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人几乎比他高出一头来, 可他丝毫不惧, 眼中压抑着妒色:“皇宫秩序森严, 即使督帅再受皇姐宠信,却也是外臣, 随意出入天子寝宫不合规矩,恐招人闲话。” “天下是陛下的天下,所谓规矩, 自然也是陛下说得算。” 谢韫早已看穿了他的心思,淡声道:“这样说来, 殿下身为天子手足,本也不能进入陛下寝殿,现在在此处求见,怕也是不妥。” 朱绪暗暗咬着牙,“督帅思虑周全,是我不周。” 谢韫敢毫不遮掩从寝宫门出来,明显是有朱缨的默许,他若与之争执,才是真正的愚蠢。 三言两语便擦出了火药味,好在战火将熄,翻不出什么大动静。 谢韫深深望了他一眼,侧头吩咐道:“深夜寒凉,静王殿下穿得单薄,去拿一件大氅来。” “不必了。” 朱绪不愿再看他差使承明殿的宫人,率先拒绝了:“皇姐不见我,我在这里等也无用,这便告辞了。” 他转身欲离去,却又听谢韫开口:“殿下留步。” 谢韫向前走了两步,自顾自道:“承明殿虽宽敞,但偏殿终究比不过裕静宫主殿,殿下留下养伤已有一段时日,想来也憋闷得慌。陛下对此担忧,不日便会降旨送殿下回裕静宫,殿下尽可宽心了。” 得知朱缨要送他回去的消息,朱绪果然眸中一颤,连肩膀都抖动了一瞬,片刻后阴鸷的目光直直盯向谢韫,甚至翘起了唇角,“真是劳烦督帅挂心了。” “殿下言重了。” 谢韫浑然不觉,依然面色如常,还叮嘱道:“迁宫事务繁杂,殿下可要当心些,莫把重要的东西落下。毕竟这里离裕静宫不近,若一来一去耽搁了殿下的要事,可就不好了。” 重要的东西? 朱绪没有听懂,无声皱起了眉。 谢韫脸色不变,垂眼俯视着面前的少年:“铜符金册、厚衣裘氅,再如——殿下的簪子?” 话音落下,朱绪瞳孔一颤,登时明白了话中之意。 奉陵行宫宴席上,那支他“无意中”掉出的簪子。 谢韫发现了他的心思,那朱缨呢,是不是也知情? 想到这里,他又害怕又期待,没了与朱缨相见的勇气,连当前的言语交锋也没了力气,扶着随从的手快步离开了。 少年脚步微微凌乱,很快隐入黑暗,消失在视野中。 谢韫站在原地冷眼看着,方才一番试探后,他心中最后一点侥幸希望也没有了。 朱绪,是当真存有非分之想。 他一言未发,胸口起伏却无端大了些,目光也更为冰寒。 半晌,他收回目光,问一旁的侍卫:“方才静王执意要见陛下,是怎样说的?” 侍卫禀道:“静王殿下过来时脸色苍白,像是匆匆从寝殿赶来的,说是做了噩梦,梦见有人要对陛下不利,必须亲眼见陛下一面才能安心。” 难怪衣衫单薄,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若是真叫她看见,少不得又要心软怜惜。 谢韫多少猜得到一点他的心思,在心中暗嗤。 若朱绪真的想让她好,就该安分守己,尽力平息母家的勃勃野心,而不是整日想着搅弄风云,唯恐天下不乱。 他返回寝殿,正好朱缨从净室出来,一边擦拭揽在胸前被水汽濡湿了的发尾,一边问:“他走了吗?” 谢韫嗯了一声,自然地接过棉巾帮她擦。 “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朱缨小小嘟囔了一声,也没放在心上。 掌中一把发丝已经变得干燥,他把棉巾撂在一边,突然弯下腰把她打横抱起。 “哎——”身体骤然腾空,朱缨惊呼一声,不知他要做什么。 后者一路走进内室,把她放在床榻上。她身上绸质的寝衣滑滑的,染上了她的体温。 谢韫蹲在床边,用手掌暖她微凉的小腿,抬头注视她,“穿这么单薄,不冷?” “是有一点点。” 朱缨目光锁定他的动作,又游移到他脸上。 由于是垂眼俯视,纤长的眼睫也乖顺地打了个弯,在眼尾处留下勾人的弧度,鼻梁侧的一点小痣仿佛也羞赧起来。 “你能让我热起来吗?”她睫毛轻颤,直勾勾盯着他。 暖意从小腿皮肤传到四肢百骸,她脚趾微微蜷缩,而后主动伸出去探谢韫衣襟。 在上好的布料间缓缓划过,如同挠过一根轻柔的羽毛。 自上而下,从胸口到腰腹,再到—— 谢韫握住她脚踝,站起来欺身而上。 朱缨有些喘不过气,心里又暗暗想笑。每次见到静王都这样,真不知怎么想的。 她浑身发软,但仍有一丝理智存活。 到了最后关头,她用手指抵住他,湿漉漉的眼睛藏着狡黠,“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他知道,自己还没有沐浴。 然而醉翁之意不在酒,这次谢韫本就没有打算像从前一样。 他忽然唇一勾,竟有几分少见的邪气:“今晚就不必阿缨劳累了。” 说罢,他直起身体后退了些许,手移至她膝弯—— 朱缨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激灵就要向后缩,脸比刚才红了一倍,磕巴道:“你、你还是去沐浴吧,我等着你。” 她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从话语到身体都是抗拒的姿态。 