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枯知道公子不愿在外边上药,叫人去牵马车。 马车里,谢晏净了手,在手背上抹了药。端端正正坐着,染了脏污的外套已经换下,手里正拿着一本书在看。 萧泠音此时已经走到山林出口,左手拎着一只野兔离去。她上山一趟,若是无功而返,晚上就要饿肚子了。 路旁有人在暗中观察,萧泠音无所谓,她大摇大摆地离开。 回到村上一路与人打着招呼,一个小姑娘看见她手里的猎物,笑道:“沈小哥今天又是满载而归。” 在这里,萧泠音化名沈忘,因她母亲姓沈。她死于内乱的消息传的那么快,估计母亲也知道了,她得找时间去沈府一趟,免得母亲担心。 她往起提了提野兔,点头回应那姑娘,“一会儿一块来吃。” 萧泠音性子开放,已经和村里人很熟了,让别人看,一点儿也看不出萧泠音是个外来人。
第2章 彼此试探(一) 那日的小风波之后,萧泠音的日子照旧,她联系着萧家军旧部不断完善自己的身份,准备赶紧回京去。 几日过去,萧泠音的身份做的再没一点儿纰漏,她决定进玉京。 萧泠音收拾好行囊,还未走至门口,就看见自己门前躺着一人,满身血迹,从侧脸依稀可以辨出正是谢晏。 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萧泠音又返回屋中,等谢晏什么时候离开什么时候再走。 左等又等,她始终等不到谢晏的侍卫来找他。 萧泠音也怕这人一直就这么在地上晕着,不治伤,会有性命危险。 她经过深思熟虑,走到门前,把谢晏抱起来,准备……把人扔远点。 可能是她这里太偏僻了,那些人没找到谢晏,她这么心软,总不能坐视不理。 她刚把人抱在怀中,谢晏就醒了。 谢晏声音听着很虚弱,但还是先表达了感谢,“这位小哥,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萧泠音:“我没……”准备救你。 可惜她的话还没说完,谢晏就打断道:“不妨事,我身上有一块玉佩,小哥缺钱可以将它拿去。。” 萧泠音:我不是想说缺钱,算了,钱确实也缺。 她把那枚上好的羊脂白玉从谢晏腰间拽下来,看着谢晏,“公子说的是它?” 谢晏道:“不错。”他歇了歇,继续道:“还要劳烦小哥给我去买些伤药。” 拿人钱财替人办事,萧泠音眉开眼笑,“不麻烦。” “还不知道小哥怎么称呼?”谢晏问道。 萧泠音把人往屋里抱去,同时说:“沈忘。” 谢晏眼看着已经要晕过去了,还是坚持说完一句,“多谢沈小哥。”虚弱的话音落下,谢晏昏了过去。 萧泠音感觉这人怪有意思,非得说这么一句。她唇角扬起了些弧度,把人抱进屋里去。 常用的外伤药她房间里都有,萧泠音把玉佩放好,就去旁边一间屋里煎药。 煎药的时候她在想,谢晏这是招惹了什么人,怎么天天都有人要他的命? 还是说谢晏那天已经注意到她了,这一次是在做戏?只是,她刚才也看过,谢晏身上的伤不轻,只是做戏不必要这么狠吧。 她端着药进屋,用脚尖轻轻把门踢开。 一缕阳光正好照在谢晏那张苍白如玉的面孔上,浓黑的睫毛在眼下遮出一扇阴影,整个人极为清瘦。 此刻这么躺着,姿势也很规矩,即便因为疼痛而抿着唇,也没有动过半分。 睡着了还是这么副样子,还真是谢家教出来的人,规矩重。 萧泠音把药碗放在木桌上,把人叫醒。她可没有给人喂药的习惯。 谢晏睁开眼,见有人在床边坐着,手扶着床就坐了起来。 “沈小哥,失礼。”他朝萧泠音颔首。 萧泠音一只手把那碗药端过来,朝谢晏递了递,“别拘束,先吃药。” 谢晏盯着她拿碗的左手看了看,然后接过来。这人的确是个左撇子,左手手指的关节上也有些茧子。 只是不知,沈忘的右手是什么样的。沈忘会不会已经知道他的目的,故意用左手给他看的。 谢晏双手接过药碗,道过谢之后,将一碗散发着苦味的药汁灌进了喉咙。他喝药的时候表情很是舒展,不知是礼仪教养使然,还是习惯了苦味。 “劳烦小哥帮我倒杯水。”按照他的习惯,吃过药肯定是要漱口的,口中有气味会影响到他人。 不过现在他在别人家,要求不能那么多,也不好再麻烦沈忘,所以只说了要一杯水。 萧泠音点点头,从茶壶中倒了温水。原来谢晏还是怕苦的呀。 她顺道问了一句,“公子要吃颗糖吗?” 谢晏道:“不了,谢谢小哥。” 萧泠音就在旁边坐着,从谢晏手里接过杯子之后,又拿出一只小瓷瓶,“公子方才睡着,我怕手上不知轻重弄疼公子,所以没有上药。” 她这意思是要谢晏自己动手。 谢晏观察着她的动作,见她往出拿药也是左手,是从右边袖子里取出。 他还想再确定一下,所以他没有去接那瓶药。 “我自己上药不是很方便,能否劳烦小哥帮我一下。”谢晏轻声询问。 他问的时候,语气中没有那么强烈的期盼,好像他只是提出自己的不便,对方答应不答应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这样简单的要求,萧泠音又是个乐于助人的性子,她用左手拇指和食指一用力,打开瓶塞。 “不麻烦,公子把衣服撩起来一下,露出伤口。” 萧泠音右手还是使不上力去。多亏小时候她学枪时,练了练左手剑,虽比不上枪术那么精湛,照顾自己如今的生活起居却也不成问题。 她在给谢晏上药时依旧是左手,右手掩在袖中,不见其真面目。 谢晏低头看着自己的伤口,像是无意提起,“我看沈小哥总是用左手,你是左撇子吗?” 萧泠音摇头,“右手受了些伤。”她把自己的右手从袖中伸出,让谢晏看。 在这个问题上,她没必要骗谢晏,也骗不了谢晏。她的右手有多年习武留下的厚茧,比之左手看起来更健壮。这段时间右手总在袖子里,如今倒是白了些。 谢晏认真看着放在他面前的这只右手,没有伤口,也看不出哪里受了伤。 但他不好再问,只是点头,“我认识个不错的大夫,如果你需要,我给你推荐过来。” 萧泠音的确很想自己的右手恢复,但名医还是得她自己去找,她不觉得谢晏随口一提的大夫就能治好她的手。 她再次把手放在袖中,“不了。”萧泠音笑着拒绝,“我这手还得慢慢恢复,急不来。” “对了,公子后背上的伤,可能需要你脱一下衣服。”萧泠音在军营待了七年,对于男人的后背并不陌生,因此她没迟疑就说出了这句话。 可谢晏却没习惯在不熟的人面前宽衣,只是他后背的伤不浅。 谢晏从萧泠音手中拿出瓷瓶,“方才不知沈小哥右手有伤,剩下的药,我自己抹就可以。” 以前他经常自己上药,手里有分寸。 萧泠音有些不放心,毕竟是后背上的伤,“你自己可以吗?” 谢晏唇边漾起一丝浅笑,“沈小哥放心。” 萧泠音端着药碗走到外边,脚尖一勾,把门带上了。她觉得谢晏不一定是心疼她那只手,大概是怕在她面前脱衣服吧。 因为察觉到了谢晏刚刚那种困窘,她步伐轻松起来,甚至笑了出声,这种单纯的男子她已经好久没见过了。 放下药碗,她随意靠在门口。 屋子隔音很差,她能听到屋内人压抑的呼吸,因为痛,怕叫喊出声,呼吸中似乎都带了颤抖。过了一会儿,小瓷瓶被放在木桌上,碰撞后发出轻轻一声。 萧泠音便知屋内人上完药了。 药上好后还要等着吸收,不能立刻穿好衣服。 于是萧泠音在门口问:“公子,你身上这衣服也该换了,要不我去给你买一件?”谢晏身上的衣服不止被划了很多道子,还沾染了血污,她想,谢晏应该是不乐意穿这样的衣服的。 谢晏在屋里正纠结着,衣服破了他倒可以忍受,可是上面已经染了血,脏了。 听见沈忘问他,他也没客气,“如此就有劳沈小哥了。” 从刚刚沈忘的表现,谢晏能确定,沈忘应当不是文太后一派的人。如果是太后的人,见着他受伤落单,肯定会痛下杀手。 沈忘倒是处处关心他。 谢晏拿起那只药瓶仔细端详着,大周的瓷器大同小异,但若是行家,还是能看出些不同来的。就如谢晏手中的瓷瓶,比玉京出产的瓷器糙的多,倒像是北地的东西。 要想探知沈忘的身份,他现在还不能离开,得找个借口住下了。 换好衣服之后,谢晏把自己身上的重要物品都收好,去院里找沈忘。 萧泠音正在厨房切着鸡肉,见谢晏出来,招呼道:“公子等吃顿饭再走,我用野鸡和山珍煮些粥。 谢晏确实也饿了,他再次表示了感谢。 “对了,还不知道公子该怎么称呼。”萧泠音一边把肉切丁,一边问谢晏。 见谢晏面露难色,萧泠音又道:“要是公子不方便,就当我没问。” 谢晏说:“恒安。”恒安这个字基本没什么人叫,他也不算骗人。 萧泠音重复,“恒安。”这个名字她好像在哪里听过。她思索了一下,想不起来,于是把脑中想法抛开。 她对谢晏道:“我能看出公子身份尊贵,但在这里我也不知你身份,我就叫你恒安了。” 让她这么公子公子的叫,她自己都觉得难受。 谢晏倒也不矫情,他点头,“行。”他在外边看着沈忘切菜,觉得自己在这里站着也不太好,就问:“我有什么能帮忙的吗?” 萧泠音道:“没别的了,这些放进锅里就行。” 她把粥煮好,出来洗了洗手才在谢晏对面的石凳子坐下。 谢晏说:“沈小哥,我家人可能一时找不到我,我能不能在你这里暂时住下。” 萧泠音:?堂堂首辅要住她的小破屋? 她倒想看看谢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以,不过我这里只有一张床,可能要委屈恒安同我挤挤了。” 谢晏掩藏在袖中的手指触在凉凉的药瓶子上,他既然决定要查清楚沈忘的身份,眼下这些困难便都算不得困难。 再说,太后那日派那么多人刺杀他,他若是都不告几天假修养身体,岂不是太不给太后面子了? 谢晏回答说:“只要小哥不嫌我叨扰就好。”他想了想,毕竟是在别人家,换谁把自己床分一半出去都不会开心,他又道:“其实我可以打地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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