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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仁义的龙，只是最大限度地，在对你宽容。 你别真的把他们，当做虫。 龙行到邺城，迁都的事，也就算是大功告成。你留下长子高澄，以及那一帮文臣，在邺城替你打理朝政，也留下了一部分后宫，看守你在邺城的行宫。 然后，你带走了所有的武将，开赴晋阳，准备向着最后的西方，披挂上阵，收拾长安宇文泰的不安分。 彼时的宇文泰，也在清洗内部，凡是以前同朝为官时，与你有缘，如今还没有公开表态，与你翻脸的人，都要被他驱逐。 许多被驱逐的人，东渡黄河，前来投奔你。 你才从他们口中，得知宇文泰，已经杀了刺猬皇帝，另立了新君元宝炬。 你为之，不胜唏嘘。 刺猬啊，为了摆脱我高欢，你拼了老命，要去找他宇文泰，结果呢，到头来，你看见了吧？他宇文泰，只不过是一个，名叫宇文泰的高欢，甚至比我这个高欢，更高欢。 刺猬的仇，你还得替他报，毕竟你，自诩正统嘛。 你正准备挥舞令旗，催动大军前进时。 刘桃枝从邺城过来，悄悄跟你说，那边出事了，叫你赶紧的，去一趟。 什么事？ 刘桃枝支支吾吾，说你去了，就知道了。 说清楚！大军即将开拔，你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甩下大家走了。你想，多半是有人要谋乱，那也好，你带着刚好集结起来的大军，杀过去就是了。 刘桃枝只好当着你麾下百十万大军，你帐下百十位猛将的面，对你说，邺城行宫侍女举报，世子高澄，与您的小妾郑氏私通。 嗡！ 怎会想到，出这种洋相，你脑子里，一阵猛烈的晃荡，你真想在点将台上，瞬间消失，找个地缝躲藏。 你只好草草地收了兵，提着马鞭，催马向邺城疾行。 路上，稍稍有些冷静的你，想到了冤死的弟弟高琛。 儿子才十四岁啊，在生理上就决定了，他勉强才略懂男女之事，怎么会一下子，就如此无耻？ 凡事，都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那孩子，确实毛手毛脚，动手动脚地揩点油，恐怕是有的，但要说私通，怕是不至于。 对，一定是这样。 不过……借机教训一下儿子，也好。 顺便还要，教训一下，你的妻子，自从你让儿子出任尚书令以来，不知道怎么的，原本安居幕后多年的妻子，最近在政坛上，开始越来越活跃。 你进入邺城行宫，二话不说，先就打了儿子一百军棍，鉴于上次打弟弟的教训，这一次你专门找了可靠的人执行，暗示过了，下手要轻。 这个可靠的人，其实还是当年，一棍闷死你弟弟的刘桃枝。 这次，他按照你的要求，把你儿子的屁股，打得血肉模糊，看着惨不忍睹，却又没有伤筋动骨。 然后，你的妻子，他的母亲，要来探望他，都被你拒绝。 你叫刘桃枝，告诉你的妻子，你打算，改立尔朱氏给你生的儿子，年方两岁的高浟，做你的世子。 妻子懂了，如果你真的废长立幼，那么，不仅她的正妻地位，会付之东流，甚至她的儿子，都会收到，你赐下的毒酒。 你毕竟当年，张弓搭箭…… 妻子不再求见儿子，转而求见你。 你不见。 曾经，你们也是恩爱夫妻，低头不见抬头见，如今，居然生分得，要求见。 你当然不至于为此杀子休妻，你只是布下这个必胜之局，之后就等旁人，来替你打进，最后这临门一脚。 只有聪明绝顶的司马子如，看出了你的意图，过来劝你，不要冲动，冲动起来，害人害己，这个案子，他能处理。 你不冲动，一点都不冲动，你装作冲动，就是要等旁人来劝你，别冲动。 既然他来了，说明他懂事，你就让他处理。 他先去审理高澄，暗示他咬紧牙关，不要认罪。 又找来告密的侍女，威胁她们把举报收回，并承认诬告之罪。 拿到侍女翻供的笔录之后，把她杀了灭口。 最后，他来到你的妻子娄昭君面前，劝她亲自出面，做出夸张一些的姿态，向你低头，为高澄求情。 夫妻多年，那骄傲的白鹿，何曾向你，低过头？ 况且，你说她，最近在政坛活跃，却不过是因为她的许多亲人，最近都要出任要职，她放心不下，所以才多次抛头露面，想方设法，为亲人打点。 她放心不下的人，包括她的弟弟娄昭、姐夫段荣、妹夫窦泰、侄儿段韶，也包括你的姐夫尉景，你的妹夫库狄干，你的堂弟高岳…… 如果，这也算是错，那她以后，不会为你，再做点什么。 她知道，你现在的心思，已经是帝王一样的心思，你担心她后宫干政，你担心她外戚专横。 你却不管，她心里，特别的委屈。 毕竟，她那放心不下的人物清单之中，还有你的儿子，高澄。 她早就不那么爱你了，她现在最爱的人，是她的儿子们。为了她的儿子们，她愿意向越来越恶心的你，低头。 她从晋阳来，到你邺城的行宫，求见你，你允许，她从进门开始，就一步一叩头，这骄傲的白鹿，为此满身沾满尘土。 某一次抬头，她看了你一眼，想起如今一脸油腻的你，居然就是当年怀朔城头，让她芳心暗许的那个人。 