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女主凄美的死在男主的怀中,给男主的人生,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可不知为何,此时此刻,迟兮瑶感觉不到一丝凄美。 原来话本子里都是骗人的,真的到了生死诀别的一步,是根本不美的。 她此刻脑袋空空,甚至不知道该不该说些遗言。 “我要是死了,你还会再娶妻生子吗?”迟兮瑶苍白着脸,突然没头脑的问道。 虽然眼下局势紧张,大梁风雨飘摇,皇帝下落不明,皇子夺嫡一触即发。 不是该谈及小情小爱的时候。 可她就是突然想问了。 一想到自己马上要死了,崔珝或许马上便会再娶妻,然后与他人举案齐眉,三年抱俩,儿孙满堂。 她的心就阵阵发紧,疼得不行。 话音刚落,她又呕出了一口鲜血,喷洒在了崔珝的衣袍上。 崔珝抱着她的手力道未松,目光却由刚刚的冰冷变得柔和了起来。 “不会。”他抬起袖口,将迟兮瑶嘴角边的鲜血擦拭干净,“你若有事,我定不会再娶。” 他的话掷地有声,落在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往日里见惯了他杀伐决断冷血无情一面的下属,纷纷扭过了脑袋,朝两人看去。 迟兮瑶因为一直呕血,脸上已无半点血色,整个人像一只受惊的小白兔一样,蜷缩在崔珝的怀中,双眸无神地望着崔珝的脸,好像有些被他的话触动了,莹润的双眸氤氲起了水汽,泪珠自眼角滚落。 这些五大三粗的行伍出身之人,哪里见过此等温情场面,一时之间都忘了下一步要干什么了,纷纷驻足而立,呆愣在了原地。 小小的一间阁楼,气压低到了极点。 阁楼内静的落针可闻,只余迟兮瑶低低的啜泣之声。 不一会儿,暗卫带着从宫中绑来的太医进了阁楼。 太医被眼前的阵仗吓得有些腿软,却也不敢耽误,立马为迟兮瑶诊治了起来。 突然,他皱了皱眉,咂巴了一下嘴唇,叹了口气:“侯爷,夫人所中之毒,绝世罕见。” 听到太医这么说,崔珝搂着迟兮瑶的手微微颤抖,一直紧握的佩剑,也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悲鸣。 “呜……”迟兮瑶艰难的抬起了自己早已麻木了的双手,试图找到崔珝的脸颊。 她在空中胡乱抓了一通,最后扶上了崔珝的脖颈。 看上去,好像是扼住了他的咽喉。 “我真的要死了,没救了。你要记着,我是为了救你才死的,所以你不能再娶旁的人,你得为我守节。”边说,她边呜呜咽咽地哭着。 “待我转世投胎,十六年后,我再嫁你一次。” 迟兮瑶极少在崔珝面前露出如此一面,像个孩子一样,说些没头没尾不合礼仪的话。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崔珝的心也跟着如坠冰窖,好像她下一刻,便真的要离去一般。 “可有方法救治,不论付出何种代价。”崔珝抬起头,看向太医。 “求您尽全力救治。”一贯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大将军,此刻弯下了脊椎,言辞恳切地求太医。 柳太医年纪大了,这种场面让他心慌,他方才被暗卫连拖带拽地拎过来,差点儿都没能喘上气。 他又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有说过不能治吗?哎,你们这些年轻人,都太沉不住气。” 边说,他边又急急地喘了好几口气。 摧枯拉朽,好像下一刻便要背过气去。 崔珝皱眉,睨了一眼刚刚去请太医的暗卫。 怎么不找个年轻的,眼前这个,好像下一刻便连自己都活不成了一样。 “这毒要怎么解?还请太医明示。”迟兮瑶能死里逃生,崔珝的心放了下来,他连忙问到。 “不是很难。” 太医又喘了口气。 “此毒名为百日酥,顾名思义,是会让人四肢无力丧失感知能力百日,并非什么要命的毒。” “可若是……” 太医说到这,突然急速喘气,猛地咳了起来。 在场众人都快被他急疯了,刚刚带他回来的暗卫此刻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若是,咳咳……可若是习武之人身中此毒,那便是天下至毒,不出半刻钟便会丧命。” “因为此毒的特性,是让人全身无力丧失感知能力,进而眼瞎目聋不能用力。可习武之人,一旦四肢无力视线模糊,定然会运功逼毒。届时,便会筋脉尽断,七窍流血而亡。” 听见太医这么说,迟兮瑶的后背阵阵发凉。 幸好那杯茶她没有好心地递于崔珝分享,也幸好她今日来了,误饮了那杯茶。 不然,该守节等上十几年的人,便是她了。 “那现下,该如何救治夫人?”季风常站在一旁,被太医温温吞吞的样子急得满头冒汗。 柳太医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崔珝,拱了拱手,说道:“并不算难事,只是略微繁琐了一些。” “可以在房中躺上百日,百日一过,毒性自然消除。” ?众人皆是一惊,这算哪门子解毒方法? “哎,你们别急呀,我还有别的招数呢!”见众人都拿眼睛瞪着自己,好像要把他吃了,柳太医又补充道:“还有一法子,只是须得侯爷配合。以药物入浴,泡至发汗,连泡十日,便可清除余毒。” “而且,我观夫人脉象,察觉夫人体寒。” “体寒之人,恐怕难有子嗣。