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兮瑶在卧房梳妆,并未留意到外面的动静,只觉得院子里吵吵闹闹似乎都在议论着什么。 就在众人唏嘘迟兮瑶脱胎的不好,摊上了个拎不清的父亲时,外头一个梳着双刀髻的小丫鬟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不得了了,姑爷的迎亲队伍,已经过了朱雀桥了。” 眼下才刚刚辰时,这新姑爷也未免太急了些吧。 这是天还没亮就出发了呀! 原本还在唏嘘的众人,此刻听到这话,又纷纷艳羡起来。 “看来定北侯,相当满意这门亲事,连迎亲都如此积极。”替迟兮瑶梳头的老嬷嬷一边说,一边加快了手中的步骤。 迟兮瑶听在耳中,心里原本的紧张忐忑不安之情,也都舒缓了好多。 她原本并不奢求什么真挚美满的爱情,陛下赐婚,她又觉得崔珝是个好人,说嫁便也就嫁了。 可如今看了,崔珝还是顾及她的,在于她的。 能做到这样,她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因为崔珝是皇后的养子,那便与半个皇子一般。 此次礼部为迟兮瑶准备的婚服,也格外隆重,雍容华贵且繁复。 里里外外,竟套了五六层衣物。 婚服外袍有三尺长的拖地裙尾,整个外袍皆用金丝线缝制,上面绣着大红描金的并蒂莲、鸳鸯还有好些大团锦簇的牡丹花。 衣裙层层叠叠,还配有玉饰。凤冠更是精致,上头点缀的宝石皆是精品,熠熠生辉,华贵的叫人瞠目结舌,挪不开眼。 便是做太子妃的婚服,也是做得的。 迟兮瑶穿着这一身婚服,都觉得有些僭越了。 这一身打扮完毕,迟兮瑶连站起身都困难,需得由人搀扶着。 她走得极缓慢,生怕一个不小心,便将这一身昂贵的婚服给弄皱了。 是以,从闺房行至院子这一小段路,迟兮瑶边走了足足一柱香的时间。 大梁的规矩里,新婚女娘出阁前先得拜别高堂,必要时还得哭上一哭。 可迟兮瑶对着英国公这张脸,哪里哭的出来。 这可把她给愁坏了。 也急坏了早就等在门口的崔珝。 作者有话说:
第四十一章 迟兮瑶看着英国公那副嘴脸, 别说哭嫁了,就是笑也笑不出来。 而且听下人来禀,柳姨娘去了京郊庵堂还没几日, 他又从庄子上纳了个新姨娘进门。 今日本是她大喜的日子,也不知道他是要膈应谁,竟又带着这位新纳的小妾来了。 是以, 迟兮瑶也没给他好脸色,拜别高堂的时候, 只略微做了做样子。 来观礼的宾客大多都是往日里与迟兮瑶交好的,或是看着建宁大公主的面子来的皇亲国戚, 也都没把英国公放在眼里。 众人热热闹闹地将迟兮瑶送出了公主府的门,随着一声洪亮的“起轿……”响起, 崔府的迎亲队伍吹吹打打的启程了。 崔珝的父母早已过世,所以在崔府拜高堂时,只拜了两人的牌位。 皇帝把崔珝当成半子,本想过来替他主持婚礼,但被皇后给拦下了, 只得让小黄门送来了自己的私印,摆在了崔珝父母的牌位旁。 按理说, 崔珝成亲,拜天地拜父母, 这是正常的。可这下子,皇帝也跟着进来掺合了一脚。 也不知是何用意。 原本近些日子在英国公府的暗中操作之下, 有关容英郡主在佛寺修行时不检点与他人珠胎暗结,生下迟兮瑶的消息已经慢慢在京城里传了出来。 本来大家只以为是英国公府的下人随意瞎扯的闲话。 可如今看见皇帝的私印。 这些平日里对后宅阴私之事本就敏锐的朝臣命妇, 纷纷有了新的猜测。 当今陛下与已故容英郡主自小青梅竹马, 若是当真有些私情, 也未可知。 且容英郡主产后不过数月,便以身试险,救下了皇帝。 这样一想,一切似乎就合理了。 而皇宫之中,皇帝正站在大殿门口,遥遥望着崔府的方向,焦急的来回踱步。 曹得财替他拿了件披风,为他系好:“陛下,这个时辰,定北侯府应当已经在拜堂了,马上便该入洞房了。” 皇帝一直悬着的心,顿时便放了下来。 近些日子,他旧疾总是反反复复,每每午夜梦回,还总会梦见从前的事情。 那些挥之不去的记忆,偏偏越是想忘记,越是记得深刻。 “朕遂了崔珝的愿,将他的心上人赐给了他。你说,日后黄泉之下相见,崔大哥和容英,会不会宽宥朕一点?”皇帝望着远处繁华热闹的楼宇,浑浊的眼神中隐隐带着些泪光。 他生怕,婚礼上会出现什么幺蛾子,所以一早就把晋王世子谢琰宣进了宫,怕他跑去抢亲。 只恨自己不能亲自到场,不能亲眼得见。 曹得财替他系好了披风的带子,往后撤了撤,弓着身子宽慰道:“大将军和郡主并不会怪您的。当年的事情,您也是受害者啊!” 听到他这样说,皇帝似乎回过了些神,他往大殿外又走了几步,口中喃喃自语道:“是啊。不能怪朕,先皇不喜欢朕,那时朕也活得艰难。哪里敢管闲事啊!” 他边说,边顺着台阶,往大殿下走去。 忽然,皇帝双腿一软,两眼一黑,从高高的台阶上,滚了下去。 定北侯府中,迟兮瑶和崔珝齐齐跪下。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厚重的盖头挡住了迟兮瑶视线,她站起身时,险些踩到自己的裙摆而摔倒。 