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是最靠近胡人的边境。 与他合作的自然是胡人。 “元祐即位不足一年已经缠绵病榻,活头也不长了,我知道周誉想称帝,可你们连把他熬死都等不了么?” 孟琼略微皱眉,声音却平静。 她不入燕都,不念琅琊,仅做着商人交易,却也把这天下的局势看了个大概。 不想当皇帝的皇子不是好皇子。 玉簟秋抿了抿唇,知道她从来了解周誉夺皇位的野心。便单刀直入,了当直言,“孟琼,胡人那边想要皇兄娶他们的公主,你知道的,我这么多年一直筹谋不过是想嫁给他。” 孟琼不作声。 只听她又继续道: “我这几日要去我父王那里一趟,在我回来前,看住他,不要让他答应跟胡人的联姻,至少这几日不要。”玉簟秋言辞恳切,可神色里却写满了不容置疑。 两年过去了,她其实半点都没变,活在爱里长大的贵女,依旧张扬跋扈。 孟琼本想说,周誉当初因为福惠皇后的事恨她恨的要死,不把她千刀万剐就算好的了,又怎么会听她的? 可玉簟秋并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而是轻拍了三下手掌。 房间门被打开,有女子的挣扎呜咽声,孟琼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两个侍女劫持着宋月溪而来,宋月溪的嘴被堵上了,美眸怒睁着,陆九水教了她十多年虽让她比坊间其他姑娘强些,但到底还是只金丝雀,又怎么能够逃得过玉簟秋的法眼? 孟琼怔了怔,下意识地拔出了腰间的短刃。她动作迅猛,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冰凉的刀尖已然碰到了玉簟秋的脖颈。 “郡主,你我的事情与这个女娃无关,放过她。” 玉簟秋却只是冷笑,“孟琼,孟阁主,你身后有上百死士,带着这个女娃走出军营不难,可血灵芝你不要了么?” “你是梁阁阁主,这两年任务没完成一桩吧?江湖梁阁的名声也不要了,那这个女娃的性命呢?” “她可是靠着血灵芝吊命的,你连她的性命都不要了么?” 玉簟秋扬声,一连问了孟琼三句。 字字如刀剑扎入人心。 宋月溪头上的步摇被晃得叮当响,那是她十六岁生辰时陆九水送她的礼物,云桂坊的陆掌柜平生不爱美酒不爱佳肴,心头好就宋月溪一个,他救过孟琼的命,于情于理,她该还这一份人情。 “呸,孟琼,你要是因为我又跟那个混账走近的话,我瞧不起你!” “你以为血灵芝真能吊我的命么,不过就是骗傻子的罢了!” 宋月溪在剧烈挣扎间口中的布条被扯掉。 她不过才是个十六岁的女娃娃,不如眼前二人历经世事修得玲珑心,孟琼苦笑了一下,看着如今的宋月溪却也不由得想起当年熬得苦心劝那人安分的自己。 孟琼收回了手中的刀子,缓步走到了宋月溪的面前。宋月溪以为她要对自己说些什么,但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扬起手掌,在她的脖颈上劈了一掌。 宋月溪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颈上一疼,眼前便黑了。 “送这女娃去云桂坊陆掌柜那里,我不做说客,只做死士。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会保魏王平安,尽力劝他,但他最后娶不娶胡人公主,我不能左右。” 孟琼淡声道,眸中沉静。 死士? 玉簟秋柳叶眉稍稍一蹙,本欲拒绝,但一想留着孟琼护周誉平安也是好的,便袖手一挥,让侍婢将宋月溪带了下去后,她不笑了,而是静静扫了孟琼一眼。 她也不多言,而是直接吩咐,“死士就死士,这段时间周誉精气神不是很好,你帮我照料着他,一块血灵芝换这几日我的安心,倒也不亏。” 这最后一句话,纯属是玉簟秋自己安慰自己的言语。 孟琼道了一声好,玉簟秋似是疲了,吩咐完后也就出去了。 琅琊的风雪比燕都要大得多。 屋子里面烧着碳火,孟琼披了件狐裘站在木窗前,纷飞的雪花呼呼地灌进她的脖子里,她觉得冷,但身上的冷却远远比不上心里半分。 她想起那一年周誉刚封王,她跟着他第一次来封地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天气,她在红炉前跟百姓一起参加了县尊的婚礼,因为酒过三巡而犯糊涂跟周誉说,孟琼这辈子非君不嫁。 周誉那时候忙军务忙得要死,皇室的弃子只能靠自己拼出一条血路,偶然听她说了这话,竟是脸上连半分笑意也没有。 只是冷冷道。 小缘,不要说这样的胡话。 她是从深渊里杀出一条道来的梁阁阁主,那时候年轻又蛮横。她护着周誉出南陈郡,一路行至燕都,但按照她平素任性行事的风格,没有周誉,其实她也未必能在一片诡谲中活下来。 周誉对她,是少年皇室弃子对一直陪伴的女杀手的感激,是亲人,但不是爱人。 她平素里闹他大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有一年,她不识抬举到了玉簟秋的头上,因为他们在帷幄之中谋划而进帐耍尽千金脾气,闹得人尽皆知。 魏王府斯文扫地,那是周誉那么多年很少地如此直白地跟她说话。 他说,孟琼,婚配二字,本王从未对你说过。 她那时候整个人怔住了,可细细一想,他们并肩的十三载好像确实是她多一厢情愿。 