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珉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怒气直冲脑门,“那水匪可是借着您太子殿下的名头,连晋安郡守一家都不放在眼里,甚至还因一点私人纠纷,屠了晋安郡守一家连仆从百余人,你敢说你不知。” 司马玮见渔民脸色难看,连连摆手,梗着脖子狡辩,“他做的事,我在建康如何得知。” 庾珉耐着性子,这桩桩件件,仅仅是在这两父子掌权后的一年内发生的,若不是怕死无对证,这两父子是在不该活到今天。 庾珉一件件的问,司马玮也许是自知死到临头,交代了不少。庾珉拿着司马玮签字画押的罪状,转身离开了地牢,身后依旧是司马玮那难听的叫喊。 只是那声音,只能和地下黄土作伴了。 庾珉在地牢费了一番时间,他出来的时候天色已暗,司马冲借着苏峻的军队围困了整个宫城,兵甲穿行在宫里各个角落。 等到明日早朝,群臣觐见,这宫里,又是另一番景象。 司马绍此时正坐在司马亮的府邸里品茶,手边放着的是每个一个时辰从宫里传来的信件。这个在建康城里最是默默无闻的汝南王,此时坐于司马绍身侧,对于宫中几个兄弟的死活似乎一点儿也不关注。 “司马冲这会儿怕是已经黄袍加身,迫不及待了。” 司马绍手指扣着桌面,嘴角带着一点点笑,漫不经心地应和,“皇叔说的是,只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自以为是黄雀,就让他得意一阵儿又如何。” 司马亮举着手里的茶杯一饮而尽,身边的侍从利落地给他又添一杯茶。他的目光却不断地停留在司马绍的身上。 除了当年司马睿称帝,司马绍受封太子,他远远地站在阶下看过一眼,这么多年还从未和这位所谓的皇侄接触过。谁曾想,两人再一次见,就是在这帝国风云飘荡之际。 这一段时间接触下来,这位皇侄的心思他也是琢磨不透,只是今日看上去,好像格外的心不在焉。 “怎么,担心宫里的情况?” 司马亮的怀疑合情合理,任何人在面对着这样大的变故时,心里多少有点紧张情绪。 司马绍回过神,没有回答,“皇叔真的从没想过哪个位置吗?” 司马亮一听,便收回了刚刚带点调侃意味的话语,“我志不在此,看你父皇便知,那个位子,不好做啊。” 司马睿登基不过短短几年,身体却是衰退的厉害,时年不过五十却已有油尽灯枯之相。 只是这话若是落在司马冲耳朵里,怕是能气的火冒三丈,他一直以来的假想敌竟然说,志不在此,真真是可笑至极。 司马绍这几日听这话听了无数遍,他对答案并不关心,有些事不靠说,要靠做。 “再不好做,也多的是人前赴后继,哪怕踩着尸骨万千,也要上去。” 司马亮跟着摇摇头,“唉,我笑世人看不穿呐。” 两人聊天的空隙,外面传信的小厮见宫里最新的情况送来。司马绍打开纸笺,司马滕父子对其罪行供认不讳,司马冲如愿以偿的围困皇宫,司马睿也在其钳制之下。 司马绍有点坐不住了,王桓的下落至今未知,可他现在却只能等,这一夜过得太漫长。月亮不眠不休地照亮窗前一隅,晃得他连入睡都困难。 在离汝南王府两条街之外的一座小院里,王桓可谓是吃得好睡得好,对外面的状况一点儿不担心。 在她醒来的当晚,她就趁着月黑风高,随意披了件深色的袍子在这院落四周打探了一番,果不其然,那司马冲准备充分,里里外外的全是看守,生怕她溜了。 王桓试探的找了几个出口,却一个也没成,别说什么后门侧门,就连院墙上的狗洞都被人给堵了个严实,院墙上扎满了钢针。 王桓除非能挖出一个地道来,不然根本不可能逃出去。 明白了这一点,王桓也懒得与司马冲斗法,左右现在外面正乱着,她被关在这里也正好躲清闲。 那哑女实在将王桓的吃穿住行照顾的妥帖,尤其她做得饭很和王桓的胃口,要不是她能尝出来里面加了不少药,她肯定得多吃几碗。 只是他还没消要多少日子,一道晴天霹雳将王桓震的三魂尽散,她竟然来了葵水! 王桓早年为了扮男装,将那抑制葵水的药物吃了个遍,这也导致她不似平常女子一样,每月按时按点,反而是有时候半年不来,但偶尔来一次葵水得要上十来天。 当说不说,每逢这个时候她都得在床上躺上个把日子,也许是这些年吃的药太多,将身子吃坏了,每次来葵水时,不仅小腹胀痛,而且还浑身酸软没有力气。 算算日子,她已经有七八个月未曾经历过这样的情况,偏偏在她身陷囹圄的时候来了,她不禁在心里开始骂娘。 但这显然没什么用,她得尽快想想办法,怎么糊弄过那哑女,又或者,她该想想办法怎么着给自己弄点药。 小腹一阵阵的传来阵痛,伴着筋挛让王桓觉得走几步似乎都困难。但她能感觉到温热的血水沿着大腿蜿蜒向下,已经打湿了亵衣。 顾不上去擦拭额头上薄薄一层虚汗,王桓起身,慢慢地移动到屋里仅有的柜子前面,她前几日将这屋子翻了个遍,只有柜子里好像挂着几件麻布衣裳。 王桓利落地拿起衣服坐回到床边,从枕头下拿出一根木筷。