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司马绍走出好远,王笙才靠近王汇身边,两人大眼瞪小眼,“兄长,这,什么意思啊,桓儿什么时候成了断袖?” 王汇一掌扇在王笙脑袋上,将他打得一阵哀嚎,“少在背后编排殿下和桓儿,殿下的意思只是表个立场,立场懂吗?” 说完,王汇丢下抱着脑袋的王笙,大步跨上自家马车,王笙撇撇嘴,阴阳怪气地小声模仿王汇刚刚的表情,“立场,立场懂吗?切,装什么装。” 他站起身来一个大步跨上马车。 两兄弟全程一个看左边,一个看右边,就是不看彼此,心里各自琢磨着刚刚司马绍得一举一动,越想越不对,越想越觉得难不成,桓儿和这太子爷真有什么。 王笙想起自己带王桓去青鸟庄园的事,王桓确实没对哪个女人感兴趣过,难不成,他真是...... 思及此,他心里已经对此猜测信了八成,等到时候王桓回来,他定要好好问上一问。 只是此时王桓安危未明,这话也就这样轻而易举地绕过去了。王汇还特地叮嘱几个跟着去的家臣,闭紧了嘴巴,不要传出些什么风言风语,以后影响王桓的婚娶之事。 王氏兄弟两个沿着往城南的踪迹在建康城里继续搜寻王桓等人的踪迹,今早城内四周大门都已关闭,不许进出,要是他们昨晚没走,今天再想离开怕是不易。 他们这一日夜的动静不下,现下全建康的人都知道王氏丢了小公子,正在全城搜捕。若放在平日里,这必然是顶顶大的新闻,可今天没却没什么人关注,因为建康城被叛军围困的消息已经悄然流传开了。 那些世家之人并不慌乱,他们手上有兵,有钱,有名誉声望,不管是谁做这建康城的皇帝,都不影响他们。但百姓们却日日担惊受怕,生怕因为一场霍乱,害了一家子的生机。 毕竟,真要打起来,谁还顾得上一舍一屋,还有那些良田商铺,那都是百姓赖以生存的基本。对他们来说,若是这些都没了,那还真是不如死了算了。 司马绍自知百姓不易,现下,他正坐在陈氏的厅堂里,喝第五碗茶水。 直到一炷香快要燃到尾,陈秀才从后堂出来,满身锦绣地坐在司马绍的旁边,“太子殿下,久等了,老臣实在是俗务缠身,耽搁了。” 司马绍放下手中茶杯,正色道:“不迟,陈大人府中的茶是今年新采的大红袍,宫里都没多少,您府里却用来招待客人,可见您实在是大方。” 那陈秀闻言,脸色稍稍僵住一瞬,转而叹一口气,“臣无甚爱好,就单对茶道颇感兴趣,是以府上别的没有,好茶却有一些,殿下若是喜欢,走的时候就带些。” 司马绍料到这群老狐狸一个赛一个地不好糊弄,时间紧急,他没工夫在这里一个接一个地打太极,直截了当地开口,“大人不必自谦,我今日来意,想必您也清楚,我也就不绕弯子了。听闻府上公子明年就要及冠,只是都说令公子有些顽皮,喜好舞文弄墨,至今未入仕途。” 陈秀见他提起自己那个不成器的长子,神色立马变了,立马笑盈盈地开口道:“劳殿下挂念了。” 司马绍坐直身体,“朝中正缺一秘书监,掌修撰国史,最是清贵的衙门,我看小公子正合适。” 此话直直地像一根刺,扎到了陈秀心上,他想拔出有点疼,不拔,却又实在困扰。陈氏家大业大不怕少一些私兵,他真正怕的是子孙不成器,败落门庭。 陈秀没有犹豫,当即起身拱手,“殿下抬举了,平叛之事,我陈家自然是鼎力支持。” 司马绍也站起身,走到陈秀面前抬着他的胳膊将人扶起,“那就好。” 一整天时间,他走了数家,或以利诱,或以情动,或以理服,拢共收缴大批的银钱不说,还得了世家近三千的私兵。 只是这一战,归根到底,还是力量悬殊。但无论如何,这一战,他逃不开。 入夜,月亮照样高高挂在天边,遥远不可及,只有那清冷月辉,洒在建康城里,仿佛更古不变。 司马绍独自站在王桓的小院里,看着那硕大的梧桐树下铺满的梧桐叶,还有那个一直未曾有人动过的小木桌,总算露出了几分疲惫的表情。 他蜷腿坐在小木椅子上,整个人被挡在大树的阴影之下。 一天了,他们还是没找到王桓。 若是真要到打起来的那一步,对方真的那王桓相要挟该怎么办,他该怎么选择呢? 他汲汲营营数年,呕心沥血也要踏上去的位置,和王桓相比,谁更重要? 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没有答案。
