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衣蹭步过去,在心里骂了他八百句,果真不出所料,他先前说的话哪有几分真情实意,喜欢她也不过是消遣她。 她两只手都在按他穿着衣裳的左肩,软绵绵没什么力道,慕容澄道:“我酸的是右肩,再用点力。” “噢…”莲衣斟酌了一下,想伸手去揪他另外半件衣裳,帮他穿好,奈何袖子被他给坐住了,只得战巍巍将手搭上他右肩,试图隔着膏药揉捏两下交差。 她的手掌自然是宽过膏药贴的,慕容澄感觉得到她凉飕飕的指尖在自己肩头掐捏,微凉的触感时隐时现,很难不去在意。 他只好装作对她的力道不满意,“还是太轻了,你没吃晚饭吗?” 他以为莲衣会两只手一起用力,谁知她又“噢”了声,抬起手肘就往他肩窝里怼,怼在他最酸疼的那处,又痒又痛。 慕容澄一把握住她的手,将人拉到面前来质问,“和我使坏是吧。” 莲衣的手被他按在身前,她手底下触感光洁软弹,如同按着一块温温热的凉粉。 “没有…”她眼睛发直盯着那块男色做成的“凉粉”,脑袋不可避免又红成了一颗枣。 若放以前,慕容澄此时定然跟着羞赧,可这也是要看时机的,这时候不出手,下次就不知道何时还有机会,慕容澄问:“你脸红什么?” “热得。”莲衣别开眼矢口否认,“你只穿这么一点,当然不热了。” “我没说不热,我也很热。” 听听这说的什么话! “你热什么热。”莲衣抽不出手,整个人往后使劲,“说了不要捉弄我,你不要这样!我要叫人了,你再不松手我真的要叫人了!” 她一下一下地扥,寸劲儿掣到了慕容澄右肩,掣得他直吸凉气。 她倏地不动了,怯生生打量,“你没事吧?” 慕容澄见她还是关心自己的,越发得寸进尺,叫着疼,仍握着她不撒手,演过了头,一下被莲衣看穿,“你别这样。” 慕容澄总有得理不饶人的本事,“什么别这样?我怎么样了?给你打白工,不能给我捏会儿肩?” 莲衣真的很为难,“你一个世子,干嘛那么卖力,也没人催你的工期。” 慕容澄举目道:“还不是因为你不肯给世子当牛做马,所以只能让世子给你当牛做马了。” 莲衣一怔,想起这是自己先前说过的话,她说她不要给他和他的世子妃当牛做马,却不想时隔多日会从他的嘴里再度听到相同的句式,还换了一种叫人面红耳赤的说法。 手掌下的心跳“噗通噗通”稳健有力,莲衣猛然抽手,像被烫到,“什么叫给我当牛做马,我消受不起。” 慕容澄睨她,“哦,消受不起,那你给我开薪水了吗?” 莲衣旋即警惕地望向他,被他弹了个脑瓜崩,“算盘打得真精啊沈小花,不给我开钱,又不承认我这是在为你当牛做马,这下荷包和心里都没有负担了,要不说你能回来做生意,发财致富,舍你其谁。” “我不是这样想的!”莲衣捂着脑门想了想,“那给你开点钱吧,从开业再算行不行?” “那我现在都白干了?” 莲衣没招了,睁着个眼睛瞧他,见他又要上手,就偏脸躲了一下,不料亮出半边细白的颈子,还有颈子往上被染成粉红的耳朵,暴露了自己同样心旌摇曳的事实。 慕容澄看到这一幕志得意满会心微笑,也不再捉弄她了,放她快快逃离了这里。 欲擒故纵嘛,他最擅长。要是逼得太紧,反而揠“花”助长,扼杀了萌芽的小苗,要散而后擒,方可兵不血刃! 难得柔情,慕容澄觉得自己颇有长进。 * 过了立夏,送春归去,总觉得春日暧昧的面纱也随之被慢慢揭去。 夏季代表收获,不光收获汁水充盈的果实,也收获宝姐儿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是“饭饭”。 紧接着沈家交付了赁房尾款,定下了店名——小满居。 这是沈末临时找到的灵感,小满是夏季第一个节气,这时节雨水小满,稻谷小满,沈家的果树结出碧绿小果,万物苍翠生机勃勃。 沈末说:“这是儒家之道,‘小满者,满而不损也,满而不盈也,满而不溢也’。” 沈母不甚明白,只是女儿说什么都觉得有道理,都觉得好,便没有异议。沈良霜也没有意见,唯独莲衣问:“这是不是叫得太雅了呀?我以为你会从什么‘宾至如归’里找感悟呢。” 沈末笑起来,“二姐你就放心,这个名字好,将来等咱们家的小满居有了名气,人家光是冲这名字都要来一探究竟。” 说罢沈末大笔一挥,在纸上落下“小满居”三个字,拿给了老木匠。 工期两日,全家翘首以盼,将一件件崭新的桌椅往店子里填,又买了爆竹炮仗和红绸,挨家挨户送喜报,静待小满居开业。