那一晚她抱着膝盖在军营的门口坐了一夜,还是梁阁里的副阁主方君寒从树上一跃而下开导的她。 “小缘,你将来是要做燕都最富有的商人的,王妃可不是你的追求。” “小缘,在这乱世,除了命以外可就钱最重要了。” 方君寒的开导远比任何人实际,甚至开始给她清点她多接几桩生意可以多得多少万金,他比她更适合做商人,城门口的大饼画的是一绝。 但她还是没走出来。 方君寒无奈了,便对她说,“小缘,你的喜欢要么会成为周誉脖子上的一把刀,要么会成为自己胸口的利刃。” 一语成谶。 孟琼的目光悠悠看向远方,当年方君寒的话还回响在她的耳边,她那时候那样喜欢周誉。 但后来这份喜欢却成了如今难以言明的难堪与不配。 她活得那样清醒,却又那样混沌。 而这世上,最难的,不过是一一抽丝剥茧,将过往恩怨缕清。
第3章 守夜 “嗖!”地一声,马鞭重重地抽在奴隶的背上。 身形佝偻穿着粗布麻衣的老人肩膀上扣着粗糙的绳索,他的身后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孱弱少年,面黄肌瘦,眼底发青,明显是过度饥饿所致。 “你们背着的是行军的粮草!磨蹭!” “当年火烧王爷后仓的时候不是厉害么?怎么如今在这儿走两圈就不行了?” 又是狠狠的一鞭子。 老人因为体力不支摔倒在地,士兵本想再动手,瘦弱的少年却猛地弹跳了起来,他的眼底隐隐有戾色,受不了父亲被折辱一记窝心脚踹在了士兵的胸口。 反抗,是奴隶的禁忌。 一时之间,老人和少年身边又多了七八个兵士。 天还未及破晓。 孟琼歪在贵妃椅前眯了一会儿后醒来,本想推开营帐去看看这琅琊军营如今是什么光景,可一到外面,看见的便是这么一幕。 兵士的刀子几近直逼少年的心房。 老人跪地恳求着。 呼呼的寒风刮得她的脸生疼,同时也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二话没说,拎起刀子就跟这群兵士干起仗来。她不年轻了,手上的功夫也越发得精进。没两下就将人干翻了。 帐前寻营的就这么多个。 其余的都去守主帅了。 孟琼望着地上瘫倒一片的人,本能的想,如果周誉知道自己动了他的人,将如何? 可这个答案还未思索出。 少年就屈起手指,恶狠狠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是你?孟琼!带我们走出琅琊,不然我杀了你!” 孟琼眼底有无奈,她没看少年而是把目光搁在了颤颤巍巍的老人身上。 “左中丞,恨么?” 她低声问。 “臣,从不恨。 ” “不恨悔就好,希望有一天,你敬重的孟相并不理会你的死活的时候,你也不恨。” 孟琼笑了笑,一边说着,一边轻松地掰开了少年搁在她的脖子上的手。 骨节发出“咯吱”的声响。 少年痛呼了一声,抬眼之际,却见孟琼已经从帐前解下了两匹骏马。她翻身上马,少年也不含糊,抱了自家父亲便扔在了其中一匹上。 马蹄声在周遭的雪山回荡着。 孟琼熟悉这儿的地势,将两人带到了山脚前的一座密林那儿,她曾为了躲避孟获的暗卫在那里待过,告知他们密林走到头便是柳城,再一路向南便是汴京,人,她也就只能送到这儿了。 昔日风光霁月的左中丞弯着腰谦卑地对她道了声谢。 少年策马,却恼意不减。 父子两人一个说的是,“孟琼,我是这辈子不会放过你的!” 另一个说的却是,“孟千金,孟相是个忠臣。” 不管哪一句,孟琼都觉得有些许刺耳。她早早地知道自己出了孟家门楣也逃不过孟府的束缚。 当她选择对周誉闭口不谈当初两江之水倒灌上阳关的那一晚,她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的时候,她就某一个层面,其实已经与他们站在了一起。 官声。 大局。 无论如何不能被捅破之人。 平民如蝼蚁,她厌恶极了父兄冠冕堂皇的话语,可她不承认,最后的最后,她用缄默往上阳关三万枉死的灾民尸骨上扎了最后的一刀。 因果报应。 这天谴迟早有一日得落在她头上。 孟琼没再听他们说,而是勒紧马的缰绳掉了头。他们走进密林里是畅快了,可迎接她的却是踏马而来的几十士兵。 血灵芝在玉簟秋的手上。 她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本想下马投降,乖乖被绑,却不料半路杀出一人,是个穿蓝袍的青年,幻影如风,轻轻松松就将这些人的穴给点了。 孟琼有些恼,没等青年跟她开口说话,她一脚就踹在了他的腰上。 “小缘,早说过,踹男人是不能踹腰的!” 青年舔舔了唇,咬牙开口。 孟琼不理他,只是抬脚又欲踹。 方君寒往后躲了躲,不开玩笑了:“小缘,跟我回南陈吧,陆九水给你的责罚我替你受,我们解散梁阁,我又做成了一桩三万金的生意,我们去开个客栈,做无忧无虑的快活神仙。” 他的眸子黑亮,满是认真。 一边说着,还一边执起了孟琼的手。 孟琼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把手收了回来。“做什么痴情样子,你在外面那多花草债还完了,来祸祸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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