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楚小姐,似乎身份贵重。”楚惊春状似无谓道。 烟兰顺口应着:“就是贵重啊!姑娘你不知道,这位楚小姐在咱们京都可是数得着的金贵,她的父亲是太子太师,兄长领禁卫军,据说楚小姐是早就定下的太子妃呢!” “那与她同来的女子,大约也是一样的金贵。” “这个……”烟兰迟疑了下,“奴婢倒是从未见过,不过瞧模样,应也是了不得的身份。” 烟兰说着,忽然想起什么,顺嘴就道:“说不准是公主呢。” “哎呀,说不准是公主呢!” 烟兰猛地一拍手,自个将自己都给惊到。随后便是拉开门,走到外头长廊,探着身子往下瞧。然到底晚了些,这会儿也就将将看见两人离去的背影。 回到屋内,烟兰仍是颇有些遗憾,她长叹一声:“好可惜,我还从没见过公主呢!” “你想见公主?”楚惊春抬眸看她。 烟兰凑过来:“你也想见吧?可惜了,我反应的太慢,只得稍晚些问问掌柜的,看公主长得什么模样。” “公主呀!”烟兰道,“那可是这世上一等一的投胎了,据说公主打小可是比太子还要受宠,啧啧!咱们是比不得了。” “是啊,真可惜。”楚惊春低声附和。 她也想见见,那个被父皇和母妃放在掌心宠的小姑娘,长得什么模样,有着怎样的性情。 不过不急,终会见到的。 这端正琢磨着,云娘忽然领了几个丫头进门,各个手上放着一只托盘,托盘上或是摆着衣衫,或是放着钗环。 “好生伺候姑娘梳洗打扮。”云娘吩咐。 丫头众多,楚惊春不便赶着这样的时候多问,只坐到梳妆台前,由着旁人为她描眉画眼,又为她换上素雅的冬衣。 厚厚的大氅搭在楚惊春肩上时,她终于开口向外推了推:“要穿这么厚?” 云娘面上照旧是不待见她的样子,可还是上前一步,伸手拢了拢帽檐一圈的绒毛。 “正是冷的时候,你若是觉着热,脱去便是。” 这话,怎的有些莫名其妙? 自打楚惊春来了春和楼,何时裹成这样,素日只如春秋一般着装,单薄,也是利落。如今这大氅披在肩上,厚重又闷热。 直至入了夜,楚惊春才陡然明白云娘的用意。却也并非她的用意,而是那位姜大人乃至真正幕后之人的意思。 上元灯会持续了几日,今夜是最后一夜,也是最热闹的一夜。 楚惊春本随意撩拨着那软软的绒毛,想着云娘特意叫她换这身衣裳是什么打算,云娘那端就叫烟兰传了话过来。 “姑娘,咱们出去逛逛灯会吧!”烟兰道,“很热闹呢!” 这事越发稀奇。 先前将她看得紧,恨不得半刻不离烟兰的视线,这会儿外头乃是最热闹的光景,却要叫她在这时候出去闲逛。这是唯恐旁人瞧不见她。 楚惊春由着烟兰为她披上大氅,忖了忖道:“今夜便是你们挑好的时机?” 距离上次见着姜大人已经有些日子,姜大人所言等一个时机,大约就是今晚。上元灯会相逢,确然算是理所应当,不那么刻意。 看来,姜大人是算准了对方出行的日子,才特意叫她今日出门。 烟兰却是没认,迂回道:“姑娘只当闲逛,您也好久不出门了不是。” 她是自打来了春和楼,就还未出过门。 “姑娘小心。”烟兰一路引着她避开众人,打春和楼后院侧门来到街上。 同在楼上俯首瞧着不同,楚惊春骤然深陷于沸腾的人群里,恍惚生出些自己还活着的错觉。她一直以为,她早就死了。 “姑娘小心。” 烟兰小心地搀着她的小臂,不停地重复这几个字。楚惊春并无特别想去的地方,自然由着烟兰似有若无地引领,直至将她引到那人眼前。 带她避开不知第几回旁人不小心的磕碰,烟兰终于扬声与她道:“姑娘,桥那边放烟花呢,咱们过去瞧瞧。” 人群吵嚷,自当扯些嗓子说话,方能叫身边人听见。 楚惊春却知,时候到了。 这一路走来,花灯焰火从未停歇,何须特意提一提? 行至桥的另一端,烟兰将她引至一个高处,能将烟花盛放看得清晰,又不必与人群肩与肩的摩擦拥挤。 瞧了一会儿,楚惊春适时道:“我有些热了,将这大氅取下吧!” 再不取,这一场烟花盛放或许就要告一段落。 仿佛有人围观,纵是安排好的桥段,烟兰仍是劝了劝:“天冷得很,姑娘还是忍耐些,可不能着了凉。” “取下吧!”楚惊春再度说道,带些不容置疑的口吻。 烟兰终是不再多说,抬手替楚惊春将身上厚厚的大氅褪下,显露出里面单薄的衣衫。 不远处缓缓行来的男子,一抬眼便见着这样一副光景。干涸枯败的柳树下,俏生生立着一个女子。女子戴着面纱,瞧不清面容,只知身形纤细,似一阵冷风吹来,就能生生掰折。 是一眼见着,就让人心生怜惜。 正好风起,素白的面纱被撩开一角,显出小半张面容。 男子心下一滞,分明是似曾相识。