第61章 卷二群雄逐鹿 33-逃出来了 宫墙内,因为王导在,到底还没乱起来。毕竟,穿着铠甲的兵士想要震住这宫里一个个细皮嫩肉的,太容易不过。 庾珉跟在司马睿身边一整天,直到夜里才从式乾殿出来。 王导虽然主持宫中大事,但他毕竟是外臣,不好插手内宫,便派人传口信给庾珉,从陛下哪儿讨一道口谕,暂令夫人王氏安定内宫。 虽说没有这道谕旨,内宫的事也是王遐说了算,但王导把持着前朝,王遐掌控内宫,传出去难免叫人说闲话。庾珉也知道其中关窍,拿着司马睿的手书,由司马睿身边的内侍官带着进了明光殿的门。 当着众位妃嫔的面诵读。 王遐带领着后宫一应妃子跪在地上,庾珉低头用余光就能看见王遐满头的青丝,和莹白的后颈。鼻息间是淡淡的梅花香,香中透着冷意,像是站在冰天雪地里,身边只有一支红梅,有动人的风采,也是漫天雪白里唯一的颜色。 庾珉一字一句地念完,余光扫过脚下的衣摆。诏谕下得匆忙,不过数十个字,王遐俯下身,双手交叠,行了标准的妃礼。 庾珉右手微动,想要伸手去扶,却顾及着大殿内数十道目光,略一迟疑,就慢了一步。王遐身边的小宫女利索地将人扶起。 “辛苦瘐先生跑一趟。” 王遐略曲了膝,庾珉抱手躬身回礼,想说什么,但嘴唇嚅动,最终只说了一句,“冬日天寒,明日我叫内务处多送些炭火来。” 内宫乱了这几日,很多事情都乱了章法,这殿里确实冷了些。 说完,庾珉转身欲离开,却听见王遐的回应,“先生替我转告陛下和父亲,不论前朝如何,我们自当安分守己,不生事端。” 庾珉心知这是对前几天他那些话的回应,一阵暖流流过心口,蔓延到四肢。嘴角勾起一点笑意,悬着的心都沉了下去,转过身掩过脸上的表情,低头回一句,“夫人体恤。”便大步离开了明光殿。 没有看见身后追随而来的视线,一直一直延续到殿门外。 离司马冲下狱,已经过去三日。两日前,东海王世子就迫不及待地发起了征伐,对他来说,时间就是一切。 要是再等下去,等荆州、豫州的兵马赶到,收拾他这几万人马,只能说是小菜一碟。但他也不傻,来得第一天就截断了建康与外面的通信渠道,等其余几州收到消息赶过来,黄花菜儿都凉了。 更何况,他么也未必愿意出兵勤王。 如今六州刺史几乎全为世家子弟,包括总督在内,手中握有钱权声望。各家联姻频繁,关系根深蒂固,早就纠缠不清了。 司马绍换了一身铠甲,守在敌人进攻最猛的东城墙上。他身边是大司马谢修,和禁军护军将军桓宇。 他们常年驻守建康,多年未兴战事,再加上,本来都是出身世家,征战经验并不丰富。仅仅只守了两天,就力不从心,稍显疲态。 只是凡事能征战一方的将军都在外,建康城如今也只能矮子里面拔将军,抓着能用的顶上。 偏偏这东海王世子司马显和司马玮完全不同,是个阴狠毒辣的主儿,胆子也大,要不然,也不敢大剌剌地出兵直逼建康。 要是胜了也就罢了,要是败了,那可就是千古骂名,不得好死。 只是这人胆子大,手段也不弱。不知何时混进建康城的奸细四处宣扬,“世子殿下说了,此次宫城,只杀该杀之人,不伤平民,不动世家,不抢财物。”这三个“不”字将建康城里肃穆之气丧得一干二净。 百姓们开始还不信,后来听得多了也明白这一场仗不过是那些个皇族子弟争夺帝位,与他们无关,自然也就意兴阑珊。 一场战事,将军力不从心,将士松松散散,民意也不沸腾,已经失了人和,想赢怕是难了。 另一边,司马绍想尽办法将消息送出城,豫州、荆州、江洲、宁州、广州,五洲都督,除了荆州的王桓如今下落不明,其余几州都有数十万兵马,若能得他们入京平叛,一切都便引刃而解。 至于苏峻在巴东的部下,司马绍也送了诏书去。然巴东离皇城千里远,苏峻的部下就算收到了信,一旦他们带兵渡江,便会给人留下话柄。战时没人会说什么,可等战事一过,那铺天盖地的斥骂便逃不过了。 刚刚抵过敌军的一阵攻势,城墙上的血顺着墙壁向下流,所有人都喘着大气,跌坐在女儿墙后,庆幸自己捡回一条命。 司马绍腰腹受了伤,军医正在包扎,贯穿的伤口疼得要命,一点点蚕食着他本就衰弱的神经。他已经十数天没睡过一个整觉了。 要么是没时间睡,要么是睡不着。一闭上眼,眼前不是叛军围困的建康城墙,就是王桓,他总是不禁回忆起那年在南阳的城墙上,他死死地按住王桓手上的肩膀的那只手。 他嘴角由不由得上扬,若是她在这儿,这会儿得嘲笑他天道有轮回,现世报吧。只是他嘴角还没来得及放下,腰间传来的阵痛就让他忍不住紧紧蹙起了眉头。 原来这么疼啊。 他又想起王桓身上的疤痕,尽管许多都因为常年使用上好的祛疤膏,只留下浅浅的痕迹,但那每一个痕迹,是不是都代表了她曾像现在这样,守护过一方城池,一城百姓。 司马绍脸上表情有些难看,虽然没留下一个眼神给军医,但还是让他不由得战战兢兢。 军医常年在军营里,治的病人也多是些皮糙肉厚的行伍之人,今天突然把他拉来给太子殿下看诊,着实让他满头冷汗。 看着司马绍紧簇的眉头,他手都忍不住地抖,好在等了一会儿,也未见这位贵人发火,心里稍安。 江禹在一旁盯着司马绍的伤势,面若冰霜,“殿下,您还是应该镇守后方,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您身份尊贵,不能以身犯险。” 司马绍浑身都没什么力气,但他还是挥挥手拒绝了江禹的提议,语气淡淡的,与平常别无二致,“我就守在这儿。” 他在,将士能多一分士气,城也就坚固一分。 这是他和王桓学到的,不管战事如何,她一定会坚守在城墙之上,他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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