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从腰间掏出一袋金铢放进她手里,诚恳道:“司刑用吧,都是殿下的钱,不用还的。” 白若:“……”谁会相信我这个穷鬼就是偷天堂的主人…… 显殿下,给你卖命,还不如公主府的下人花用充足…… 略难过。 她没有着急回去,而是在外城转了一圈,仔细观察了泥土的颜色,确认吴三那天最后消失的地方就是地下。 心知现在吴府上下一定会因为这块玉乱做一团,她一点也不想回去凑热闹,随便找了块平坦的山石拂去灰尘,席地而坐,拿下脖子上挂着的小玉蝉无意识地把玩,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事情。 想来想去,脑子里就剩下了一件事—— 能不能让偷天堂供养一下他们的老大啊,到哪儿都没钱我不要面子的啊! 起身的时候脚下一歪,这才发现竟已不知不觉坐到晚上了,除了自己坐的这块大石,其余有林木的地方此刻看起来都有点阴森,微风吹过时树叶“沙沙”响动,将她后背吹得一阵一阵的凉。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就想到了在万年城公主府的那一晚,园林中挂满了傀儡娃娃,她被缺德的某人扔了进去,吓得魂不附体,最后还要他亲手把人捞出来。 她深吸了两口气,小小声嘀咕道:“我是偷天堂的老大哦!要勇敢!而且这里离城门也不远,一定不会出什么事的……” 一边鼓励自己一边试图快速地穿出去,可惜欲速而不达,怎么走也走不出去,好像迷路了…… 偷天堂老大怕的要死,很想坐地大哭等人来抱,可惜理智尚存,心里还知道现在没人顾得上她,只有一切靠自己。 “早知道就不把夜明珠给张说了……”她一边怕怕地四下打量,一边龟速地向有光亮的地方移动。 眼见就要走到一处空地,她叹了口气:“就在这儿挺一晚,明早再走,总不会更糟了……啊!” 腿上传来剧痛,白若眼前一白坐到在地,额上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痛得牙都打颤了,居然还是很想笑:“被自己打脸……” 等她终于缓过气来,仔细看腿上弄伤自己的东西的时候,却瞬间没了调侃的心情,脸色变的更白了。 是兽夹。 这夹子看起来有点奇怪,咬合的锯齿间隔非常大,若踩中机关的是寻常动物,挣一挣应该都能挣开,这个宽度,倒像是…… 倒像是专门给人设计的。 她背后瞬间见了冷汗,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窥探的眼睛,越是这种时候,她思路反而越清晰——她需要快速地离开这里! 好在夹子没有固定在地上,白若仔细地观察了四周的地势,选择了顺风的方向一步一步拖着带着兽夹的伤腿前进,每挪动一下都要痛得轻轻发抖,却一声不吭地继续前进。 需要一个背风的地方,不让猎犬闻到她的血腥气,尽快把夹子卸掉丢回原处,让别有心意的人误以为夹住的是动物…… 终于可以停下了,她深吸一口气,试图掰开夹子,腿上已经血肉模糊,白若神色却越发坚定,即便是手上也见了深深的伤口也没停下。 不行,再耽误一会儿,人就要过来了。 她从地上捡起一块尖利的石头别住兽夹的一端往外撬,兽夹“嘭”一下打开的时候,她的伤口也见了骨。 白若费尽力气,终于把那夹子扔回了她中招的地方,还没等走远,就听见了人的脚步声:非常整齐,还不只一个! 来不及跑得太远,她只能找一颗粗壮的树干将自己挡住,屏息听着,只盼这些人不会去追受伤的动物,不然…… 不然只怕是要交代在这儿了。 “头,这夹子好像带上东西了!”一个年轻的声音响起来。 “我看看。”这人的声音有些沉,听起来年纪要更长。 年长者:“看样子还是个大牲口,显见是夹住以后又蹬开了。” 不远处树后的大牲口:“……” 另一人十分谨慎:“这林子里最大的也就是鹿,还能有什么猛兽?不会是人吧,要不我们还是四处看看,小心为上。” 年轻人立刻不满道:“博哥儿,都这么晚了,你还要在林子里乱转,是存心不让我们休息好,明天好输给你们么?” 谨慎的人嗤笑了一声:“你们几个都是银甲,打败你们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我犯得着在这种事上跟你计较?” 年轻人还要再说:“你别嚣张!我告诉队长……” “好了!”年长者斥道:“今晚就到这儿,鹿受了伤也跑不了多远,明天白天自然有人来查看,别废话,这里离城门这么近,你们几个是想被别人发现么?” 声音渐渐淡去,白若终于顺畅地出了口气。 再等等,等能见到天光时再跟着日头离开,现在贸然出去没准会撞上这一队人。 她身上没有药粉,无法处理伤口,简单地为自己止了血以后就只能继续挺着,尽可能想些别的事情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刚才这伙人,绝不是什么散兵游勇。 首先,虽不知“银甲”到底是什么,但在他们的群体里,显然是存在等级划分的,处在下位的人并不特别惧怕上级的人,甚至还有可以告状的地方,说明治理有方,很守纪律。 其次,“明早自然有人来找”,说明他们会定期巡逻,在组织内还有明确的分工,这群体一定十分庞大,就藏匿在山林中。 