第17章 男子愣怔了片刻,提步就要上前。 “殿下。”身边人低声阻拦。 那女子的画像就放在殿下书房,作为太子殿下的贴身侍卫,自然也曾见过。尤其,跟在那女子身边的丫头,正是春和楼的烟兰。 如此,便绝不会有错。 楚青珏随即顿住步子,唯眸中汹涌,一遍遍回想那女子落在画像上的模样。果真如张老爷所言,画像不及真人万一。 一刹,他就有了将人收拢的心思。 可此番相逢,说不得就是旁人蓄意为之的陷阱。毕竟人人皆知,这位轻白姑娘有疾,已多日不见客,怎的今夜就出现在这处,且偏巧就叫他瞧见? 楚青珏喉结微动,终是忍住上前一步的心思,眼睁睁瞧着女子同身边的丫头离去。 他默然深吸一口气,待要转身,身边侍卫已然敏锐的察觉周遭的杀意。楚青珏亦有些身手,略迟了那一瞬,随即警觉。 两人顷刻打了十二分精神,意欲迅速回到东宫。可那杀意似乎只是擦过耳畔,便向另一处行去。 那方向,正是楚惊春同烟兰转过的巷子。 巷子这头是正热烈燃放的烟花,那头是一排排悬着灯谜的花灯和瞧耍把戏聚在一起的人们。唯这条巷子,连着两处热闹,自个却是无比冷清。 一道暗影急速掠过,直直地冲楚惊春而去。 几乎是下意识,楚青珏做不得他想,身子便是更快一步飞掠而去,试图将楚惊春救下。 却还是晚了一步,勉强来得及,只是叫那暗影手中的剑略偏了一偏,没能刺在她的后背,而是擦过她的手臂。 余下,自有随行侍卫将那暗影迅速摁下。 楚惊春怔怔地望着眼前一切,似乎被吓了一跳,却也算镇定。她痛得皱眉,额上虚汗渗出,又一声疼也没有出口。 “多谢公子相救。”楚惊春抬手握住流血的位置,朝楚青珏褔身一礼。 楚青珏本就是习武之人,目力极佳。更何况,还有两头的光亮映照。如此,便是清清楚楚看见血色顺着楚惊春纤细嫩白的手指,一点点蔓延。 “姑娘受伤了,可要紧?”楚青珏关切着,身子不自觉便是向前些。 楚惊春忙是避之不及地后撤,只拎着女子的骄矜,垂首道:“多谢公子关切,小女子无妨。”随后便是看向一侧的烟兰,烟兰得了眼色,当即将抱在怀中的大氅重新披在楚惊春身上。 “如此就好。”楚惊春道。 宽大的雪青色大氅将她整个拢住,仅能瞧见她抬起的手臂,却不知手臂抬起是为了什么。 看不见伤,看不见血,楚青珏却觉心底平白添了丝愁闷。本来他也不会如何,萍水相逢英雄救美,自也不必搭救回他的东宫去。可她这样闪躲又妥帖,便是心肠冷硬之人也得生了怜惜。 佳人柔弱,偏是逞强。 随意一个男子,怕都想要化作一棵树,为她遮风挡雨。 楚青珏顾不得去想眼下可否仍是陷阱,只目光定定地落在楚惊春面上:“今夜逢上元佳节,有缘遇着姑娘,可否冒昧问姑娘芳名?” 楚惊春迟疑了下,终是开口:“小女子姓何。” 紧接着又道:“不知公子是哪家的少爷,今夜救命之恩他日必定相报。” 楚青珏惊异于她竟然说了真实姓氏,然他自个的身份却是不便提及。犹疑间,楚惊春又是蹙了蹙眉,粉嫩的唇愈是紧抿。 似是痛得难以隐忍,楚惊春顾不得等来楚青珏的回复,微微喘息着仓促道:“或是公子他日有用得着小女子的地方,再来寻我,我定全力相助。公子……公子可去春和楼。” “姑娘?”烟兰适时拉了拉她的大氅一侧。 “不妨事。”楚惊春安慰地看了眼烟兰,继而道,“届时,公子找一位唤作轻白的就是。” 言至此,楚惊春才转向那意欲杀她之人:“你是何人,为何要杀我?” 其实也不必多此一问,端看那人黢黑满脸胡渣的模样,便知是烟兰曾提过的江雄。只是面对一旁尚不知身份的男子,少不得做一番迷茫。 江雄瞪着眼睛,目露凶狠,嘴上是半个字不肯吐出。 楚青珏的侍卫一脚踹在江雄膝窝,本就受人钳制的江雄猛地跪在地上,照旧是紧咬着牙。 楚青珏遂是上前一步,沉沉道:“你是何人,为何要刺杀轻白姑娘?” 江雄别过头,自然不会给不知身份的男子一个面子。 到此时,楚惊春才恍然一般,轻声道:“莫非你是因为苏苏姑娘?” 江雄冷哼一声,仍是不答话。然则他不应答,在场之人也都明了了他的身份。 楚惊春道:“我曾听闻苏苏姑娘有位至交,是个江湖人。如今看来,你待苏苏姑娘也是情深义重。不知她是怎么与你说的她同我的恩怨,我并非有意伤她。” 说着,看向身侧的烟兰:“你若是不信我,便问烟兰。” 烟兰立时道:“是苏苏姑娘先要伤害我们姑娘,我们姑娘什么都没做,就平白招了这样的祸端。她自个不小心伤了自个,也怪到我们姑娘头上。不信你去问掌柜的,哪怕问苏苏姑娘身边的丫头,她全是不占理。就因为我们姑娘长得比她美,比她受林公子待见,她就生出害人的心思,我们姑娘可太无辜了!” 江雄恨恨地目光打烟兰和楚惊春面上转过,眸中怒火终于渐渐褪去。 苏苏喜欢林霁尘,他一向知道。只假做不知道。 楚惊春适时转向楚青珏:“公子,终是没造成什么伤害,公子放了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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