第36章 说巧也巧,取匾额回家这日,正好是王谦派人来送钱的日子。 那人带着银两来,就看到沈家人正往家里抬一块匾,依稀看见上面写着什么居,应当是开了间新店。 莲衣留意到家门口站着陌生人,便扬声问他找谁,那人道:“是王大爷叫我来送钱的,你是这家的女儿么?拢共六十两,你拿进去称称。” “怎么只有六十两?”莲衣当时就不乐意了,“我和你家王大爷谈妥了八十两,少二十两还有什么好称的?” “那我也只有这些,你不收我可就拿回去了。” “谁说我不收!你放下!” 莲衣想撸袖子去找王谦理论,被沈良霜从屋里赶出来拉住,“别去,小花别去。咱们要开业了,不要在这个节骨眼生事。” 同行是冤家,亘古不变的道理,眼下王谦应当还不知道沈家开业在即,若知道了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后果不堪设想,即便真气坏了也得等小满居开业再做清算。 沈良霜说:“六十两就六十两,往好处想,采买食材的钱一下多出这么多,全是花得王谦的钱,咱们家一分钱成本没出。” “哪有这么想的呀,那本来就是咱们家的钱。”虽然不甘,但莲衣也分得清利害,“我知道,眼下没什么比开业更重要。” 可即便沈家想着忍气吞声,那小厮将消息带回给了王谦和徐盼,仍要惹出一番事端。 徐盼气得七窍生烟,将头面首饰脱下来往桌上拍,“我叫你不许拿钱给她,你不听,说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这下好了,送钱去给人家开店。” 王谦坐在后头喝酒吃花生米,闷闷不乐没有接话。 徐盼转过身瞧他,“说话呀,怎么不说话了?我在外头帮你应酬,你一回到家就跟我扮哑巴,怎么?要我跟镜子说话,好啊,那我就跟镜子去过了,你和你店里的生意我都不管了。” “那你别管了。” 王谦说得轻,却也带着情绪,因此听着格外扎耳,徐盼一下子火起,“你这负心汉,我为了你从京城搬到江都,和家里决裂,就为了听你说这种话?” 王谦噤声不语,徐盼走过去一把夺过他手中酒盏,“借酒消愁是不是?店里生意差,你还敢拿六十两给那黄脸婆,说什么心疼孩子,我看要不了多久你就要将那小拖油瓶给接来,你接呀,你只管接,看我会不会管她的死活。” “徐盼!” 一说到宝姐儿,王谦再也忍不了,当年他和沈良霜感情不睦,沈良霜便瞒着他怀孕的事实,直到后来孩子呱呱坠地,他才最后一个知道自己当了爹。 之后他想见宝姐儿一面比登天还难,而今宝姐儿根本不认得他,一想到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奶娃娃根本不认得他,午夜梦回他几多悔恨。 徐盼见他大声呵斥自己,登时抬手掀翻了他面前碗碟,“好啊,你就这个态度。店里亏钱是谁在替你想方设法卖地?你倒好,大手一挥六十两给出去了,当我是什么?来给你王谦当老妈子的么?” 王谦头疼欲裂,“我没说过要卖地,那都是你自己在张罗。” 徐盼乜目,“你没说,你当然不说,你还想着将来有一日和她重修旧好,让那小拖油瓶管你叫一声爹,是不是?你真当自己是皇帝可以三宫六院?在沈家你是赘婿,在我这儿你不过是个吃软饭的,我告诉你,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你自己掂量着吧!” 王谦被她骂得狠了,也来了脾气,起身要走。门刚一打开,徐盼就跟恍惚梦醒似的,连忙上前将他从身后抱住。 “王郎,我错了王郎,你不要听信我的气话,你知道我这个人一生起气就什么都说,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徐盼绕到他身前去,捧着他的脸与他哭诉,“我不是那么想的,刚才我说的都是气话,你不要相信,王郎,你知道我为了你什么都没有了,你可不能负了我呀……” 王谦面无表情,门外的光打在麻木的脸孔,活像个行尸走肉,任凭徐盼抱着自己。 他后悔,他后悔入赘沈家,后悔喜欢上徐盼,更后悔为了徐盼和沈良霜分家。 王谦虽家境贫寒,但在父母离世前也一直对他寄予厚望,盼着望子成龙,没少在他身上下功夫。因此在那之后他一直难以接受自己沈家赘婿的身份,沈良霜平日在家虽然给足他面子,可出门在外,总有那看不起他的人要在背后议论。 他就是那时认识了徐盼,徐盼起初是店里食客,她对王谦这副文质彬彬的模样一见钟情,老板娘又总在后厨,她便有机会与王谦眉来眼去,日久天长二人就勾搭到了一起, 后来王谦发现,自己虽不爱沈良霜,可徐盼比之沈良霜,还要令他感到窒息。 最开始他只是预备和沈良霜摊牌养徐盼做外室,谁知徐盼胃口远比他想得大,竟借家中势力踢了沈良霜出局,将他也一并逼到了无可挽回的境地。 王谦本就不是个能够忍气吞声的人,和徐盼在一起久了,也会心生怨恨,只是那怨恨距离撕破脸还有一步之遥。 而小满居开业,没准便会是使王徐二人撕破脸的导火索。 开业当日是个大晴天,鞭炮一放,伴着热火朝天的火药味,整条街都知道这里开了间新店。 沈家人捂着耳朵,看鞭炮“噼里啪啦”炸了一地,像是红色飞絮漫天起舞。 拐子巷的邻居们被邀请免费进店品尝,这是莲衣的主意,想到这样既可以拉近邻里关系,又可以叫邻居做免费宣传充充门面,这会儿围得店门前水泄不通,乍一看还以为全都是慕名而来的食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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