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那个只知吃喝玩乐不成气候的儿子,还年轻着,她不得不为他考虑。 是以,迟老夫人只能冒险进宫,央求皇后。 “咱们距离上次见面,似乎有十五年了?” “还是十三年?”皇后从大殿中间的座椅上走了下来,扶起了迟老夫人。 “不是说过,未免被人察觉,不再相见吗?”皇后一双凤眸紧紧盯着迟老夫人,带着股狠戾之色,语气却是非常柔缓的。 迟老夫人佝偻着腰背,轻咳几声。 “可是我怎么能不来?娘娘让我的孙女和侄女在京郊庵堂那种地方,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还要废去我儿的国公之位,我怎能不来?” 皇后松开了搀扶着她的手,目光一凛,如千年寒潭,冷得叫人心颤:“你是在怪罪本宫?” “你那个蠢笨如猪的儿子孙女还有那个心比天高的侄女,竟敢把如意算盘打到本宫的太子头上。若非顾念旧情,本宫早就遂了陛下的意,夷柳氏全族和英国公府了,还轮得着你在这说话?” 迟老夫人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向皇后行礼求情:“怪我没有教好他们,让他们生出了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的心思。但是求皇后娘娘看在我多年为您效命的份上,保住我儿的爵位。” 皇后蹙了蹙眉,没再说话。 “若是皇后娘娘也没办法,那么我可能会在梦中,说出些当年的事情。” “我年纪大了,梦中,一贯好说梦话。” 迟老夫人又往前走了几步,凑到了皇后的身边,低声威胁道。 皇后看了她一眼,有些嘲讽,又有些无奈地自鼻孔中冷哼出声。 “呵!你在威胁本宫?” “你放心,本宫答应过保你母子二人荣华富贵,说到做到。不必拿以前的事威胁本宫,本宫若是害怕,便一早就杀了你母子二人了。” 皇后轻轻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笑了笑:“你以为,你说的话,陛下现在还会信?若是二十年前你说出来,或许有用。现在,陛下,在我这。” 边说,她边握了握拳头,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 迟老夫人低下了头,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忽然,她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当真要让迟兮瑶和崔珝成婚吗?” “迟兮瑶并非我迟家血脉,可能是皇帝的。” 她顿了顿,补充道:“当年容英郡主去皇家佛寺静修,我儿正与柳氏出游江南,待容英从寺中回来时,已有三个月身孕。可那是,我儿已去江南四个多月了。” “何人敢在皇家佛寺行如此放荡之事,大约只有陛下了。” 听到这,皇后突然震惊不已,复而凄惨一笑。 “居然,居然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暗通款曲,还珠胎暗结有了孽种。” “好啊,这迟兮瑶,恐怕其实姓崔。” 听到皇后这句话,迟老夫人手中的拐杖都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什么?是崔将军的?” “那她和崔珝,是亲生兄妹?” 作者有话说: 崔珝:关你屁事,我是从垃圾桶捡的,读者们都知道了……
第三十九章 “如此说来, 他们真的是亲兄妹啊!”迟老夫人控制不住地抬高了声音。 “那他们如何能成亲啊!这有违人伦道德!”说到这,她的双手都有些微微发颤。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让人震惊了,纵使是迟老夫人再怎么嫉恨迟兮瑶, 也不会想到如此恶毒的方法。 她弯腰拾起了落在地上的拐杖,试探性地看了一眼皇后。 “你看本宫做什么?”皇后又重新坐到了靠椅上,正云淡风轻地用手拢了拢发髻, 全然没了刚刚那副激动的模样。 迟老夫人走上前去,问道:“娘娘可是要阻止这场婚事?毕竟崔珝那孩子, 是您亲自教养长大的。” 她终是还未完全泯灭良心,不愿看到崔珝和迟兮瑶二人铸成大错。 纵使她恨不得迟兮瑶即刻便死了, 可是这样的丑事,若真是发生了, 那么她与她儿子也再无颜面留在京城了。 崔珝的父亲当年原本与容英郡主两情相悦,最后却未能修成正果,在容英郡主嫁入英国公府后,他便一蹶不振一生都未娶亲。 不过在容英郡主成亲那年的冬日,他倒是从外面抱回了一名男婴, 说是自己的外室所生,要立为嫡长子。 当时整个崔府都不能接受他的这一要求, 但后来又出了戾王逼宫,崔氏满门尽皆战死之事, 崔珝顺理应当地做了崔家家主。 而实际上,崔珝并非崔家血脉, 只是一名弃婴而已。 这天底下,知晓他身世的人, 只有他的父亲和当今皇后。 此刻, 皇后正端坐在靠椅上, 一双凤眸微斜,手指轻轻点了点靠椅扶手。 “为何要阻止?”她轻笑道。 听到皇后这样说,迟老夫人的心揪了一下,她这么多年来与虎谋皮活得战战兢兢,自然是知道皇后的手段的。 “娘娘,可他们是兄妹啊!如何能成亲?” “你不说,不就没人知道?”