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仔细想了想,说道:“至于武攸宁,他的动机比较单纯,一是准顶头上司下了令要杀他,二是他本身就像大多数人一样看不惯薛怀义小人得势;最后一个,就是公主殿下,因为喜爱薛绍,所以要把奸夫去掉,说白了也是除去污点。” 昌宗道:“你可不要忘了,器重怀义和尚的是太平,下令要护着他的,也是太平;还有薛怀义死前指证的,也是太平。” 白若道:“正是这一点,让我觉得有些对不上,从而排除了殿下的嫌疑。” 昌宗抬眼看向她。 白若:“这就要说说杀人的方法了,怀义和尚被下了毒,若是见血封喉的也就算了,为什么偏偏是相投散?” 昌宗忍不住笑了一下。 白若白了他一眼:“你以为你和狄太医不说我就猜不出来了?就你们俩遮遮掩掩的样子,我当时虽然没反应过来,之后也想明白了:相投散是种烈性的春|药,对吧?” 昌宗想笑,却刻意严肃地说道:“矜持些。” 白若没理他,继续说道:“男人吃了□□是个什么德行,随便找个青楼看看就知道了,不说状若癫狂也差不多,我怀疑他冲到墙根下面,突然出手袭击王幼薇,就是因为这个。但你想想看,大婚当天,太平让武攸暨做的是什么?” “守住他。” “没错,”白若道:“怀义和尚酗酒,不吃药都怕他发疯,以太平对薛绍的喜爱程度,怎么可能允许有人在她的婚礼上作乱?是以她要稳稳地把他压制住,就算是一刀杀了图个清静,也绝对不会喂他吃这种东西——因为只能适得其反。” 昌宗道:“这都是臆测,我们并没有证据……” 白若哼了一声:“十八年前的旧事了,除了口供,根本没有证据,只能靠猜。” 昌宗:“好吧,所以你排除了太平?” 白若点头道:“对,依我看,殿下并不是不想杀他,只是出于某种原因,时机还不到,或许是因为还用得着他,或许是因为什么咱们了解不到的事——总之不会在大婚当夜;更何况,以她的身份和地位,真要处理薛怀义,下面人有的是,脏了自己的手,不值当。” 昌宗神色里闪过一丝晦暗,很快又平静了:“那武攸宁呢?毕竟薛绍已经下令了,为什么不能是武攸宁动的手?” 白若摇了摇头:“还是时机的问题,武攸暨要在这一天全面负责公主府的安全问题,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武攸宁当天总领全府,各处守卫都是自己人,要杀要剐,属他最方便。” 昌宗笑道:“话都让你说了。” 白若道:“但是武攸宁身上还有两个地方说不通,第一,薛绍虽然即将成为驸马,但毕竟太平才是他名义上的上官,太平说要让他守着,他却在这一天杀人给上司添堵,我只怕咱们大唐还没有这样为了伸张正义而冒犯上司的官员。” 昌宗放下茶盏:“你这句话可骂进去不少人。” 白若无所谓地说道:“反正我是个布衣,说说又怎么了?” 她拿起身前的杯子一饮而尽,接着上面的话说道:“第二点,就目前的状况来看,做公主的亲卫,地位可比在万年城做城防司的司长要好多了,武攸宁为什么被罚下?” 昌宗笑了:“看来你也没少打探么——正是在十八年前,因为出了怀义和尚这档子事才调到这儿的。” “这就是了,”白若道:“守卫不严尚且要降职,这人要真是他杀的,那还不得连累武家?” 昌宗道:“还有一点,武攸宁姓武,当时天后刚刚听政,正是地位尴尬的时候,武攸宁纵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再这个时候挑事。” 白若附和道:“没错,那么就只剩下周兴了。” 她沉吟了一下:“可是周大人,又总是给我一种游离在整个事件之外的感觉……” 昌宗道:“你可不要忘了,周兴清楚地知道薛怀义并非死于刀杀,需要被火化。他是怎么知道的?” 白若自然也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你忘了?刚才武攸暨说的,周大人从前在公主府的时候经常要给薛怀义送酒送菜,受他的欺负,怀义和尚跑出去的时候他也看见了——喝多了是什么反应,中毒又是什么反应,只要不瞎都能看出来。” 昌宗又问:“照着这个思路往下推,薛怀义一直压在周兴脑袋上,明明他已经死了,周兴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离开公主府?别忘了,太平可连一封推荐信都没给他!” 白若道:“因为错开了。” 昌宗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周兴多半是早就不堪其辱准备离开,但是因为临近大婚事多,才一直留下帮忙,怀义和尚被杀时他虽然还在公主府,两件事却没有因果关系。 白若补充道:“周大人仿佛总是谨慎有余。他在这件事里一定发挥了作用,但我想,多半也就是见死不救罢了。” 昌宗:“你可不要告诉我,你之所以判定是薛绍干的,就因为这三个人都不是。” 白若摊手道:“我对薛驸马知道的太少了,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薛驸马真的很喜欢当年的殿下。在这种情况下,换了是你,知道自己喜欢的女人包养了一个和尚,你会怎么做?” 昌宗笑了笑:“我?也剃个光头吧,估计也难看不到哪里去。” 