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持:“月萤,慢慢来,我们要把慧敏叫过来。” 闻言,月萤愈发慌张,她思及慧敏交代的话,可是如今局面...... 两难之境下,月萤舌头打结:“她、她......” 倏然钟离玉的声音插.进来:“不用找了,将人带过来。” 兵卫押一尼姑而来,把她推到住持那边。 尼姑被推到在地,痛得闷哼一声。 钟离玉举起手里的糖葫芦,使它沐浴在秋光下:“住持可清点下人数,瞧瞧缺的人可是这位。” 月萤用余光瞄到尼姑身影,很熟悉,又说不上来是谁。 直到倒在地上的尼姑慢吞吞抬头,竟是慧敏。 月萤瞪大眼睛。 “上山的时候碰到的,就顺道带回来了。”钟离玉说。 住持闻言,没空闲精力去管慧敏私自偷下山的缘由,对旁边人使个眼色,那尼姑上前扶起慧敏。 月萤偷偷挪点步子,帮着搀扶慧敏,小声道:“师姐,你,没、没事吧。” 慧敏说不出话,却是冷冷瞪了月萤一眼,像是把受的气都迁怒在月萤身上。 月萤眨眨眼,满目天真茫然。 住持道:“没错。” 钟离玉的嗓音被阳光浸得懒洋洋:“哦,那很好。” 言毕,钟离玉转眸。 首领这时道:“此人前夜意欲行刺陛下的刺客,行刺未果后潜逃入山,我们搜寻了整座山,只差这间尼姑庵尚未搜查。” “尔等昨夜遇到什么异样,抑或见到刺客?” 众尼姑摇头,慧敏身形一僵,不动声色往旁边躲,住持道:“九云庵昨夜并无异样。” “没见到不代表没有。” 说到这里,首领冰冷的目光审视尼姑们,“尔等皆有窝藏刺客的嫌疑,我奉劝尔等最好从实招来,不然刀下无眼,尔等皆会被当做刺客同党,死路一条。” 众尼姑慌了,忙不迭道:“我们真的没有见过刺客,更不可能窝藏刺客,还望陛下明鉴。” 住持道:“贫尼等人安居于观里,日日礼佛诵经,与外界鲜少联系,行的正坐的直,陛下若是怀疑我等窝藏刺客,不如直接搜寻。” “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首领道。 众尼姑战战兢兢再度摇头,慧敏更是脸色惨白。 首领见尼姑不知好歹,一声令下:“搜!” 兵卫四散开来。 良久,有兵卫拿着染着布条出现,他禀告道:“人已经不在。” 首领点头。 慧敏窥见此物,两眼发黑,神色惶惶。幸的是人听到风声藏起来,不幸的是她房里的东西被找出来。 这下糟了! 住持等人更是大惊失色。 首领:“你们中间可有人受伤?” 尼姑们战栗着身子摇头。 首领:“刺客逃走时中了一箭,身上还带不少伤。” 人证物证俱在,尼姑们百口莫辩,住持身体都不由倒退两步,面色发虚,她们当众真有人不知死活潜藏包庇刺客。 缓过神,住持冷声道:“是谁?” 尼姑们拼命摇头,异口同声:“不是我,住持。” 兵卫突然道:“此物在后院最东边的禅房发现。” 最东边的两间禅房住着的是慧敏与月萤。 尼姑们齐齐看向慧敏与月萤。 情况复杂,月萤一时半会弄不清楚,只觉师姑们的眼神很陌生,迷惘又忐忑。 就在这时,慧敏先发制人,她指着月萤信口污蔑:“是月萤,昨夜我就瞧见她鬼鬼祟祟,大半夜还点着灯,我以为她出事就过去看,谁知她死活不让我进门。” 慧敏把所有矛头都归结于月萤,义愤填膺。 “难怪她行为古怪,原来是私藏了刺客!” “是她!”嗓子都尖起来。 迟钝的脑袋运转,月萤怎么都没想到慧敏会颠倒事实,她昨夜明明很早就睡了。 月萤不解又难过,也不懂如何为自己辩解。 月萤的哑巴表现看着像是默认。 “月萤,你竟然给观里招来大祸!快把人交出来!”生死关头,惊慌不定的尼姑来不及思考,便信了慧敏的话。 旁的人也不由分说叱骂:“果真是个尽会添麻烦的傻子,住持当初就不该留下这个祸害!” 师姑们的话让月萤鼻头酸胀,她无措垂首,头低得不能再低。 祸水东引,慧敏顿时松一口气。 “好了!”住持拔高声音。 尼姑们顿时安静。 “月萤,贫尼问你,你昨夜可是收留了人在屋里?” 月萤急得眼睛发红,口齿不清:“我,我没、有。” 幸好住持听清了,她拍拍月萤的头:“好孩子,贫尼相信你。” 住持看向慧敏,记起适才在慧敏后腰看到的一团污渍,唤她:“慧敏,是你。” 慧敏触及住持的通透眼神,顿时慌了阵脚,为洗清干系一口气全招出来: 她声泪俱下:“住持,弟子并非有意,弟子救下他的时候并不知他是刺客,弟子是出家人,以慈悲为怀,看到伤者定不会坐视不管,弟子本想等他伤好就悄悄让他走,谁想成......” 慧敏的话未尽,对面看热闹的人已然没耐心了。 钟离玉始终盯着糖葫芦,琢磨着该从哪里下口:“阿鹤,好吵。” 被叫作阿鹤的首领道:“陛下息怒。” 卫鹤饱含杀意的眸光横扫过去:“安静。” 周遭顿时死寂无声,唯余冰冷的秋风刮过脸颊。 