一双温柔的大手扶住了她的腰,将她稳稳地带了起来。而后又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向平时一般,勾起手指,在她的掌心挠了挠。 这双手,像是一颗定心丸,一下子就稳住了迟兮瑶慌乱的心。 “送入洞房!” 她慢慢转身,动作缓慢而谨慎,周遭似乎突然安静了下来,静得她甚至能听见自己如同战鼓擂擂般的心跳声。 按照规矩,应当是有全福太太和陪嫁丫鬟送她入洞房的。 新郎官需得在外面宴请宾客,直至夜幕降临,宾客们散了,他才能进洞房,掀盖头和交杯酒。 可偏偏崔珝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他朝着在场的宾客鞠了一躬,行了个大礼。在众人都还没弄明白的时候,牵着迟兮瑶的手,扶着她的肩膀,与全福太太一起,将人送进了洞房。 在座的宾客先是一愣,互相看了看,然后又哄堂大笑起来。 谁都没有真的拿礼仪体统那一套去约束崔珝,毕竟谁也没那个胆量,众人说说笑笑入席就坐了。 迟兮瑶头上盖了盖头,便只能看见自己脚尖的一丁点地方,而且这婚服还十分繁重,她规矩的捏着婚服裙摆,老老实实地由着崔珝带路。 越过长廊台阶,很快便来到了婚房。 两位全福太太眼看着崔珝马上就要亲自将人送洞房了,急得不行,但又不敢言明,只得小声提醒道:“侯爷,您这,马上就要送到房门口了。” 崔珝顿足,有些不解:“是啊?本侯没有走错路啊?” 言罢,他伸手推开了婚房的房门,将迟兮瑶扶了进去。 两位全福太太都是老人了,这满京城里达官显贵成亲都会想着找她们来图个吉利,可像崔珝这么办事的,他们还真是头一回见。 两人愣在婚房外,不知如何是好。 要是不说吧,有些不合规矩,传出去可坏了他们的名声。 若是说了吧,把新郎官赶出去了,到又闲的他们多嘴多舌了。 “小心点,这边是床榻。”崔珝扶着迟兮瑶走到了床榻边,担心床铺低下铺着的花生红枣桂圆膈着她,他先弯腰将东西扫到了一边,才扶着迟兮瑶坐了下来。 迟兮瑶刚刚坐下,崔珝便单膝跪在了地上,替她将婚鞋脱了下来,而后将人打横抱起,抱到了床里,还顺手替她找了个软枕靠在腰间。 “你先在这歇会儿,我出去喝几杯酒就过来。”崔珝抬手,替迟兮瑶揉了揉脚腕,确认她放松下来,才站起了身。 一直跟着他俩身后的全福太太彻底闭上了嘴。 若说之前崔珝非要进洞房他们还能拦一拦,可眼下,似乎没什么可拦的了。 他把不该做的,忌讳的,全都干了个遍。 大梁民风淳朴,礼节也多。特别是这成亲礼,有很多不成文的规矩。 例如,新郎官需得宴请宾客后再入洞房啦,新娘不能先于新郎官上榻啦,新婚头一夜得新娘替新郎官脱靴脱袜啦。 等等。 若是没有这么做,传出去了,这新娘子八成要被长辈们数落死。 不过所幸,崔府并无长辈,迟兮瑶应当不会因此而受婆母的锉磨。 两位全福太太面面相觑,眼神中都流露出来艳羡。 宫中的规矩绝对不会比民间少,崔珝又在礼部任职,成亲礼的这些规矩,他不会不知道。 只是不想守着罢了。 往日里达官贵人们总说什么疼妻子,说破天了,也不如做出来点实事。 “你且先坐坐,饿了就吃点东西。我很快就回来。” 崔珝连喜秤都没拿,直接伸手就掀了迟兮瑶的盖头,想让她舒服一点。 这下子,到轮到迟兮瑶不好意思了,她一把拉住了盖头,又盖到了自己的头上。 “你快去吧,回来再掀,别让人等急了。”她伸手推了推,催促崔珝快走。 扑通,扑通……迟兮瑶的心跳得飞快,心头的那只小鹿四处乱撞,委实是快要撞死了。 崔珝要是再待下去,她怕是要受不住了。 哪有人新婚之夜,不出去应酬宾客,死赖在婚房不出去的呀! 这不是让人看笑话嘛! 见她推自己,崔珝也没有生气,反而是顺势握住了迟兮瑶的手掌,拿到了自己的唇边,轻轻吻了吻。 “凤冠要是太重,也不用等我,可让下人们替你撤下来。” “这衣服,也可以先换下来。” 迟兮瑶的指尖微微一烫,触及到了一片柔软,她连忙收回了手,将两只小手都背到了身后。 满脸绯红地飞快点头:“好好好,你快去吧。” 崔珝看着她这副模样,像极了受了惊的小兔子,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但他也没再打趣她,起身走了出去。 迟兮瑶坐直了身体,竖起了耳朵,听着屋内的动静,直到崔珝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渐无声,最终消失不见,她才松了口气。 也顾不上喊下人来拆下凤冠,直接靠着软枕,倒了下去。 今日一大早便被唤醒,后来折腾了一日,她可太累了,这一身婚服真比受刑还难受。 她也顾不上形象了,歪着身子,倒在了榻上,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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