而且就像她猜测的那样,这夹子确实是给人准备的,处理伤口的时候她就发现了,这和鹿茸身上的伤非常像—— 说明边界至少要延伸到他们捡到鹿茸的地方,如此距离,非常直观地体现了其占地之宽广。 泉州有了偷天堂还不够,竟还有这样一处秘密组织。 实在是太痛了……掰开兽夹时伤口豁开的太大,她包扎时又没有力气好好按压一下,失血有些多,眼前一阵一阵的发白,凭自己,只怕是根本走不出去了。 但若是明早巡逻的人一来…… 她迷迷糊糊地站起来,只觉头重脚轻,行动全凭一口气吊着,已经看不清路了,但还是在坚持往前走。 江湖阔远,只能靠自己,没有人会来帮我一把…… 有的,还是有的,在那么早以前,在早已模糊了的记忆里,我也曾那么信任一个人; 窝在他怀里,那些疾风骤雨都被隔离在外,只要跟着他就可以了…… 来救我呀…… 我需要你…… 恍惚间身体一轻,好像真的落入了一个怀抱,不再像从前那么温暖了,气息却那么熟悉。 他动作很温柔,小心翼翼满带珍视,说出的话却还是那么气人: “让你去看个病人,也能把自己弄成这样,还小若公子,我看你就是一小傻狗!” 那么痛都忍着没哭,他不过说了一句话,她就委屈的啪啦啪啦掉眼泪。 她在他怀里窝着,眼前疼的直冒白光,看不清他的脸,带着哭腔道: “张昌宗!” 他抱着她的手往上提了提,懒懒地应:“嗯。” “我疼……” 头顶的人似乎叹了口气:“可是我没带药粉出来,这里也不能久留……” 紧接着,她就感到额头一暖。 他在她额头轻轻吻了一下: “若若,不痛。” 作者有话说: 六郎和白若,对于彼此来说都是光明和治愈般的存在吧。 🔒第五十九章 ◎“我喜欢你。”◎ 一瞬间心如擂鼓, 一瞬间冷静自持。 白若无言地想,就是佛祖在世也经不起他这么撩拨,说好的出了地道就做回路人呢? “张昌宗。” 他侧头看了看, 确认安全,有点不经心地回道:“我发现你很喜欢连名带姓地叫我。” 她没理这句话, 觉得现在气氛刚刚好,有些一直在怀疑的事情现在不问以后只怕永远也说不出口了:“你如何知道我是魏氏子孙?” 昌宗:“魏大人当年有个孙女丢在了京城附近, 此事几乎人尽皆知,更何况三年前你与他相认时有我的探子在场, 自然是知道的。” 怀里的女孩儿安静了一下, 然后非常肯定地说道:“不可能。魏家的下人都是家生子, 绝不会是任何人的密探。” 昌宗嗤道:“谁说非要是你家里的人?或许是我没有说清楚——你十二岁那年成为小若公子,声名鹊起, 这才被魏家发现你就是当年那个丢失的孩子。一个能让皇族亲自联系的密探,又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我派人跟着你有什么问题?” 这说法合情合理, 但问题就在于, 太合情理了。按照张昌宗的脾气, 面对这种质问本该一声嗤笑:“本府自有本府的办法, 为何要解释与你听?”, 然而这答案他脱口而出,就像在心里排演了无数遍似的。 白若:“骗人。” 昌宗:“骗你有好处?” 白若:“你第一次在万年见我时, 分明不知我是魏家人。不然, 你绝不会‘威胁’我去揭发来俊臣——当年魏氏分崩离析, 都是来俊臣一手造成, 你若知道我的身份, 一定会鼓励我复仇, 而不是用前程来威胁我。让我想想……但你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发现我和笙歌有联系,顺藤摸瓜才知道了这件事。” 昌宗:“……”那你问我做什么…… 白若:“十年前你在哪里?” 男人脚下一顿,很快恢复如常:“与你何干?” 怀中少女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你在妙都城,对吧?当时你十三岁,有一个晚上……有烟花的晚上,渭水上有好多漂亮的花船,街上有好多人……还有一个女孩儿,很小,你送她出了城。” 他停下了脚步,月色从树叶的缝隙中掉落下来,影影绰绰地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隐约看见他的薄唇,冷静地嘲讽道:“你疼得说胡话了?” 少女却一下子笑了起来,唇畔的笑意照亮了整个空间:“张昌宗,你紧张什么,轻点抱我,疼。” 他没有说话,感到怀里的人松了口气,把头靠在他胸前,将自己窝成一个舒服的姿势:“是你啊。” 沉默了半晌,男人抬脚继续向前走去,脚步很轻,却也将怀里的人抱得很稳。 “怪不得,”她闷闷地说道:“每次都被你骗,但是每次都莫名觉得你不会害我。” 他将唇抿得死紧:一会儿不看着,你就能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我救都救不过来,又怎么会伤害你? “那天你把我送上船以后……”她靠着他,眼睛看向侧面黑暗的树林,像是在回忆什么:“我人小,身上又带着钱,有两个小混混就盯上了我,刚一下船就被他们抢了,拿了钱还不够,还要抓了我卖掉。好不容易灰头土脸地跑了出来,但身上什么也没有,眼看就要饿死了……你猜是谁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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