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得梨花带雨,好不伤心,又动之以情,倾诉了一番青梅竹马的故情。崔缙见她又是赌咒又是发誓,十分情切,心中已有动摇,再加上确实没有翻出玉玺,虽心中不愿,但也不得不信。 谢及姒低泣道:“我若得了玉玺,必然会交给青云哥哥,否则我一介女流,要玉玺做什么?” 崔缙神色转缓,“那你觉得先帝还有可能把玉玺交给谁?” 谢及姒闻言一顿,心中想到了一种可能,忽而冷笑了几声。 “青云哥哥是不是忘了,父皇还有一位公主。” “你说嘉宁?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谢及姒抹了抹眼泪,越想越觉得事情如此,“若是玉玺不在皇姊手中,她何必要赚爱民如子的名声?王家六郎又何必放着洛阳的皇位不争,千里迢迢护送皇姊到建康?眼见着南晋就要打过来了,皇姊却不慌不忙,不急着逃难,必然是因为她手里捏着玉玺,知道王六郎早晚会来救她,青云哥哥,你说是不是?” 崔缙实在不愿相信这种可能,他想不通,若是玉玺真在谢及音手中,她为何不交给自己的驸马,反而要交给王瞻一个外人? 谢及姒殷切地望着他手里的襁褓,女儿正因受惊而放声大哭,她急声道:“青云哥哥若是不信,一试便知,若是玉玺真在皇姊手中,出了事,她一定会首先带上玉玺的!” 闻言,崔缙心中一动。
第63章 寻她 建康城中出现了小股流匪, 有人说是南晋派来的探子,有人说是胡人逃窜的骑兵。他们白日扮作平民隐匿城中,夜晚则纠集作乱, 打家劫舍,杀人放火。 他们常在嘉宁公主的宅邸附近活动,岑墨请建康的官员一同肃清流匪,却不知道崔缙早已暗中买通,于是他们故意透露假消息给岑墨, 将他从公主府中引开, 谢及姒趁机以拜访为由,将崔缙的手下带进了谢及音的宅邸中。 是夜, 月上中天, 谢及音心中无端感到不安,让识玉在身旁作伴。 “这么晚了,岑墨还没回来吗?” 识玉道:“城官酉时来找岑中尉,说在城西发现了流匪的踪迹, 邀他同往捉拿, 无论捉到捉不到,按理说都该有动静了。” 两人正疑惑间, 忽闻前宅起乱, 家中仆役高声奔走,说是着火了。 “好端端的, 这又是怎么回事?” 识玉要起身出去查探,谢及音喊住了她。 “别去!这动静不对,好像是流匪闯进来了!”谢及音从窗口往外探了一眼, 当机立断拉起识玉,“今夜这乱子十分蹊跷, 咱们从后门出去避一避,玉玺交给你带着,我先走,你后走,待安全后淮清桥碰面。” 识玉收了玉玺,小心藏进怀中,叮嘱她道:“殿下带几个护卫,万事小心!” 谢及音如今谁也不敢信,建康不比洛阳,没有皇权护着,公主的身份只是一张漂亮却单薄的白纸,若是护卫中有人起了歹心…… 她匆匆戴上一顶幂篱,趁前院还没乱到后院,孤身绕去了后门,一口气跑出了这座宅子。 崔缙有心要算计她,不仅安排了流匪在她宅中生乱,也早早命人盯好了后门,谢及音前脚出了公主府,崔缙后脚就骑马追了上来,将她团团围住。 见来者是他,谢及音面现薄怒,“你不回洛阳去,在建康折腾本宫,觉得很有趣么?” “我非故意与殿下为难,就算你不想随我回洛阳,至少把玉玺交给我,”崔缙下马走近她,朝她伸出手,“怀璧其罪的道理,殿下应该明白。” 听他提到玉玺,谢及音心中一沉,面上仍强作镇定,试探他的态度,“什么玉玺,本宫从未见过,你莫非是想找个借口刻意为难?” 崔缙望着她道:“殿下不愿承认,可敢让我搜身?” “你混账!” 谢及音勃然作色,心中却有了底,庆幸自己一念之间将玉玺交给了识玉。 她骂崔缙道:“就算父皇死了,大魏亡了,你要改头换面去奉承新主子,也该对本宫放尊重些!” 崔缙垂目淡声道:“殿下别忘了,你我本就是夫妻,我亲自为殿下搜身,已是对你的敬重。” 他让手下人都背过身去,示意谢及音抬起胳膊,沿着她的袖子将她全身搜了一遍。她生得玲珑,穿的单薄,身上确实没有能藏住玉玺的地方,崔缙心中大失所望,欲为谢及音整衣衫,却被她嫌恶地一把推开。 “找到玉玺了吗?” 崔缙打量着她,“殿下莫不是走得匆忙,未带在身上?” 谢及音冷声道:“你将本宫的宅子一把火烧了,再慢慢进去找便是。一块破石头,也值得你如此大费周折?” “是啊,玉玺毕竟是死物,哪里比得上殿下圣名在外,”崔缙不想落个两头空,见谢及音孤身一人,心中另起他意,“请殿下就此随我回洛阳吧,您的公主府可比这破宅子气派多了。” 他让人寻了辆马车,当即将谢及音逼上车,不打算在城中耽搁,准备连夜出城,平明时分再找地方投宿。 谢及音未料到这一出,心中暗道糟糕,若是被这样绑回洛阳,可真就成了王铉登基的筹码。 她在马车中折腾不止,软硬兼施,奈何这回崔缙铁了心要带她走,警告她道:“殿下乖乖随我回洛阳,你我夫妻尚能举案齐眉,你孤身留在建康,未必能等到王瞻,说不定会先做了南晋的俘虏。” 他们离开建康后渡过汜水,准备抄近路前往洛阳,他们前脚离开,后脚裴望初就带人赶到了建康。 