皇后有些不悦地睨了迟老夫人一眼,带着股不怒自威的狠劲。 似乎很不悦她教自己做事。 迟老夫人的身躯微微一颤,跪了下来。 “好,那便听皇后娘娘的。我至死都不会将这件事说出来。” 她顿了顿,脑海中莫名地想起了容英郡主那张脸。 容英郡主虽非她亲手杀害,可她也确实逃脱不了干系。而且当年之事,她虽然只是听命于皇后,但桩桩件件,也没有一件是违背她本意的,都是她自愿做的。 如今又要去坑害她的女儿。 她突然有些害怕,怕自己被容英郡主追魂索命。 近些时日以来,由于英国公府不断出事,她也总睡不踏实,神情恍惚之间总能看到从前发生的事情又在自己的面前反复出现。 而从前她坑害过的人,也是夜夜入梦而来,搅得她日夜不安。 迟老夫人摇了摇头,希望将脑海中浮现出的容英郡主甩开。 她跪在地上,朝皇后叩首:“娘娘,我以后不会再入宫了,更不会来打搅您了。只希望您能信守诺言,待我百年之后,庇护我儿。” 皇后抬起手,将自己手指上的护甲慢慢摘下,她朝着迟老夫人摇了摇手指。 “不是不让你说。” “是不让你现在说。” 她站起了身,一步步走了下来。 整个殿内都燃了些木质熏香,闻起来让人心安了很多。 她走到了迟老夫人身边,抬手将人扶了起来:“他们大婚后,十日之内,本宫要全京城都知道此事。” 只要她不说出来,那么崔珝就真的是崔家的孩子。 她真的很想知道,到时候,陛下面对这样的事情,面对自己亲自下旨赐婚的一对新人竟是亲兄妹,该是什么样的一番心情。 还有满京城都知道容英郡主当年与他人珠胎暗结还生下了孽种,建宁大长公主还怎么在京城里抬起头。 “为何要如此……”迟老夫人原本想问问皇后是否与崔珝有何过节,可一想到他是皇后抚养长大的,便没有问出口。 “怎么,想问本宫为何如此歹毒?”皇后阴测测地笑了一声,“本宫向来如此。” 殿内烛火通明,暖橙色的烛光映衬着皇后的脸,半是讥讽半是阴沉:“本宫若是心中不痛快,那本宫就偏要大家都不快活。” 迟老夫人连忙噤声,生怕皇后心头这把无名之火烧到自己身上。 她告了退,匆匆忙忙便离开了皇宫。 在公主府筹备大婚的日子过得飞快。很快便已至初夏,夜晚虽并不炎热,却也有点燥热。 迟兮瑶本就畏寒又惧热,冬日里离不开汤婆子和地龙,夏日里则离不开冰鉴和蒲扇。 才刚刚入夏,她夜里入眠,便已只着一件细纱单衣。由于她的肌肤过于娇嫩,稍微热着一点出了汗,便易生出痱子,是以,她入寝时连心衣都会偷偷脱下。 估摸着是因为她还有月余便要大婚了,这一晚建宁大长公主带着本图册,来了她的卧房。 院子里的花都开好了,已有几只蝴蝶在其中流连往返。迟兮瑶的卧房门口,摆着一盆睡莲,莲叶上挂上了一层晶莹剔透的小水珠。 建宁行至门口,停了一会儿,望了望迟兮瑶卧房窗口映衬出的小小人影,一直紧紧皱着的眉头舒展了一些。 她轻轻呼了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走了进来。 彼时迟兮瑶已经换上了寝衣,正靠在软榻上翻看着近来她名下南街几家店铺的账本。 见建宁一个人走了进来,她连忙站起了身,连鞋袜都未曾来得及穿上,便去迎她。 “祖母您独自一人怎么深夜来我这?”她一边搀扶着建宁,一边朝建宁的身后看了看,并没有丫鬟和嬷嬷跟着。 “怎么也没个下人跟着您?这更深人静的时候,外面又黑灯瞎火的,您要是磕着碰着可如何是好!”迟兮瑶有些生气,嘟嘟囔囔地说着。 建宁笑着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满脸慈爱地开她玩笑:“旁人若是不知,还要说你是个啰嗦的老太婆呢!我身子骨硬朗着呢,闲来无事,便来看看你。” 一口气说了这些话,建宁又停了下来,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 迟兮瑶看着她的样子,有些疑惑,但又不好直说:“上次在宫中受的伤,可好些了?” 建宁走到了软榻前,缓缓坐了下来,又轻轻喘了几口气,不易察觉到抚了抚自己的心口:“早已无碍了。陛下一日三次的派太医来请平安脉,就是再大的毛病,也该好啦!” 边说,她边朝迟兮瑶招了招手。 “过来,坐到祖母身边来。” 烛火摇曳,夏夜闷热的风轻轻吹动着纱帘,迟兮瑶应声坐了过去。 她刚一坐下,建宁便将手中的图册递了过去,而后直接开门见山道:“天下男人,都是一般货色,情义千斤,不敌胸脯二两。若是想婚后过得幸福,除了要会持家过日子,这上面的东西,也得会。” “这还是祖母当年大婚,我的母后送我的。” “如今,我把它再传给你。” 建宁有些遗憾,先皇后留给她的东西,原本她是想传给容英的,可惜容英当时已怀有身孕,根本用不上。 似乎猜到了图册中会是些什么,迟兮瑶的脸噌得一下便红了。 而建宁,则生怕她没听懂,意有所指地抬起手指,朝着床榻的方向,指了指。 见迟兮瑶迟迟未动图册,她甚至有些心急,直接将图册翻了开来,大大方方摊在了桌案上。 “你马上便要大婚了,本来我应该去宫中找个有经验的教引嬷嬷。但祖母思来想去,这些私密之事,旁人教你,你或许不愿。” “寻常人家,顾及着面子,在这些事上总是支支吾吾,不好细教。常常害得刚刚出阁的女娘前几次痛苦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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