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觉得这茶水有些苦涩。 “我会陪着你。”宋矜抬起眼朝他看去,伸手牵住谢敛的手,放软了调子,“但是含之,我也要你一个承诺。” 谢敛喉结微颤,“嗯。” 宋矜抿了抿唇,轻声道:“我要你许诺,无论遇到怎么样的事,哪怕是千夫所指、万人唾弃,你都不要再推开我。” 谢敛叹息一声。 宋矜嗓音有些哽咽,说道:“你既想与我做夫妻,便要与我死生相同。” 她到现在都不太明白,为什么谢敛一直将她推开。可她读过书,世代以来的变革者,没有一个能善终。 若是换成是她,或许也宁可孑然一身,不要牵连身边的人才好。 但人活于世,怎么可能没有牵绊。 谢敛若是为了心中志向不惜往死路里走,她就做他仅有的牵绊。 “我求之不得。”谢敛抬手揩掉她眼角的泪水,垂眼凝视她的面容,亲吻在她唇角,“沅娘,我不是圣人,我也有说不出口的欲望。” 宋矜心口砰砰直跳。 她不知道为什么,松了一口气。 “我倒怕你是圣人。”她微微仰起脸,手指攀住谢敛的肩膀,“这样说来,你是答应了是不是?” 谢敛亲吻她的唇瓣。 他动作温柔,漆黑的眸子倒映出她的影子。 过了会儿,他才低低“嗯”了一声。 宋矜彻底放下心,却被他吻得有些喘不过来气,低声道:“……你松开。” 谢敛闻言松开她,却又凝神瞧着她。 宋矜被他看得心跳极快,缓了好半天,但没什么用。她脸颊烫得不行,别过脸去,佯装淡定道:“你……你往日不这样的,谢先生。” 谢敛一愣,耳后也染上一层赧红。 他克制地收回目光,搭在桌案上的手背微微弓起。 宋矜松了口气。 她和谢敛一向有礼有节,这会儿真有些不习惯,连带着看他都觉得有几分陌生。见他又冷静下来,这才又觉得对方熟悉起来。 谢敛喝了口茶,镇定说道:“不要再这样叫。” 宋矜下意识道:“习惯了。” 他搁下茶盏,抬手扣住她的手腕。宋矜尚未察觉过来,便撞入谢敛怀中去,对方的吻再度落了下来。 宋矜被吻得天旋地转,下意识攥紧他的衣襟。 扑面而来的苏合香气,几乎将她的意识泡模糊,最终什么都忘了。 “谢先生……” “叫含之。” 宋矜勉强抽出神,轻声唤道:“含之。” 谢敛身形一僵,搭在她腰间的手陡然收拢,亲吻她的动作变得更深入起来,几乎要将她揉入身体里去。 饶是心里喜欢他,也觉得有些害怕。 宋矜挣扎了一下,谢敛扶住她的后脑勺,松开了几分。 他的眸子黑沉沉的,瞧不分明里头的情绪。 “害怕?”谢敛问。 宋矜有些羞涩,没做声。 他缓缓松开手,替她整一整被揉皱的衣衫。宋矜瞧着青年冷静自持的模样,心口一跳,突然伸出手抱住他的腰。 谢敛失声道:“沅娘!” 宋矜已然微微仰起脸,亲一下他的脸颊。 她亲完,后知后觉觉得无措。呆了一刻,眨眼别过脸去,但抱着他腰的手仍旧没有松开。 谢敛扣住她肩膀。 他僵坐片刻,也抬手抱住她。 两个人什么也没说,就这么抱了一会。 不知过了多久,宋矜才轻声道:“能不能将我放出去,我保证不会走,我只喜欢谢先……只喜欢含之。” 她微微仰起脸,含着水雾的眼眼尾晕红。 既可怜又可爱。 谢敛问道:“你要做什么?” 宋矜立刻回答:“我要回家去见阿娘和闵郎,恐怕有数不清的亲友前来拜访,我要帮母亲操持。” 谢敛没有做声。 宋矜小声道:“你又不喜欢贪污受贿,便是想要金屋藏娇,恐怕也没有这样的屋子。既然如此,不妨让我自由一些得好。” “你怎知我就不喜欢贪污受贿?”谢敛看她一眼,似笑非笑,“还是说,你羡慕旁人夫君能积攒下那么多财富?” 宋矜有意挤兑他,点了点头道:“自然。” “你若想出去,我也没有道理拦着你。”谢敛漆黑的眸子里倒映出她的影子,嗓音有些冷,“但沅娘,你该知道你答应了我什么。” “我知道。”宋矜轻声道。 谢敛牵着她的手,略作思忖,又说:“接下来曹使节要登基,我恐怕也要忙碌起来,你等一等我。” 宋矜没有问等一等他做什么。 只温声道:“好。” 如谢敛所说,很快京都便传出曹寿要登基的消息。 有不少言官上书反对,却被谢敛带人砍了脑袋,弃于市中。其余想要闹事的人,都被武力镇压,一时之间京都没有人敢再冒头。 曹寿登基不久,淮南东路的疫病大爆发。 不但淮南东路十室九空,甚至一度传入汴京城中,使得刚刚改朝换代的汴京城越发人心惶惶。 有不少人传言,称是曹寿民不正言不顺登基,致使天降灾祸。 曹寿听了这些话,急得来回踱步。 瞧见刚刚进来的谢敛,几乎立刻说道:“朝中竟无一个人敢领命去淮南东路赈灾!” 还不等谢敛说话,宫外便有人急急忙忙闯入进来。 