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场了,你和宇文招,以及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很尴尬。 不过,你的处境,还是要好些,大家都看到了,尤其是列席宴会的诸多朝中大臣,都看到了,想要动粗杀人的,是他宇文招。 宇文招确实想动粗杀人,要是成了,作为胜利者,一切都说得通。 可惜,因为你有元胄,他失败了。 也不一定,毕竟,你人还没走,你还坐在这里喝酒,你还在给他机会,再次出手。 “滕王殿下到!”门外一声通报,宇文泰的幺儿,五大亲王之中,最年轻的滕王宇文逌,风光驾到,宴席上僵持着的大家,终于有机会,顾左右而言他。 “这家伙……各位,随我一起,去迎接!”宇文招高喊。 蜂拥而起的人群,一时间有些混乱,元胄趁机对你耳语说:“走!” 你却对他说:“彼无兵马,何能为?” 他宇文招又没有兵权,能干点什么呢? 你这是什么话? 元胄被你这话差点闷过去了,要杀区区一个你,还用得着调集很多兵?他严肃地劝你说:“兵马悉他家物,一先下手,大事便去。胄不辞死,死何益耶?” 意思是,这天下兵马,说到底,还是属于他们宇文家,他们要是横下一条心,硬是要动手,我们就完了。我元胄,不是怕死,只怕就这样死了,有什么意义? 元胄的话,让你有些感动,鼻子都酸了,但是,你还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放心,不会的。” 真的吗? 其实啊,你自己,都不那么确定。 只是吧,有那么多朝中大臣在场,你必须把这个逼,装到底。 因为呀,你想彻底征服,他们的心。 你又和大家一起,簇拥着滕王,回到了宴会场。 滕王年轻,也没什么野心,性格开朗,是个社牛兼话痨,他一进场,一下子就把气氛点亮,大家的酒兴也都起来了,开始相互祝酒,就连宇文招的注意力,都不在你身上了。 或者是,假装不在你身上了。 元胄却注意到,窗外甲胄摩擦的声音,越来越密集,于是再次上前,当着众人的面对你说:“相府事殷,公何得如此?” 他故意把那个“殷”字,说的很重。 嗯,殷,是多的意思。 元胄是说,相府等待你去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 殷,也是商朝的首都,商朝的首都,又叫朝歌,朝歌就是淇县,眼下,起兵反对你的尉迟迥,正在淇县,和韦孝宽激战! 是啊,想要杀了你的,不止一个宇文招,还有更厉害的尉迟迥。 看着宴会上的人,该醉的,也都醉了,你再怎么硬撑风度,他们也都看不见了,够了,可以走了! 于是,你装作酒醉,故意把身体猛烈地摇晃了两下。 元胄会意,立即把你扶起,其实是架着你,趁着宇文招一个恍神,便大步流星地往门口走去。 你听见,身后的刀兵甲胄的声音,一下子就沸腾了起来! 那一刻,你心头默念,阿弥陀佛。 元胄架着你,只消七大步,一步七尺五,就跨出了赵王府的大门,把你放下,叫你快走,然后转身,双手分别握住赵王府两扇门上的门环,把那门嗡的一声,从外面死死地拉住。 你听见了,追你的那些刀兵甲胄,生生撞在门上的声音。 这声音好大,你相信,门里面的所有人,都听得见。 这样的话,他们也就能知道,今晚,到底是谁,在顾全大局,以身犯险,到底是谁在胡搅蛮缠,动了杀念。 这时候,高颎带着禁军,赶到了。 元胄这才放心松手,那两扇门猛地往里扇,在里面拉拽的刀斧手,猝不及防地倒了一摊。 时辰还早,街上的人还很多,这下子,大家都看见了。 这样很好。 你告诉高颎,马上再调集一些人马来,以谋反的罪名,把赵王府给抄了,把宇文招给抓了。 哦对了,抄没所得,全部赐给元胄!你把这一条,加在了最后。 高颎说:“好!下官马上办。另有紧急军情,向您禀报,前线统帅韦孝宽的人送来密报,有迹象表明,我方将领梁士彦、宇文忻、崔弘度三人,似乎收受了尉迟迥的贿赂,有可能阵前倒戈。送信的人说,韦帅请示您,应当如何处置?” 如何处置?这种生死攸关,却又似有似无的事,你又能如何处置? 他韦孝宽自己,都还没搞清楚到底是不是,就甩过来问你,该如何处置?这岂不是甩锅的意思? 怎么这么多的烂事,而且还这么严丝合缝地接踵而至? 有时候吧,你真想对着天空,臭骂命运之神,他厚颜无耻! 你却欲言又止。 毕竟,你已经不是一个孩子。 “老高,你这边先带人,落实一下抓宇文招的事,我先去找李德林,商量一下,前线的事,应该如何处置。 第78章 七十八 杨坚6掌权的你 探底人性 如何处置? 梁士彦、宇文忻、崔弘度,这三个人,都是在三年前的灭齐之战过程中,才刚刚抓住时机,崭露头角的军中新贵。 梁士彦是普通军人出身,宇文忻是远支宗室,崔弘度曾是罪臣宇文护的亲信,他们能走到今天,都不容易,他们应该知道珍惜。 况且,只要朝廷不断地发动战争,不管对外还是对内,他们就都有继续立功的机会。 