿出来,用以奖励超级功臣,用以安抚超级权臣, 近代以来,担任过大丞相的,有以下这么三个人:尔朱荣、高欢、宇文泰。 所以,大丞相的地位,明显高出其他官职,整整一个档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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