白若哈哈大笑:“你脾气太好了,将来若有机缘,真想看看张六郎到时候是个什么反应。” 昌宗笑着敲了敲桌子:“先把眼下的事弄清楚吧,薛绍是个武将,真要动手,一刀了结就是了,为什么要给他吃这种东西?” 白若道:“就是要让他出丑,因为要给殿下一个教训。” 昌宗挑了挑眉。 白若解释道:“若公主是常人,自然杀了了事,但这可是太平公主,位比亲王,婚前就能有个怀义和尚,婚后只要她愿意,要个什么王怀义李怀义的谁还拦得住她?薛绍是用这种方式在告诉她:‘我已经知道他的存在,不要再胡闹了’。”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都在梳理自己的思路。 还是昌宗先开了口:“刚才周兴来,还送了一样东西。”他从桌子下面拿出按个漆木盒子:“打开看看?” 作者有话说: 我更新的太爽了! 内心疯狂奔跑.jpg
第二十三章 ◎“一个离开你的机会。”◎
第二十三章 “一个离开你的机会。” “这……周大人,果真是心思缜密。” 白若看着漆木盒子里的东西,心中一片寒凉:“薛绍是因为薛家谋逆被连坐至死,所以也是火化,谋反之人的尸首不得安葬,按规矩,应由当地的义庄代为保存。” 昌宗面色有些苍白:“整个万年都是周兴的地界,他要调档,再容易不过了。但薛绍既然已经火化,这东西就不该存在,当年,又是谁把它留了下来呢?” 盒子里,是一柄匕首和一截血色红衣,其上金丝繁复,绣的是祥云海水纹—— 正是成亲时新郎的喜服。 白若摇头:“这是可以伪造的。” 昌宗笑了笑:“方才是你自己说的,十八年前的旧案,本就不该有证据留存下来,单靠推测,也可以圈定人选。” 白若用讥讽的目光抬起了眼:“怎么,你的意思是,不管东西是不是真的,你已经决定把罪名放在薛绍身上了?” 莫名的,这目光刺得他有点不舒服。 昌宗垂下了目光:“说薛绍是罪人的是你,这会儿装清高的也是你。” 白若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江湖上走过一遭,我也不敢说自己手里有多干净,但是我不屑于用假证据敷衍自己。” 昌宗似笑非笑:“看不惯,就滚。” 白若哗地一下站起身。 昌宗讽刺地说道:“就凭你这德行,也想在妙都城里混个名堂?真不知道你做的是哪门子的春秋大梦!少在这里装什么天道使者,你扪心自问,自己是怎么推断出凶手是薛绍的!” 白若怒道:“我一句一句说的够清楚了!” 昌宗:“清楚?这中间有多少地方说不通,你自己心里明白得很!薛绍想让太平出丑,所以给薛怀义吃□□?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你从没见过薛绍,根本不明白他和太平是什么样的感情,他为了和太平结婚,甘愿从少年将军的位置上走下来,做一个只有虚名的驸马爷,你根本不懂他放弃的是什么!” 白若也怒了,冷笑道:“好啊,那你说,我为什么要把罪责归在他身上,你又为什么非要弄出个假证据污蔑你心里‘情深义重’的驸马爷?” 昌宗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两口气,面色越发苍白:“我这样做,是因为薛绍已经因谋反而死,再加一宗罪,结案了,谁也挑不出毛病。至于你,” 他睁开眼睛,眼角带了点血丝:“自然是为了你的来大人,谋反之人做的案子会被彻底封存,这不仅可以洗脱来俊臣的嫌疑,还可以永远保护住他家里那个抢来的王夫人。” 两人相对无言。 半晌,白若转过身去,冷笑道:“既然已经把话说得这么开了,我就回去给来大人报个信,说事情解决了,我也好领我的赏钱。” 昌宗站起身来,身子踉跄了一下,但很好地掩饰住了,是以白若并没有看见。 他侧身靠在桌子上,竭力站稳,面上一派淡然无事:“也好,走之前把狄云给你的药拿出来。” 白若愣了一下,然后动作很快地从袖子里摸出那只小玉瓶,在灯笼红光的笼罩下,玉色温润,玲珑可爱,上面雕着栩栩如生的牡丹,仿佛正在暗夜里恣意绽放。 白若要笑不笑地转过身来:“你说这个?” 她晃了晃手中的瓶子:“张昌宗,你的防备未免也太低了,你怎么知道刚才我给你吃的是不是瓶子里的药?” 昌宗笑了笑:“确实不是,我知道。” 白若脸色一变。 昌宗道:“泉州吴氏调理内伤的补药,千金难求,全天下只有五颗。吴老爷子自己用了两个;武当齐云道长的寿宴,送出去一颗;前年,金花神盗偷了一颗;最后的一个,在吴家一脉单穿的小儿子身上。据我所知,去年小若公子在泉州游历,无意间救了吴氏幼子一命……白若,别人给救命恩人的礼物,你就这么大大咧咧地给我吃,吴小少爷只怕是要不高兴的。” 白若的脸色又白转红又转于平淡:“我爱给谁就给谁,就是喂猪你也管不着我。” 昌宗笑了笑,感觉身体里终于有了点力气,起身把披风拿出来给她披上:“嘴硬。” 白若哼了一声扭过头去,身体却没躲开。 昌宗道:“我知道你安的什么心思。小若公子,你也不必在我面前装的如此气愤,你不过是要在今天逼我定案,好给来俊臣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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