经过一夜的混乱,宅邸的大火终于被扑灭,识玉哭着跑回来,说是弄丢了公主,岑墨急得目眦欲裂,正要带人去城中各处搜寻,忽闻有人在门前下马,出门一瞧,竟是死而复生的裴七郎。 裴望初顾不得与他们解释,一边派人到城中寻找,一边向识玉和岑墨询问昨夜的情形,听说岑墨抓到了两个混进宅邸的流匪后,他冷声道:“找处僻静的屋子,我来审。” 整座宅邸都能听见那两人凄厉的喊声,混着皮肉的血水一盆盆从屋子里端出来,半个时辰后,裴望初推门走出,一边擦手上的血一边对岑墨说道:“他们不是流匪,是直接听命于郡守的私兵,我给你两千骑兵,你到郡守府去把那狗官抓来。” 岑墨一愣,“直接抓?” “两千人不够么?” “够了,我这就去。” 为了殿下的安危,抓几个官匪勾结的狗官算什么。 岑墨领兵直奔郡守府,裴望初在宅邸各处转了两圈,待见了谢及音昨夜倒扣在茶案旁的书,他只觉喉中发紧,太阳穴一阵乱跳。 若是他脚程再快一些,昨夜就赶到建康,或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懊悔和惊慌激起经脉中潜藏的躁意,裴望初双眼渐渐泛起猩红,突然拔出佩剑,一剑将那石案劈成两截。 郡守正在家中盘挲崔缙送他的一箱金元宝,洋洋得意地等着王司马登基后得到提携,不料被人围了府邸,连救兵都来不及搬,就被拎到了嘉宁公主的宅邸中。 他不认得那玉面冷寒的公子,却险些被他活活掐死,就连岑墨在旁都变了脸色,一边上前掰他的手一边冷喝道:“知道什么快说出来,难道真不想活了吗?” 郡守被掐得脸色发紫,抵在他腹间的剑刃已经戳破了皮肤,听说要将他的心和肝活活剖出来,郡守吓软了腿,忙不迭指着那箱金元宝道:“是崔驸马!他要本官配合他!” “他人在哪儿?” “昨夜出城去了……不知道去了哪儿……” 噗呲一声,长剑穿心过肺,将他捅了个对穿,郡守血溅三尺,双眼圆睁地倒在了地上。 裴望初将长剑抽出,用衣角缓缓擦掉脸上的血。 他这副样子实在叫人心惊,识玉在一旁吓得不敢喘气,岑墨将她护到身后,正要劝裴望初冷静些,忽听他问道:“你会守城吗?” “守……城?” “建康有五万屯兵,再给你两万精兵,若是南晋打来,守住建康……在确认殿下的安危之前,大魏还不能乱。”裴望初将佩剑收起,沉声道:“崔缙必会带殿下回洛阳,我带人去追。” 岑墨虽是朝廷中尉,却只掌管公主府的护卫,从未带兵上过战场,遑论作为主将守城。他推拒道:“我无名无姓,建康城的守将不会听我摆布,裴七郎是裴氏后人,又有天授宫作为支撑,不如我带人去追殿下,你留在建康守城。” “不行。”裴望初斩钉截铁拒绝了他,“我要亲自去找她,这城能守则守,守不住也不必强求。” 他现在无法对嘉宁公主以外的事情上心,识玉闻言,出声劝道:“裴七郎,殿下若知你弃城寻她,心里不会高兴的。” 裴望初固执道:“我要先见她平安,罪我罚我,任凭处置。” 识玉道:“殿下视建康百姓如洛阳子民,她本已下定决心,若是南晋打来,就与当地百姓一同抗敌。她为守城尚不顾自身安危,必不愿因自身之故致建康有失,你这样做,是要陷殿下于不义。” 裴望初握紧了佩剑,不甘道:“难道要我眼睁睁看着她为崔缙所掠么?我本就不是建康的守将,此行是为殿下而来,若她有失……” 丹药在血脉中翻腾如烈火,灼灼刺着他的心肺。他仿佛走火入魔之人断掉了那一线引路的曙光,陷入了无尽的迷茫中。 这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入主天授宫、逐鹿洛阳、建功立业—— 若是没有嘉宁殿下,裴七郎早该死在三年前的刑场上,若是没有她,他又是在为谁奔碌红尘、周折不休? 一瞬的动摇过后,裴望初依然坚定道:“我要去找她。” 他愿意为此背负所有罪责。 他当天整顿兵马,拿到了建康各处守将的名单,根据他们的家世和为人做了一番调整,又与岑墨彻谈半夜,叮嘱他守城的事宜和要警惕的官员。 “你在建康没有根基,前期手段当硬则硬,不必心慈手软,待守城有了功绩,再利用殿下的名声招抚人心,万事谨慎,不可有失。” 岑墨一一应下,心中却仍没有根底。 第二天一早,裴望初正要动身,收到了王瞻派人追送过来的急信。他在信中说,他手腕与胆识不够,实在做不出背父叛主的事,若是带兵前往洛阳,迟早会被父亲收用。他一不愿违逆家族,二不愿辜负朋友,所以不打算到洛阳去,已经带兵往建康的方向来。 这封信来得巧,裴望初看完着实松了一口气,“子昂真是深得我心。” 于是他又耐着性子等了两天,等到了王瞻。两人将手中的军队整合了一番,留给王瞻五万步兵、一万骑兵守建康,裴望初则带着七万精骑赶往洛阳。 眼下已是十一月底,天寒欲冻,越往北越显得景致萧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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