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被圣人斥责没多久,这思过一事还没结束,若再惹出事端,岂不有碍他的仕途? 而且赵渊此人心思颇深又得圣宠,与其得罪他,倒不如给他卖个好。 不过一些贱奴而已,死了就死了,犯不上追根究底。 谭侍郎都这么说了,赵渊自是不会再抓着不放。他使了眼色叫捕快们退下,然后道:“尸体我们带走,这案子五日内定会给谭大人一个交代。” 谭侍郎露出浅浅笑容,点头道:“好,有劳世子。” 事情了结,赵渊不再磨蹭,转身便要走。 不料乔鸢飞柔弱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世子,可否为民女也主持下公道?” 赵渊一顿,抓着扶手的指尖紧了紧,才回过头来问:“哦?什么公道?” 乔鸢飞走到人前,红了眼睛看着赵渊说:“谭大公子两次被人剃了头,两次都认定是我做的。可我不知,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如何做得了这种事?谭大公子又为何数次将脏水泼到我的头上?今日世子恰好也在,不如彻查此案给民女还一个公道。” 听了乔鸢飞这话,赵渊还没开口,谭侍郎就先沉着脸道:“乔姑娘,这是府中私事,怎好麻烦世子?” 乔鸢飞却说:“若真要当做私事处置,那接下来便是你们谭家人的一言堂了。世子一走,我乔鸢飞被杀被剐还不是你们说了算?到那时,我又找谁说理去?” 说到此处,乔鸢飞扑通一声跪下,看着赵渊言辞恳切道:“世子,剃头一事真不是我做的,请您相信我。” 她漂亮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可神色却是明亮清澈的。 就这样看着赵渊时,叫赵渊都沉默下来。 “……” 他自然清楚上次剃头非乔鸢飞所为,但这次……还真不一定。 赵渊轻咳一声,看向谭侍郎为难道:“谭大人,按理说这是你家私事,本官的确不能插手。不过这乔姑娘所言也有道理,她一个弱女子怎能剃得了谭大公子的头发呢?” 赵渊齿间咬重了“弱女子”三字,脸上却带着真诚的不解。 王氏一听这话,差点就憋出一句,她连永亭侯都能杀掉,剃个头发又有何难? 但到底吃一堑长一智,王氏最终也没说出口。 谭侍郎也含糊道:“此事也非我们冤枉乔姑娘,是晖儿亲口所言,他岂能骗我们?” 赵渊听到这话,不偏不倚的温和开口:“大人信任自己儿子,倒也无可厚非!不过大理寺断案,向来不听一言之词。若无确凿证据,这件事的确不能直接断定为乔姑娘所为。还有,本官实在好奇,谭大公子与乔姑娘之间有什么恩怨,怎能每次事发大公子都能怪到乔姑娘头上去?” 谭侍郎不说话了,脸色却不好看。 他总不能说自己儿子觊觎对方美色,却反被对方摆了一道吧? 赵渊得不到答案只好看向谭晖,谭晖却神情恍惚,明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赵渊便叹了口气:“乔姑娘在谭府中的处境,上次赏花宴我们都已听闻了些。如今亲眼所见,便觉确实……” 赵渊将语调拉长,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谭侍郎。 谭侍郎脸色更沉了。 谭老太太可不容许别人诋毁自家,忙问赵渊:“世子都听了些什么?” 赵渊却微微一笑,故意不说明白:“淑人若真想知道,可叫人打听一番,本官就不做这长舌之人了。” “况且……”他说着,看王氏一眼,意有所指道,“本官说得多了,再被人说故意包庇,那可就不好了。” 谭老太太再次哑口无言。 赵渊环视一圈,目光最后停在乔鸢飞身上。 少女还跪在地上,微垂着头,青丝从肩前垂落,衬得身形格外纤瘦。 虽知她多半在做戏,可赵渊看见这“孤立无援”的一幕,依旧忍不住为其抱屈:“乔姑娘,起来罢!” 乔鸢飞闻声起身。 她快速的看一眼赵渊,见赵渊神色中带了几分温柔,她微诧,却又很快恢复状态轻声询问:“世子要走了么?” 赵渊颔首:“乔姑娘还有事?” 乔鸢飞抿着唇,小心翼翼开口:“民女能否跟着世子一同离开?若今夜留在谭府,民女怕活不到明日。” “乔鸢飞!”谭侍郎一声冷喝! 乔鸢飞害怕的瑟缩了下,赵渊皱眉看谭侍郎一眼,这才问乔鸢飞:“乔姑娘若不留在这里,又能去哪里呢?” 乔鸢飞说:“民女已经在外置了宅子,若不是为谭三姑娘的接风宴,又得老太太好言相劝,民女压根不会留在这里,又怎会惹上这些麻烦?如今想来,怕是她们极力叫民女留下,也是设计民女的其中一环罢了。” 乔鸢飞指桑骂槐,谭老太太脸色极其难看。 赵渊倒是平静,他想了想点点头:“也好,本官便顺路送你一程。” 谭侍郎立即开口:“世子,她不能走。” 赵渊严肃道:“乔姑娘非谭家人,谭大人又无她剃了谭大公子头发的证据,为何不准她离开?我朝律令中,严禁私囚百姓。” 谭侍郎说:“可她嫌疑最大!” 乔鸢飞口齿伶俐道:“单凭谭大公子一言,就能认定我嫌疑最大?谭大人,你做官如此糊涂,无辜冤枉百姓,不如摘了官帽回乡卖烤红薯去罢?” “放肆!”谭侍郎铁青着脸道,“你胆敢羞辱朝廷命官?” 乔鸢飞一改柔弱之势,大声道:“你做官如此,我有何说不得?若谭大人今日一定要将脏水泼到我身上,我乔鸢飞便是拼了命不要,明日也要敲响登闻鼓告个明白!” “登闻鼓”三字一出,院中明显一静。 一件小事却要闹到圣人面前吗? 众人盯着乔鸢飞,看清了她眼中神色后,便知她这话并非逞口舌之快。 若真这样闹上朝堂,只会对谭家不利。 赵渊忙打圆场:“一点小事何必闹到这种地步?谭大人,不若等找到确凿证据,再寻乔姑娘如何?” 谭侍郎死死盯着乔鸢飞,半晌后咬牙答应下来。 赵渊便道:“乔姑娘,走罢!”