虽然从前不是没试过,但那一次令她记忆犹新,羞耻到每每想起都能从耳根红到脚尖。 那晚过后,她足有两日不敢面对谢韫,后来再也不许他那样做了。 唇舌是接吻的地方,怎么能…… “不着急。”他已经打定了主意,捉住脚踝不许她后退。 朱缨想合拢双腿,无奈被人制住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低下头。 她有些崩溃,却忽视不了身体传来的奇异感受,不住地轻颤。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眼神失焦,仰起头露出脆弱又美丽的脖颈,身体仿佛一根绷紧的弦—— “嗯——” 如同灵活的鱼儿学会抚琴拨弦,霎时间被浇透了一场含香露雨。 朱缨缺水般急促喘息着,拽过锦被遮住自己的脸,羞到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谢韫终于放过了她,起来时唇上仍有可疑的水光,在看到她藏进被子后更是轻笑一声:“这么快?” “?!” 朱缨以为自己听错了,先是一僵,然后带着愤怒,腿扑腾了好几下。 她想踢他,可隔着被子又摸索不到,只有身心俱疲地装死。 陛下丢脸,陛下没法见人了。 --- 天子已经就寝,照水闲暇下来,想起秦未柳不知在做什么,一打听竟得知他还没有回住处,依然在御医司。 她不禁疑惑,这么晚了,他怎么还不回去休息? 照水不觉疲累,打算亲自去御医司瞧瞧。 他才当上御医不久,手头本没什么紧迫的事,却总是昼夜颠倒不好好歇息。 这样下去时间一长,还没救几个人呢,自己就先倒下了。 这厢秦未柳送走了一干认识不久的同僚,门一关上,又风风火火跑回桌案后,继续研究手里的东西。 要他说啊,在御医司供职到处是好,而且离崇政宫不远,能时时见到他想见的人。若非要挑个坏处,那就是共事的诸位御医大多年事已高,几乎没有与他年龄相仿的。 每每面对那一道道慈爱的目光,都会给他一种与自家老爹相处的感觉,让他不由自主收敛天性,变得老实起来。 蒲黄、杜仲、苍神木、红棘…… 秦未柳将早已准备好的几味药材制成药油,翻来覆去捣鼓了一两个时辰,最后得到了两罐小小的药膏。 待到放凉,他把小瓷罐捧在手里,很是宝贝,小心翼翼凑近闻了闻味道,确认是想象中的味道后咧开了嘴。 “成了——啊!” 照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他身后,冲他脑袋给了一个爆栗:“什么时辰了,你还不回去歇息?” 是谁教坏了他家照水姐姐,竟开始打人脑袋了! 秦未柳摸了摸头,一见来人是她,登时什么都忘了,惊喜道:“你怎么来了?” “没什么。陛下那边无事,我过来看看你。” 照水眉眼舒展开,余光看见桌案上堆着的药材和各种器皿,看来他是有正事做呢。 “快过来,我有东西要给你。” 秦未柳注意到她眼神,立马想起了自己才做好的宝贝,迫不及待拉起照水走到桌案后,献宝似地把小瓷罐递到她面前:“你瞧这是什么!”
第85章 反骨 照水不解, 打开一看发现是一种粉白色的膏体,散发着浅淡的香气,像是某种药膏。但她不懂医术,看不出具体是何物。 秦未柳卖起了关子, 不肯直接说, 而是执起她左手, 从罐中沾取了一点, 轻轻涂在她手腕处。 其貌不扬的药膏甫一接触皮肤没什么感觉,但很快就起了效。照水只感觉手腕清清凉凉很是舒服,那阵多年难以消去的酸痛感竟也缓解不少。 她微愣, 抬眼看面前的人, “这是……” “你早年手腕受过伤, 直到现在还是会疼, 尤其是拿重物时。你以为你不说, 我便看不出?” 秦未柳得意洋洋, 叮嘱道:“这药膏我研究了好久,今日才制出来, 你可要好好用, 别让我哼哧哼哧这么久的心血浪费了。” 他把瓷罐揣进照水怀里, 老妈子似的:“我特意寻了这种最小的罐子, 你装在身上也很方便,以后你当差得了闲就抹一些。我就这点本事, 虽不能替你根治,让你缓解一些痛楚总还是能的……” 照水看着他忙活,惯常沉静的眼中含着情愫, 多出几分缱绻:“我知道了。” 她低下头,认认真真把药膏收好。 秦未柳撑着手肘看她, 无意中瞥了一眼窗外,原来天色已然漆黑。他才反应过来:“原来都这么晚了!” 三下五除二把东西收拾好,他拉起照水,嘟囔道:“本来还打算和你去花园走走呢……算了,我送你回去。” 照水跟着他走,微微挑眉:“为什么?” 以他的性格,这次竟然肯轻易罢休,没有胡搅蛮缠不许她走。 “你明早还要上朝呢,睡得太少会头疼的。” 秦九少爷神色自若:“我整日清闲,你却是个忙人。不过没事,若有时政务少,我自会去陛下面前替你讨假。” “近来恐怕没什么希望。”照水唇角微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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