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忍不住笑了起来,在她耳边低声道:“就你这小薄脸皮,居然还敢跟着来俊臣张昌宗混?” 白若:“姐姐嗳,有话说话吧,再怎么调戏我也买不起你一晚上呐。” 笙歌果然坐直了身子,向着门外无人处含嗔带怒地看了一眼:“行啦,长眼睛看看吧,这位是小若公子,还能差了妈妈你的茶水钱?” 很快,小门果然看了,走进来一个衣着素净的女人,许是刚刚下了妆面,此刻一张脸素净漂亮,显了点老态,一举一动间却别有风情。 女人向着白若福了福身:“是老奴儿狗眼不识人啦,竟是小若公子,怠慢怠慢,您就放心坐着!能招待您是我们不眠楼的福气,不敢收您的茶水钱!” 白若起身道:“哎,一听是小若公子,都当我是个少侠,我也委屈得很,不怪您不认识。” 鸨母和笙歌都笑了起来。 笙歌:“妈妈,我和小若好久没见了,让我们说说话吧,后墙的小姑娘们……” 鸨母道:“还用你说?这点道理都不懂,我也不用做你妈妈了。” 言罢转身出门,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笙歌又开口了,这回坐得十分端正,连风尘气都褪了些。 白若:“说说你吧,怎么回事?好端端地跑万年来做什么?” 笙歌刚要开口,就听楼下一阵叮当响动:“……哎?楼下这是怎么了,叮叮咣咣的,我下去瞧瞧。” 白若示意无妨,也跟着她去外面围栏上看。 不眠楼中空,二楼三楼是姑娘们的房间,但若是恩客们愿意,也可以打开门看外面的歌舞。白若趴在栏杆上往下看,两三眼就看懂了—— 醉酒的客人醒了,发现陪着自己的不是昨夜点的姑娘,正在闹事。 她一边看着,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桩旧案—— 还有一个疑点,始终弄不清楚:明堂地下的墓室里,守墓人为什么拼死也要毁了那两具尸首? 薛绍要杀怀义和尚,让他在宴席上出丑,但计划有了偏差,被薛怀义跑了出去,城墙之下,发疯…… 为什么是城墙下? 怀义和尚自知中计,若要求救,最大的倚靠应该是公主,为什么转而往外跑? 他发疯时婚典还没正式开始,或许公主还没有被迎进门? 不对,来俊臣说当时天已经黑了,按照规矩,太平已经入场了,还是说城墙处有什么出路吗? 男人中了春|药,照理说要找的也该是春楼…… 正想着,笙歌已经转回来了:“无聊透了,就是个老混……” 白若突然问道:“这里里城门有多远?” 笙歌被问得一愣:“你说的是北门?就是被拆过那个?挺远的呀。” 也不是春楼。 笙歌看她不说话,继续念叨:“这些个混蛋,就想着自己快活,连点规矩都不懂,那孔圣人都说了,闻道有先后!先来后到懂不懂啊,咄,一翻身看见姑娘不对就开始闹,小红小蓝是对儿姐妹,俩人住一块儿,睡谁不是睡啊……” 白若对她混乱的逻辑简直无力吐槽:“闻道有先后不是这个意思……等等!” 她感觉有什么东西飞速地划过了她的脑海,像根线绳一样穿起了整件事…… “你再说一次可以么?” 笙歌一脸迷茫:“啊?我说,小红小蓝姐妹两个住一块,睡谁不是睡……” 白若抬腿就走。 笙歌:“哎,等会儿!茶水钱真不给啊!” 作者有话说: 笙歌是下一卷里的重要人物~
第二十五章 ◎“我有纤纤手,拨弹动九州”◎
第二十五章 我有纤纤手,拨弹动九州 她并没能走出多远。 事实上,还把三层的楼梯下完,她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眼前的事物飞速打转,变得模糊不清,她的感官越来越弱,到最后,她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了。 耳边仿佛传来谁焦急的声音,听着像是笙歌:“哎呦我怎么给忘了,那核桃糕是加了料的!这什么时候能醒啊?” “她要躺到什么时辰,耽不耽误你今天做生意啊?” “呦,妈妈,您可别这么说,我就是一个月不接客,你还不养着我了?” 几个女声一直在她耳边叽叽咯咯地说话,她用尽全身力气,却也只能勉强蜷起手指,堪堪抓住手边人的袖子,她已经看不见了,并不知道手边的人是谁: “来不及了……来……不及……” “什么?” “城……城门……” 笙歌烦躁地把她的手塞回被子里:“赶紧睡一会儿吧,那里面是蒙汗药,我一时给忘了……哎我跟你费什么话,反正你也听不见,快睡吧!” 她转身出门,将明里暗里窥探的眼睛都清扫了一个遍,吹息烛火,将她一个人留在房间里。 世界是一片虚无的黑暗。 她在梦中也不得安生,恍惚中,她又站在了公主府的水台上,面前是一个小小的祭坛,上面绘制着乱七八糟的符号,她并不认识这些符号,却清楚地知道她在做什么—— 这是在召唤。 汹涌的思念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噬掉了,她渴望见到那个人。 是谁呢?是阳光下翻过道观的院墙,带着桃枝奇迹般出现在她眼前的人么? 薛绍对着她笑得英气漂亮:“小太平,想我了没?” 