她心头，无数悲苦，不知从何，可以细数。 她只有流泪。 你却以为，她的泪，是在向你认罪，于是就坡下驴，收了神通，令人放出高澄，一家三口，至少看上去，重新和睦如春。 你不知道，从今以后，你的妻子，打心眼里，把你算作了陌路人。 随着你们夫妇事业的成功，你们当年的爱情故事，如今已经，在世间传为美谈。可是，故事中的人物，如今已然陌路。 不至于形同陌路，只不过心同陌路。 料理完了家事，你又回到晋阳点将台，召集十万雄兵，轰然西去，兵临潼关城下，准备一举解决宇文泰，你这一统大魏山河的最后一题。 宇文泰听说，你家出了这么大的糗事，以为你还要为此，在邺城磨叽多时，所以未做认真防备，使你此番，轻取潼关。 危急时刻，宇文泰求助于荆州贺拔胜。 那年月，荆州一分为二，南北两朝，各占一边，北朝的荆州，治所在今河南鲁山，正对着洛阳城的后防线。 只要贺拔胜乘虚拿下洛阳，宇文泰再宣布，还都洛阳，那么高欢的东魏，就彻底成了个伪政权。宇文泰和贺拔胜，还可以两边连线，把高欢包围在潼关里边。 改天换地的好机会啊！ 可惜，贺拔胜这蠢牛，每每遇上大事，本就思路别扭，又兼韩陵之战，人品败光后，心灰意冷，他居然拒绝了宇文泰的邀约。 宇文泰把侯莫陈悦的供词，寄给贺拔胜，向他出示了，是你杀害了他弟弟贺拔岳的铁证。 麻木的贺拔胜，这才心有所动，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和你混在一起。 他却也还是不敢袭击洛阳，只是率军离开鲁山，望西北而来，准备进入潼关，投奔宇文泰。 蛮牛，朝你冲过来了。 你知道，他贺拔胜，虽然脑子糊涂，但也还是，实打实的勇武。现在，他从你侧后方杀过来，你不得不为此，全力以赴。 要想全力以赴，就得暂时放弃潼关，先跟宇文泰脱离接触。 轻松惬意的潼关一战，让你以为，宇文泰这人，好对付。 于是，你留下少数人留守潼关，想着就算丢了，也可以再拿回来，带着大部队南下，阻击贺拔胜。 大战之中，你的部将侯景，释放残暴级别的无双乱舞，战阵之中，犹如一头嗜血的黑虎，将蛮牛杀得遍体鳞伤，只率领数百残部，逃亡南朝，投奔萧衍旗下暂住。 潼关此刻，也果然陷落。 你又回头打潼关。 实力尚且不济，不敢与你决战的宇文泰，再次拿荆州做文章，派出部将独孤信与杨忠两人，潜入局势动荡的荆州，挑动民众，造你的反。 你又只好派出侯景，分兵回去扫荆州。 侯景这黑虎，三下五除二，就扫灭了独孤信与杨忠的威武，又切断了他们返回关中的后路。逼得他俩人，只好步贺拔胜的后尘，投靠萧梁，暂时在江南容身。 不过，这一番来回折腾，让你也失了精神，想着反正潼关好打，那么休息一会再来，也不迟。 况且，又不是只有潼关一处，可以通关。 反正，莫说这区区潼关，就算那天下江山，迟早都要归你高欢。 第36章 三十六 宇文泰3 潼关的你 主动出击 可能是这样吧。 似乎只有他，豪华绚烂的高欢，才配得上，这天下江山，你的这个朝廷，你的那个长安，不管怎么看，都像个草台戏班。 可不是草台戏班吗？ 你们西魏的这个中央政府，有一个算一个，个个都是志大才疏的武夫，打起仗来，表现还行，毕竟是当年武川镇带出来的底子，就算敌众我寡，也不会轻易束手就擒。 可要是没仗打的时候，你们坐在办公室里，面对各地送上来，堆积如山的文牍书启，却又呆若木鸡。 怪谁呢？ 寇洛、赵贵、李弼、李虎、于谨、达奚武，还有你自己，宇文泰，你们这帮人，半辈子都在马背上过，此前从来没有指挥过文官治理工作。 独孤信倒是懂这些，可惜你又把他派去荆州打仗，打败了，又回不来，只好跑去暂投了南梁。 剩下你们这帮人…… 别的不说，就连最基本的收税征粮工作，你们都不晓得，具体流程，该怎么操作。 收税，谁负责收，怎么收，什么时候收，到哪里收，收什么，收据怎么写，收来放哪里…… 所有的具体，你们都需要重新学习。 学习，就要交学费，西魏开国的第一次收税，你们就被属下的中层官吏，基层地主给玩了。 一番忙活下来，他们地方上，瞒着你们，胡乱做账，悄悄截留大部分税收，背地里个个赚得盆满钵满，你们中央，却居然凑不足军粮，害得士兵们，饿得啃菜板。 你问大家，怎么办？ 大家都说，得找个内行的人，来管管。 你问，谁内行？ 有人推荐一个三十多岁的本地人，名叫苏绰，包括财务在内的行政工作，都很在行。 旁人一听，苏绰是个本地人，连忙说不成不成，这财务大权，不能交给他们关中本地人，只能信任我们，从北方边境，一路走来的武川人。 什么他们关中人，我们武川人？ 关上潼关的大门，我们就是一家人！自己啥也不会，还好意思逞能？把苏绰叫来，听听他，是否确有高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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