对方躬身跪拜,呈上来一则急报。 “陛下,河东道大败,太原府也失守了!” 这话令曹寿的脸彻底沉下来,几乎是夺过内侍手中的军报,去了火漆打开翻阅,一目十行看完,脸色沉如水。 沉思片刻,曹寿将手里的军报递给谢敛。 谢敛看罢,说道:“河东若不尽力镇压,恐狄人会长驱直入,届时京都都有失守的可能。” “但裴农死了,恐怕没有人能稳住河东。”曹寿心急如绞,“何况淮南东路的疫病来势汹汹,恐怕民心相背,两头都起乱子。” “攘外必先安内。”谢敛躬身行礼,“若陛下信得过臣,臣愿意前去淮南东路救治疫病。” 曹寿愣了一下。 很快,他说道:“可这疫病来势汹汹……” 谢敛道:“臣并非贪生怕死之辈。” “含之。”曹寿像是想到了什么,看他一眼,从案上抽出一则拟好的诏书,“朕已然下定了决心,要将新政恢复。” 谢敛接过诏书,一扫而过。 他温声道:“陛下有心了。” 曹寿笑得有些心虚。 如今朝廷中能用的人不多,淮南东路的疫情又严重,寻常人未必能调动得起来下面的人。 他是一早便想过,此事交给谢敛的。 作为交换条件,当然是拿新政来拉拢最好不过。 不过,却没料到谢敛主动提起了。 看来他想得不错,谢敛诚然为了新政不择手段,实则人品并不低劣,倒比许多贪生怕死之辈强多了。 “但河东道,恐怕要陛下亲自领兵去一趟了。”谢敛道。 曹寿的笑僵在了脸上。 眼下他皇位都还没坐稳,就让他去河东打仗?若是没打赢,或是京都出个乱子,他才打下来的皇位岂不是没了? “朕虽然从前领着节度使一职,心思却都放在民生上头,不善打仗。”曹寿需要仰仗谢敛,便是拒绝,也不得不找好理由,“恐怕要另外找一个能服众的人去河东道。” 谢敛没有做声。 如今南北都出了乱子,若是不及时控制,只怕山河破碎。然而曹寿坐在皇位上,自然也有他的私心,未必能说什么。 “寻常人,我也不放心交付军权。”曹寿叹息。 谢敛皱眉思索片刻,道:“陛下可有放心得过的人选?” 曹寿意味不明地看了谢敛一眼。 他笑道:“我手下如今能担大任,且又信得过的人,唯有含之而已。但含之既然要去淮南东路,自然分不出两半来。” 这么说,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另寻一个去淮南东路的人。 “臣有一个人,引荐给陛下。”谢敛道。 曹寿立刻问:“是谁?” “章永怡之子,章向文。” 曹寿知道章向文,曾是谢敛的至交好友,但新政推行之后,两人似乎已然闹翻了。 此时举荐章向文,章向文未必肯投在他手下。 曹寿因而问道:“他肯入朝为官吗?” 谢敛道:“他兴许不愿入朝为官,但若为了治灾,必然不会推辞。” 朝廷征召章向文为官的消息传到住处时,章向文先是勃然大怒,随即便冲去了谢家。 谢敛方才到家,正和宋矜在一处煮茶。 宋矜近日出了几次们,听见民间议论曹寿得位不正,辱骂谢敛诛杀皇嗣,听得多了反而不愿意出门。 一听谢敛要去河东道领兵,更是一愣。 问道:“你拥立了陛下,又一手把持着新政,若是再掌兵权……” 饶是曹寿再宽心,恐怕也会忌惮于他。 话未说完,章向文疾步闯了进来。他这些日子似乎过得并不好,面容憔悴,双眼发黑,一见谢敛便质问道:“你谋逆立新君倒也罢了,以为人人都如你一般,满心权势,巴巴地冲上去向新帝示衷心吗?” 谢敛将手边的案卷往前推了推。 他说:“你且先看一看这些。” 章向文冷笑,正要拒绝。 “世兄。”宋矜出声。 她也将书卷摊开,送到章向文跟前。 章向文本就对她心虚,此时不得不接过来,迅速往下看。他越看越快,越看越着急,蹙眉将厚厚的一沓书卷都看完了。 谢敛这才问道:“还去么?” 章向文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道:“去。”
第134章 两白头三 谢敛没说话, 合上手里的书信道:“那我便将消息传给陛下了。” 章向文什么也没有说。 他少年时写过治疫相关的策论,当时极为感兴趣,查阅了古往今来不少书籍, 对此颇有心得。 这件事,谢敛是知道的。 每逢灾疫, 天下死伤无数。 不论是谁当君主, 万千百姓的性命能挽救, 总归是要设法挽救的。 “吃口茶。”宋矜道。 章向文接过茶水, 有些不好意思道:“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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