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卿辞亦是愣住,夫君也是这么想的吗? 真好,她终于和他想的一样。 罗卿辞下意识扬了扬唇,微微直起身,小心拭去满面泪痕。 “让阿涧见笑了。” 楚惊春自是无谓:“他是个聋子。” 阿涧只管背着身,不说话,不动弹。 罗卿辞见楚惊春打趣阿涧,笑意渐渐绽放开来。 天黑前,马车终于进城,只不曾想到,一进城就又见着熟脸。 这回更不是巧合,分明专程等候。 楚惊春瞧着外头周身周整身骑大马的男子,数日不见,他没什么变化。 只是,仿佛更恭顺了些。 一见着显家马车便立时翻身下马,做好了躬身施礼的准备。显然,显家少夫人的身份不足以楚庭舟低头。 “大统领在这做什么?” 楚惊春没有撩开帘幔,下风撩开的一角也被阿涧挡住。 楚惊春曾预想过,楚庭舟可能会做些什么。为了维持和平,少不得到她府上说句抱歉,暗地里再给些好处。 不料,他竟然在城门口等候。 这事儿,要是叫太后娘娘知晓。 嗯,太后娘娘必然会知晓。 声音清冷,带些慵懒无谓。是楚庭舟无比熟悉的声音。 楚庭舟立时弯下腰,恭敬道:“恭迎长公主回京!” 呀! 瞬时间,连带着罗卿辞亦是满面震惊。 这是要将太后娘娘得罪个彻底吗? 楚惊春却是垂首轻笑,已是了然于胸。 她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去春和楼!” 若是堂而皇之地带着楚庭舟进了显家,宫里的太后娘娘怕是要活活气死过去。况且,她也很久没有回过春和楼。 春和楼内,仿佛不曾经历过朝堂更迭,依旧人来人往,灯火通明。 楚惊春特意选了天字十二号房,自打她做了春和楼掌柜,这间房便一直空着,空到今日。 罗卿辞身子不便,楚惊春亦不想她劳累,便摁住了她想要同行的手。 已然入京,再不会有人动手。 天字十二号房内,楚惊春与楚庭舟将将进门,后头便跟来一位婀娜袅婷的女子。女子一身绿萝裙,裙摆逶迤,虽不曾刻意扭着腰肢,却也有几分风情。 同先头的掌柜云娘,是有些相似的。 楚惊春淡淡抬眼,是一张上了浓妆的脸,妆容并不精致,显得有些老气。不到二十的年纪,看来三十不止。 可这年纪长了,便平添一份成熟的韵味。 韵味与风情,正适合做春和楼的掌柜。 “奴婢听双,见过两位贵人。” 女子褔身一礼,随即上前为两人添茶。 楚惊春没动静,楚庭舟却是在这样微小的细节里,察觉出什么来。 瞧女子装扮,应是掌柜无疑。既是掌柜的,他二人便是贵人又如何,听曲或是让人伺候,总不必掌柜的亲自留在这里。 显然,是知晓他们的身份,且默认不让人近前。 果然,两盏茶斟好,女子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出去后,又命附近的人站远些,莫扰了贵人清净。 这个时候,灯笼高悬,吃饭的听曲的找乐子的,乃是春和楼最热闹的时候。 然而,却要不扰了他们清净。 楚庭舟忍不住问道:“是殿下的人?” 楚惊春眼皮微抬,手指摸过冰凉的茶盏,放在唇边轻抿。 顿了顿才道:“不知大统领找我,所为何事?” 楚庭舟愣了下,暗恼他方才竟有闲心去管一个春和楼掌柜的身份来历。便是楚惊春的人如何,那是再正常不过。 他骤然双膝落地,抽出长剑,双手呈上。 “臣有罪,请长公主责罚!” 楚庭舟掌管禁卫军,惯用长枪,这时拿了轻巧的长剑,看来是为她考虑好了。 楚惊春幽幽起身,拿过长剑放在手中把玩。 确然轻巧,亦锋利。 楚庭舟脊背挺直,见楚惊春姿态悠然,似乎没有打算做什么,正要再度认罪,却见眼前女子忽然转过身。 寒光闪过,正砍在他的肩上。 “嘶!” 楚庭舟下意识倒抽一口气,随即紧咬住牙,不再发出一丝声响。 楚惊春亦没有多砍,这一剑伤了皮肉,伤不到骨头。 “得了,两清。” 楚庭舟怔怔地望着她,似乎每一次,楚惊春所为都在他的意料之外。 明明他准备了许多言辞,只怕楚惊春不肯论他的罪。甚至,他预备好了自伤,也要将这份亏欠稍微弥补。 不成想,她就这么砍了。 毫不犹疑地砍了。 他看着楚惊春不知从哪抽出的绢帕,慢条斯理地擦着被血液沾染的指尖。弄脏了她的手,她看来嫌弃的很。 “臣,臣惶恐。” 楚惊春依旧懒懒地:“令千金无恙便好。也请转告太傅,阿涧的事,我不记仇。” 楚庭舟心下愈是不安,多日前,他便与父亲商定,且看楚惊春能否活着回来,再做定论。 自然,大抵是回不来的。 但每一日,他派去的人都送回一样的信。 险象环生,惊险度过。 那些死士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 是以,父亲做下今日之决定,命他负荆请罪,只消长公主动了手,勉强消除些隔阂。余下的,便都好说。 如今楚惊春太轻易就动了手,反倒令楚庭舟无措。 “不过……” 楚惊春倏地转口,楚庭舟空悬的心猛地提起。 “你们楚家可想好了,确信要女儿入宫?” 楚庭舟愣了下,幸得临行前父亲已将诸多可能一一告知。 楚惊春被太后娘娘如此背刺,必然要做些什么。若有什么与他们楚家相干,唯有女儿入宫一事。 “是。”楚庭舟郑重点头。 楚惊春嘴角轻扯,轻“嗯”一声不再多言。 楚庭舟心下愈是慌乱:“殿下可是不允?” 楚惊春已然站起身,一面向外行去,一面轻巧开口:“你们楚家的事,我如何不允?” 是他们楚家决意家中必须出一位皇后。 说到底,家族荣耀胜过女儿的将来。 毕竟,谁说得准呢! 做了皇后,未必能一直做皇后。一直做皇后,也未必能安稳做到太后。 楚庭舟忙站起身追去,楚惊春已然推开门,门外不远处赫然站着另一张熟识的面孔。 楚庭舟看向那个人,甚至不必细瞧两人目光交汇,便知再没有开口的机会。 他只得咽下诸多疑虑,悄无声息退去。 楚惊春对楚庭舟这般有眼见,却是平添一股燥意。 今日似乎注定要见熟人,前两个是刻意而为,如今这位,真是凑巧。 不叫人喜欢的凑巧。 楚惊春只当不曾瞧见,转身就要朝着楼梯口的方向行去。 然则刚行了两步,便觉身后一阵微风袭来。正是那人跳上栏杆,隔空翻越而来。 罢了,众目睽睽,她还能以更敏捷的身手离开吗? 遂是侧过身,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来人憋了许久的话,蓦地撞上她的眼睛,一时哑然。 好一会儿,才道:“你,你近来可好?"
第82章 来人忽而怼到面上,连带着去路一并堵住,楚惊春不应声似乎有些不大好。 尤其,来人跳跃而来的动作不算小,吸引了一些人的目光。 于旁人眼中,便是消失许久的轻白姑娘忽然现身。 旧相识相对而立,人人都嗅到了几分意趣,几分日后的谈资。 楚惊春并不打算理会,选定春和楼,是要遇见些人,却不是为了眼前人。 楚惊春提步上前,径直就要错过他。 男子满眼痛意,极是受伤。他怎么都不曾想到,这般面对面了,楚惊春还是不肯给他一个好脸色。 “轻白……” 男子到底没忍住,长臂一伸,再次挡住楚惊春的去路。 “林公子。”楚惊春终于抬起眼,静静地凝着他,“你是要让所有人都看见,听见?” 她如今可不是春和楼的清倌儿,亦不是掌柜。 长公主的身份不能这般被人品头论足。 林霁尘明知如此,可还是不愿放下手。 他的嗓音已然有些发哑:“我只是太难见到你。轻白,你可知道,我们已经有多久没有见过了?” “我很想你。” 他从来不知,原来太想念一个人,会想的心口疼,想的骨头疼,想得只有整夜整夜地喝酒才能遮掩一二。 “不必。” 楚惊春始终冷清,身子微微侧过,掠过他的手臂终于看见那道身影。 遂愈是直接:“若有要事,改日递贴登门,我还有事。” 这一次,楚惊春没给他阻拦的机会。抬手拉下林霁尘的手臂,错过他下楼,一路走向大堂一角。 不算太僻静的位子,一人独坐,两碟小菜一壶酒,也没在意别处的热闹。 林霁尘却是死死地盯着那人,拳头都要捏碎。 楚惊春恍若未闻,直接在男子对面坐下。 “张大人,许久不见。”她道。 张平晏愣了下,暗自定了定神才道:“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您。” 楚惊春目光掠过他面前的青瓷酒杯:“听说张大人常来此处饮酒。” 张平晏低低“嗯”了一声,楚惊春做清倌儿的时候他常来。后来知晓她是长公主殿下,很久未来。再后来,又常常来。 见不着人,总要看些熟识的旧光景来怀念。 “张大人?” 楚惊春眉梢微挑,与方才面对林霁尘截然不同。她是主动地,且刻意勾着话头。 张平晏竭力平复着心跳,自不知不远处有人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他是臣,是君王的臣。 张平晏反复默念,面上才如楚惊春一般冷清,心底也添了几分成算。 他道:“您此来,莫非是来见臣的?” 楚惊春莞尔一笑:“特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嗯?” “吏部侍郎你也做了有段日子,做尚书吧!” 什么? 张平晏瞬时瞪圆了眼,什么冷静克制,什么臣子孤傲,都没能压住这份惊讶。 自大楚建国以来,还从未有哪个臣子升迁如此迅速。 从九品直升三品,而后不过数月,成就正二品重臣。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终将成为一手遮天的权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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