她在梦中哭了出来,道观里泼天的阳光晃了她的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她又一次回到了公主府,从水上踏波而来的人有张迷惑人心的脸。 张昌宗。 他脸色有些苍白:“我说过了,与其追究贼人是如何来的,不如问问他为何而来。” 她有心碰碰他的脸,昌宗整个人却徒然化作漫天的黑纱,铺天盖地地笼罩在天空上,一瞬间夜色深沉,整座城灯火喧天,与这僻静的角落格格不入。 黑暗里,她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纾哥……哥,我……怎么办……” 身边的男人身形颀长,长着来俊臣的脸。他逆光站着,看不清是什么表情,却异常地让人安心:“幼薇,把刀给我。” “什……什么……” “刀。”他的声音很稳,接过她手里的利器时,手却轻轻颤了一下:“没事的,你带着孩子去旁边站着。我……很快就回来。” 男人向着地上挣扎爬行的和尚走去,他的僧袍染血,一手捂住胸口,一手在地上挣动爬行。 来俊臣揪住他的后领,把人提起来,试图查看他的伤势,和尚却不住地要往前爬。 他猛地闭了下眼睛——救不了了。 锋利的刀刃逼上和尚的颈:“你是何人。” 和尚有双血红的眼,鼻子里喷出内脏的碎块,喉咙里不住嘶吼:“放开……我要……” 一刀入腹。 “和尚,金丝僧袍,公主府的腰牌……你是怀义和尚。” “放……肆……” 来俊臣突然抬起头来,光线那么暗,她明明应该什么都看不见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清楚地在他的眼睛里读出了诀别的味道。 一刀,两刀,三刀…… 地上的和尚终于不动了。 心里有一个地方轰然崩塌——纾哥完了,为了救她,完了—— 她头昏脑涨地摔回地面,闭眼之前,僧袍上的暗纹闪了她的眼: 牡丹,一片连枝的,绵绵延延的金丝牡丹,非常小的一片,缝在袍角,在红光的映衬下才显现出来。 头痛欲裂,她见过的,到底是哪里! 密闭的地下墓室里,陪葬尸安静地睡在方棺两侧,满室的珠宝重器,坐在黑石里的佛陀……棺材…… 薛怀义的方棺上,用漆笔绘着绵密的牡丹花……就是这个纹样…… 棺上的牡丹徒然从棺上滑落下来,染上三彩,罗网一般向她兜头打来,她不住挣扎,却怎么也脱不开这张网的束缚,唰—— 刀光闪过,眼前现出醉眼迷蒙的武攸宁。他手执长刀,面色肃煞得就像庙里的金刚:“乱臣贼子,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她想要看清自己的手,手里却一点力气也无,武攸宁的长刀当头劈下—— “啊!” 白若猛地坐了起来,屋里烛火幽暗,外面隐隐传来靡靡的丝竹声,窗外夜色浓重,她拭去额头的冷汗,梦中种种,太过真实—— 她一会儿是太平,一会儿是自己,一会儿又成了从未谋面的王幼薇,疲惫得就像是大梦三生。 “醒了?” 烛火晃了晃,她这才发现屋里还有个人,正拿着剪子在剪烛芯,正是笙歌:“瞧把你给累的,睡个觉也翻来覆去地滚。行了,休息够了就起来,我再不出去妈妈可真要动怒了。” 白若的头痛好了不少,她屈起膝盖,把头埋住,让汹涌的情绪平复下来。 梦是思绪的延续,她必须捋顺一下…… 半炷香后。 “笙歌姐姐。”白若抬起眼,从腰带里摸出一锭金:“今晚我包你,怎么样?” 笙歌:“……去哪儿?” 她笑了笑,终于显露连日来第一个符合年纪的天真笑意: “去挖土。” ----- 妈妈拿了金子,非常痛快地放了她们走,一点也不担心笙歌会跟人私奔。 反正有人跟着。 跟梢甲非常纳闷:“这是往哪儿去啊,还挺着急!不是,我就不明白,一个大姑娘包了姑娘能干嘛啊?” 跟梢乙:“废话恁多,这一看就是要出城,还不跟紧点!笙歌要是跑了,咱们可赔不起!” 甲:“嗨,你瞧那小腰,我一手能抱住俩!再跑能跑哪儿去,两个小娘皮还能跑过咱们?” 乙:“……我看未必。” 甲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甲:“不是,这干嘛呢?包了花魁,出来刨坑?” 乙:“你能不能看看重点!” 只见笙歌从城守处借来一把铁锹,顺着城根走了大概三百步,这里十分荒僻,既无商贩,也无百姓,连灯火都非常暗。 弱柳扶风的笙歌姑娘用锹拍了拍地面,找了找手感。 然后…… 几个呼吸间,地上出现了一个大坑。 乙畏惧地咽了口口水:“……你能做到么?” 甲:“……说得就跟你能似的……” 城墙下。 笙歌耸了耸肩:“没有。” 白若的下巴都绷紧了:“难道是已经被人挖走了?不可能,没人提过的……笙姐,再找找看。” 笙歌轻轻叹了口气:“好吧,看来不是个小工程。这会儿你又不着急了?” 白若摆了摆手:“还是急,但我必须拿到这个东西。” 笙歌:“行了行了,知道了,出钱的都是大爷——嗳嗳,树上那两个?你们俩跟了一路了,也跟着出来干点活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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