着什么急呢? 着急…… 这就说得通了,梁士彦、宇文忻、崔弘度这三位新贵,不知道的,都还以为是什么二十出头的少年将军呢。其实,他们三人,都过了五十岁,最老的梁士彦,都快七十了。 或许在朝廷这边,或者说在你这边,要想继续立功,还得在工作上抓紧,不能放松。 可是去尉迟迥那边的话,投降本身,就已经是一件大功,而且来的,何其轻松。 况且,在大家的眼中,以你杨坚的水平,就算手握全国之力,未必能战胜,战功卓著的尉迟迥。 坊间专家预测,这一战,最有可能的结果,是对于尉迟迥来说,最差的结果,也是对于你来说,确实最好的结果。 那就是,尉迟迥占据北齐故地,与你东西对立,割据称雄。 那么,投靠尉迟迥,对于梁士彦等三个老年新贵来说,或许的确是一个,在弃世之前,尽快把功劳兑现的稳妥选择。 所以,这三人收受尉迟迥的贿赂,准备阵前倒戈,也的确,是有可能的。 应该尽快对他们三人,做点什么。 可是,万一,他们三人,又真的没有打算要倒戈呢? 韦孝宽的信上,也只是说“似乎”、“可能”。 他们三人现在,手上都各有兵权,贸然前去调查他们,会不会反而真的把他们逼反了? 到时候,他们掉头率军,向着长安,来个“清君侧”…… 在回相府的路上,你的脑子里,把这件事,像烙饼似的,翻来覆去地反复推敲着,却也没想出个什么,靠谱的结果。 进了相府大门,看看府里正在办公的人,向你施礼,你随口来了句:“呵呵,都在呢,哈?” 郑译、刘昉觉得,你的意思是,他们俩,似乎,不应该在。 你其实,没那么个意思,至少当时,还没。 你依然需要,他们俩,给你出点子。 虽然你已经最看重,李德林出的点子。 你对李德林、郑译、刘昉三人,说了有关梁士彦、宇文忻、崔弘度三人的事,问他们,应该如何处置? 郑译抢答说,应该立即派人,去前线替换他们,指挥军队。 刘昉补充着说,然后把他们,统统抓回来,杀了。 他们看得很准,这其实就是你心里,倾向于想去做的。 既然,他们也这么说,你也就打算,就这么办了。 李德林却说,如此不妥! 如何不妥?你反问他,顺便也想听听李德林,这个并不刻意迎合你的人,又会怎么说? 李德林说:公与诸将,皆国家贵臣,未相服从。今,正以挟令之威控御之耳。 您与前线的诸位将领,以前,都是普通同僚关系,并没有上下级之间的那种服从。现在,你可以指挥他们,实际上,靠的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狐假虎威而已。 前所遣者,疑其乖异,后所遣者,又安知其能尽腹心耶? 您怀疑先前派出的梁士彦等三人,有异心,想要再派人去替换他们,可是,您又如何保证,后面派去的这些人,就没有异心呢? 又,取金之事,虚实难明,今一旦代之,或惧罪逃逸,若加羁縻,则自郧公(指韦孝宽)以下,莫不惊疑。 且,临敌易将,此燕赵之所以败也。 另外,梁士彦等三人,接受尉迟迥贿赂一事,证据不足,真假难辨。如果派人去替换他们,反倒有可能逼他们逃逸,如果直接逮捕他们,又会引得韦孝宽属下全军惊疑,白白损伤士气。 而且,临阵换将,这是兵家大忌。战国时代的燕王用骑劫代替乐毅,导致伐齐之战,功亏一篑,赵王以赵括取代廉颇,使得长平之战,一败涂地。 如愚所见,但遣公一腹心,明于智略,素为诸将所信服者,速至军所,使观其情伪。 纵有异意,必不敢动,动,亦能制之矣! 不过,这种事关重大的传闻,确实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那么,这两难之下,该怎么办呢? 依我看,您只需要派一个您信得过,且有才能的人,代表你本人,直接前往军中查看。这样一来,梁士彦等人,就算真的有异心,也不敢妄动。 就算真的动了,代表您的这个人,也可以控制。 说得好啊,你一下子恍然大悟,兴奋地拍着李德林的肩膀说:“公不发此言,几败大事!” 李德林也骄傲地扬起了下巴,捻起他那飘飘荡荡的长胡子。对于这个纯粹的知识分子来说,你表扬他的那几个字,就足以给他,极大的满足感。 你决定,按照李德林的方法去办。 那么,派谁去呢? 李德林自己,显然不行,他纯粹是个知识分子,出点子可以,实际操作不行。 说到实际操作的话…… 你看向了郑译。 你却发觉,他在躲避。 “郑大人!”你叫他。 “嗯?”他应你。 “事情紧急,要不然,你去?” 这话一出口,你就后悔了,要是真的让他去,他会不会顺道,就投了尉迟迥? 不,他不会。 那是战场,郑译,不敢去。哪怕这其中,隐含着一次重新下注,改变命运的机会,他也不敢去。 那是真刀真枪,杀人见血的战场。 他说:“大丞相啊,不好意思啊,家中老母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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