第101章 你武艺高强,有很大嫌疑 乔鸢飞回屋,粗略整理了下仪容。 乔氏跟进屋子问她:“谭晖那儿……” 乔鸢飞低声道:“头发我剃的,人不是我杀的。” 乔氏松了口气,又往屋子外看了眼。 夜色浓浓,可赵渊许是穿了身白衣,从五官到举止竟在火光下格外清晰。 乔氏多看了几眼,才回过头对乔鸢飞说:“你借他脱身也好,只是莫要被他套了话去。” 乔鸢飞点点头:“我知道。” 屋中也没什么好拿的东西,乔鸢飞出了门,喊了冬叶和六子,越过众人朝着赵渊走去。 谭家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乔鸢飞身上,赵渊也敛目看来。可乔鸢飞神色从容,竟无丝毫拘谨或紧张之态。 王氏恨得牙都要咬碎了,苦于婆子和谭婉一左一右架着她,愣是叫她没发出半点儿声。 乔鸢飞就这样走到了赵渊身前,她微低了头,看向赵渊道:“走吗?” 赵渊颔首:“走罢!” 支勒推着轮椅往外走,乔鸢飞步伐轻快的跟上。 众人都走出院子了,谭婉突然松开王氏的手,小跑了上去:“乔姐姐。” 乔鸢飞回头,对上谭婉复杂的神色。 两人静静对视半晌,谭婉才轻声开口:“对不起。” 乔鸢飞眸色顿了下,明白谭婉大抵是从王清雯那里知晓了一二。便笑着摇摇头,声音温和道:“与你无关,为何要你来说对不起?况且你我虽相处时日不长,却也算互相了解。我这人从不吃亏,更是有仇当场就报,今日这事已经扯平了。” 见乔鸢飞没有否认,谭婉心中滋味复杂,只是心头对谭晖的恼恨到底更多。 乔鸢飞没有再多说,双手负于身后道:“待过些日子,没有这般多乱七八糟的事了,我请婉妹妹去我那小宅里喝茶。” 谭婉压下心中晦涩,轻轻的点了下头。 赵渊的轮椅已经远去,乔鸢飞也转身很快跟上。谭婉目送他们走远,才回到了院里。 一见着她,王氏就紧盯着问:“你与她说了什么?就是她搞的鬼,她是不是都承认了?” 谭婉微微抿唇,神情疲惫道:“没有,不是都说了这事和乔姐姐无关吗?母亲为何总是栽赃到她身上?” 王氏怒道:“乔姐姐乔姐姐,那个贱人怎配让你这样喊?晖儿可是你亲大哥啊,你却……” 谭婉忍着不耐,一字一句道:“若大哥足够清清白白,又怎会闹出今日这样的事?母亲,我人虽在陵州,可府中发生过什么事我一清二楚。大哥如今变成这个样子,与您脱不开关系。您与其为他遮掩,不如想办法叫他改邪归正。” 说完这些话,谭婉便看向老太太道:“祖母,我送您回去吧。” 谭老太太长叹口气,点点头,与谭婉一道走了。 王氏还要哭闹,谭侍郎恼恨的瞪了她一眼,也甩袖走了。 见院中剩下的人不多,乔氏面无表情的赶人:“大嫂,夜深了芸儿要休息,你与大公子也走吧。” 王氏爱怜的扶起自己儿子,红着眼骂乔氏:“你别得意,总有一天我要叫那小贱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乔氏的脸色瞬间阴沉下去,她冷笑道:“好哇,我倒要看看,谁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将整个院里的人都赶走,乔氏这才安慰谭芸几句,带着一身冷意离开。 而跟着赵渊离开的乔鸢飞,此时正坐在马车上,被赵渊盘问。 “谭晖的头发是你剃的吧?” 乔鸢飞面不改色道:“一边是,一边不是。” 赵渊:“……他那些死了的仆役呢?” “不是我。”乔鸢飞道,“我与他们无冤无仇,平白杀那么多人做什么?” 赵渊听到这话,抬起眼,眸色深深看了她一眼。 乔鸢飞立刻反问:“不信?” 赵渊收回视线,摇摇头:“并非不信,只是我叫人查过谭府周围了,不像是有外贼潜入,更像是府中人动的手。” 乔鸢飞闻言,手肘垫在膝盖上,偏头撑腮看着赵渊:“就算是府中人动的手,也不能确定是我吧?” 赵渊却回望过来,语气笃定道:“你武艺高强,有很大嫌疑。” “我武艺高强?”乔鸢飞笑出了声。 她坐正身子,将纤细白皙的五指伸到赵渊眼前,轻轻晃了晃。 “你瞧我这一双纤纤玉手,像是武艺高强的人吗?世子,你莫不是觉得我那次能骑马来救你,便是个武功盖世的女侠了吧?” 马车里点着一盏昏暗的煤油灯,乔鸢飞的手指在这灯下,仿若自带柔和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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