但夫人体内,又似乎有人在用药物调理的痕迹,但是此人太过小心翼翼,用药十分谨慎,大抵是怕伤及夫人的身体,可也加大了治疗的时长。” “依我看,不如快刀斩乱麻,解毒之时,我再配上几副药,为夫人驱驱寒气,不出半年,侯府便会有喜。” 柳太医难得的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说完,又连着喘了好一会儿。 迟兮瑶听着他的话,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 她体寒是自幼便落下的病根,这些年来也没少求医问药,皆是无解,是以近一年来,她便停了药,再没强求过了。 怎么她的体内,还有用药的痕迹? 迟兮瑶抬了抬头,目之所及,仍是一片黑暗。 “夫君,是你吗?” 崔珝没有立即回复她,而是朝太医点了点头,到了声谢,而后才回答道:“是的。早在佛寺之时,我便派人在你膳食之中下了滋补之药,当时没有多想,只是想让你的身体强壮一点。” 迟兮瑶忍不住地拧了拧眉,难怪她这半年来,胃口越来越大,饭量怎么控制都控制不住,一把瘦腰现如今也长上了赘肉,更别提其他地方了。 她有些无奈又生气地嘟了嘟嘴:“夫君往后行事,不可以再这么自作主张了。凡事,都需与我商量着来。” “柳太医,随后我会派人将之前入膳的药方送给您过目,您可以参考一下,斟酌用药。” “今日,是我的手下唐突了您,改日,崔某定当登门致谢。”崔珝正抱着迟兮瑶,不方便起身,只能点了点头,略带歉意地朝太医弯了弯身子。 这边的事情刚刚结束,崔珝安顿好了迟兮瑶,便带着暗卫又杀进了皇宫。 皇宫门口,两位皇子谁都不敢先动手,已经对峙了大半日,前来劝和的文官都热晕了几个,两人还在互骂。 “侯爷,宫城门口需要留人吗?”季风常去宫门口巡视了一遍踏马而来,他怕他们的人全部撤离,宫门口会有变故。 “不必了,两个扶不起的阿斗,就算打起来,也不敢真动手。”崔珝朝着宫门口的位置看了一眼,满脸鄙夷。 当皇子当成他们那样,也真是丢人。 二皇子往日里嚣张跋扈不可一世,动不动就鞭挞下属,可真到了要动真格的时候,又胆怯了起来。 皇后娘娘多年筹谋,恐怕也没有想到,自己精心培育起来的儿子,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纸老虎。 不过太子与二皇子,当真不愧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都一样的懦弱无能,不堪重负。 崔珝带人,避开皇宫正门,直接从西华门进了宫。 而后众人直奔皇后的椒房殿而去。 此刻的椒房殿早已是一片废墟,从前的辉煌璀璨,皆付之一炬。残垣断壁之间偶有几根未被完全烧毁的白玉石柱,正在阳光下苟延残喘地诉说着椒房殿往日的繁华与巍峨。 皇后此刻也已乱了方寸,原本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皇帝昨日已经吃下了最后一粒药丸,今日必定会暴毙身亡,但一国之君无端身亡,文武百官必定会要求太医诊治。 若是被哪个不长眼的说出来,对她而言,并不是好事。 所以,她几日前便在椒房殿各处浇上了易燃的油脂和火石。 昨夜她刻意遣散众人,派人悄悄将火点燃,待宫人们发现走水,从四处赶来救火时,皇帝应当已经烧成了一具焦尸。 天衣无缝的计划。没人会怀疑到她头上。 可是,就在清晨,太监们扑灭大火,进殿搜寻,却告诉她,殿内空无一人,连骨灰都未曾搜到。 梁帝,凭空消失了! 一个半生不死的人,怎么可能会凭空消失?便是寻常人,也很难从火海中全身而退! 她恨得咬牙切齿,筹谋半生,最终居然让他跑了! 定然是她身边的人出了问题,梁帝或许早就被人转移了! 想到这,皇后借搜查纵火之人的名义,下令彻查后宫,掘地三尺,也要将人找出来。 可是各个宫殿她全部都搜查过了,眼看着大半日都要过去了,太子和二皇子的人应当在城外动起手了,她还是没能找到皇帝。 皇帝若是不死,她做这一切的意义在哪? 皇后散乱着发髻,瘫软的坐在偏殿的长椅上,心绪沉沉。 “娘娘,您怎么还在此处?不去宫门口看热闹吗?” 崔珝带着人,出现在了皇后面前。 他站在阳光下,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眉眼之间是一股化不开的寒气。 整个人,如同天将神祇,正执着剑,踏着阳光下一地的斑驳,朝她走来。 “娘娘不去看看您的杰作吗?岂不是很可惜?”崔珝难得的出言嘲讽,利剑在光滑的玉石地面上拖行,发出阵阵嗡鸣。 看见崔珝的到来,皇后原本慌乱的心,突然便冷静了下来。 她深知,自己的图谋,恐怕前功尽弃了。 “本宫真是后悔,当年不该从战场上将你捡回来,更不该将你养大。” “将一匹会反噬主人的狼养大,确实是本宫的错。” 皇后的发髻已有些散乱,左鬓一缕秀发落了下来,落在了脸颊上,她甚至没有心思扶起那缕乱发。 “成王败寇,本宫认了。” 皇后瘫下了身子,原本时刻都僵直的后背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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