这是前几天趁着哑女来送饭时,王桓偷偷留下的,尖端已经被她打磨得十分锋利,本想留着以背不时之需,没想到还能用到这儿。 王桓拿着木筷尖端,借着手劲将衣服拆分成几条,藏在自己的枕头之下,还有几根干脆塞在自己的衣服里。 然后她借口沐浴,问哑女要来一桶热水,和几件干净衣服。 用热水擦试了全身的污垢,垫着刚刚准备的布条,王桓换了一身清爽的干衣,看着地上沾有血污的衣服,王桓拿起刚刚的木筷,两眼一闭心一横,对准自己的左小臂,扎下去,沿着小臂的纹路划过,转瞬间,一道长长的血条立马溢出鲜血,王桓右手将木筷扔到屋里的角落,然后将血流不止的左手对准地上的血衣。 左手和小腹,甚至是头同时发痛,让王桓感觉到晕眩。她强行用右手握着左小臂,生怕滴错了位置。 王桓的伤口划得很深,血液飞快地打湿了地下的脏衣。王桓见血流的差不多了,才大声喊叫,“来人,来人啊。” 哑女应该就住在王桓的隔壁,这会儿听见叫喊声,很快就出现在了门口。 刚刚推开门,就看王桓支着手臂,地下是一滩血迹。 王桓此时已经满脑袋的汗,浑身都很虚弱,嘴唇煞白,她此时失血过多,这幅虚弱模样根本不用演。 “我沐浴的时候滑倒了,手磕在浴桶边缘,帮......帮我请个大夫吧,或者......或者拿点止血药,还,还有止痛的伤药。” 王桓瘫坐在地上,浴桶上的痕迹做得实在逼真。王桓行军打仗多年,什么样的伤留什么样的血,流多少血心里都清楚,虽说这会儿工具简陋,现场布置的有些失了章法,但糊弄一个深宅大院里的婢女还是绰绰有余。 眼看着哑女着急忙慌的跑出了院子,王桓才略略心安。 这下有了药材,这几日,也许能撑过去。 但她不能再干等下去,不然,迟早会被发现。 王桓强打着精神随手从窗帘上扯下一块布,紧紧地裹住手臂止血,她今日失血太多,在流下去,恐怕是小命都要交代在这儿了。 这边厢,哑女匆匆忙忙地从王桓屋子里出来,一路奔跑到大门处,那看守大门的将领准备了纸笔,他看哑女一笔一画地将屋内的事情说了一遍,在看到“受伤”两个字的时候,心里已经开始慌张了。 想起司马冲的叮嘱,院子里这个人是不能有半点闪失的,他没有犹豫,派了一个小兵去最近的大街上请大夫过来。 小院就位于都城繁华的大街背后,大夫来得自然快,王桓没等到多少时候,就见人领着大夫进来。 这是王桓被关在这里后,见的第一个外人。 按捺住心下激动,王桓细细地打量起这位老大夫,他带了一名药童随侍,想必不是普通的乡村游医,他们带来的药箱上,撰有“济世堂”三字。 老大夫穿得虽只是平民百姓中普通的麻布衣裳,但袖口露出的丝帕看起来却精致异常,还有那崭新的靴子,以及小药童圆嘟嘟,胖乎乎的脸蛋,王桓几乎可以肯定,这间济世堂恐怕不是什么小药堂。 她暗自打量着前来看诊的大夫,老大夫却半点不敢打量他。他们济世堂能安安稳稳的开这么些年,看得病人也都是非富即贵,他早就明白,看病就看病,少听少问才是最好。 眼见着老大夫拿出望闻问切那一套,王桓当即开口,“把脉便不必了,替我把外伤处理一下,将药留下就行。” 王桓的声音冷淡,辨不出喜怒,一旁的哑女自然没有意见,老大夫便收了东西,细致地替王桓处理手臂上的伤口。 外伤王桓再熟悉不过,她张口闭口间把自己需要的药说了个遍,全是时下最贵的伤药,那老大夫见状更是不敢忤逆半分,按照王桓说得,一个个将药上好,重新给伤口包扎。 有了这前车之鉴,在老大夫开药的时候,王桓偷偷地在寻常伤药之外,加了几味化淤还有止血镇痛的药材,老大夫自然没有疑议,哑女就更听不明白了。 等到他把药开好,才开口道:“眼下这伤,隔日便需要换药。”说完,他就叮嘱了些不要碰水之类的禁忌,转身离开了。
第58章 卷二群雄逐鹿 30-见鬼了 哑女比划着下去给王桓煎药,王桓自伤一场,总算是有点收获。她现在几乎可以断定,她还在建康,并且,在离皇城不远的地方。 这样的话,她的逃跑路线规划起来就容易多了,这建康城里到处都是她王家的产业,随便一处药堂,酒肆都能成为她藏身的好去处。 说不定根本不需要那么麻烦,以这群守卫的脾性,下次换药一定会请其他医馆的大夫,几次药换过去,说不定就正好能碰上她王氏的人,她只需要将消息递出去,坐等几位兄长来救便是。 如此一想,她倒是心宽了不少。早知如此,她应该早点给自己来上一下,又何必在这里耽搁这么些天。 次日 章华殿 清晨第一抹天光还未亮起,群臣已经在大殿外等候。灰蒙蒙的天空下,只有每隔几步站着的内侍手上灯笼照亮这一方天地。头顶的冠,足下的靴,手中的笏和身上的官服上都沾上朝露,有些湿润。 他们三两聚做一群,说出的话带着冷气很快就被吹散在空中。 许是昨天之事大家都有耳闻,故而今日都不约而同的比平日早上一些,生怕错过什么要闻,沾染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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