钟离玉瞥过正殿里的佛像,自顾自低喃,语气忧伤:“玩个解闷的游戏也要给朕添堵,唉,朕的好心情这下全没了。” 钟离玉摆摆手:“都烧了吧。” 卫鹤明白钟离玉的意思,当即下令,声音冰冷无情,仿佛面前这十几个尼姑只是微不足道的蝼蚁。 “烧,一个不留。” 兵卫上前,个个裹挟肃杀气势。 尼姑们吓傻了,再抵不过心中恐惧,通通抽泣。 气氛充满绝望的味道,月萤瑟瑟发抖,后知后觉状况严重,慌慌张张揪住住持的衣料。 住持迫使自己冷静,求情道: “等等,陛下,此事确实是贫尼的弟子犯下错误,可慧敏也是情有可原,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出手救下那名刺客实属无意,她并不知刺客身份,恳请陛下看在她不知情的份上网开一面,放过贫尼等人。” 钟离玉微微眯眼,不明意味地笑道:“慈悲为怀?” 分明是温和的语气,却叫住持感觉不寒而栗。 情急之下,住持不得不从中取舍,她跪下叩地,掷地有声: “陛下,所有事皆因贫尼弟子一时糊涂,追根究底是贫尼管教不严,贫尼身为九云庵住持,愿代弟子赎罪,恳请陛下放过其他人,她们都是无辜的。” “住持!” 听到住持的话,众尼姑俱是潸然泪下,随即一道跪下,恳请掌握他们生杀大权的天子能从轻发落她们。 月萤也随着跪下。 然钟离玉却将她们的希冀击溃至支离破碎。 “住持的慈悲之心感天动地,朕甚为敬佩,只可惜......”钟离玉欲言而止,径自叹息一声。 叹息声盛满惋惜与冷血。 钟离玉撩起眼皮,卫鹤道:“动手。” 场面登时乱了,尼姑们纷纷求饶,可惜挡不住兵卫夺命的步伐。 在这绝望的时刻,钟离玉却刚拿定主意从哪处开吃糖葫芦。 他张口,意欲咬下,发觉戴面具十分不方便,心生烦躁,遂取下面具,随手扔下。 金色的面具一经摘下,钟离玉那一张雌雄莫辨的脸暴露出来,浸在树叶滤过的曦光下。 与此同时,冥冥之中好似有什么在牵引月萤的心神。 她无意识地仰起自己的脑袋,隔着如铁壁般的兵卫,她在缝隙之间看清钟离玉的样子。 刹那间,月萤瞳孔骤缩,眼睛瞪得特别大,宛如圆滚滚的铜铃。 脑海里残留的模糊样貌逐渐与钟离玉的面庞融合。 末了,脑中出现一张漂亮至极的脸,实在过于好看,无疑是这世间最美。 而月萤的娘亲便是这世间最美的女子。 想到什么,月萤激动坏了,眼睛亮如灿星。 是娘亲,是她,除了她,谁还会长得这么美? 她娘亲主动来找她了!娘亲没有抛下她,爹果然是在欺骗她。 月萤喜极而泣,本就湿润的杏眼里冒出一股股泪花,跟下雨似的,簌簌落下来。 各种情绪交加。 在兴奋与激动的促使下,月萤站起来,什么都忘了,眼中唯余娘亲的身影。 她直接无视兵卫,义无反顾朝钟离玉奔去。 “娘亲!” 过去的日日夜夜,月萤每晚都在心里呼喊娘亲,是以与娘再见的第一声,她绝对不会结巴,决计不会叫错。 月萤叫得特别大声,振聋发聩,也特别清晰,字正腔圆。
第3章 月萤无视危险跑出去,还莫名其妙地叫娘亲,这让在场的人猝不及防,十分震惊。 住持神色一变,然而想阻止俨然是来不及了。 这厮月萤跑得太急,不慎摔了一跤,道袍上沾上灰尘落叶,膝盖传来痛感,可她完全没察觉到疼痛,手撑着地起来。 她湿.漉.漉的目光始终殷切地望着钟离玉,对自己即将血溅当场的命运一无所觉。 兵卫正要拿下胆大包天的月萤,后头钟离玉突然开腔:“退下。” 兵卫听令整齐有序退散,卫鹤道:“陛下。” 钟离玉摆手,卫鹤再未多言,用冷飕飕的眸光扫了月萤一眼。 月萤被吓坏了,一不小心又跌回地上,缩起脑袋,目露怯意,不过在她看着钟离玉拿着糖葫芦慢慢踱步过来,心里的怯意削减了不少。 月萤咽了咽口水,虽然娘亲带过来的人有点可怕,娘亲好像也变了,但是娘亲是她的娘,断然不会伤害她。 坚定信念和内心,月萤抬头大胆注视越来越近的钟离玉,自此挪不开眼。 月萤越看越美,特别是当她瞧见钟离玉左眼尾下的一颗泪痣,她的眼睛亮到极致,比夜空下的繁星还要闪耀。 这一刻,月萤心里笃定钟离玉是她娘。 没错了,就是她的娘亲。 有一点她记得特别清楚,她娘亲的眼角下有一颗漂亮的小痣,而月萤自己的眼角下也有一颗小痣,与钟离玉的痣完美匹配。 娘亲主动送上门来,都不用她去找了!真是菩萨保佑! 月萤心里高兴得跳起舞来。 只是,娘亲怎么这么高啊? 月萤眼里出现一丝困惑。 一不留神,钟离玉已然停下脚步,以清沉沉的凤眼居高临下睥睨月萤,高大的身影将她牢牢罩住。 太近了。 钟离玉的周身气势骇人,携带若有若无的压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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