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郎君有揶揄旁人的空闲,不如想想案子怎么破吧。” “还用你来提点?”夏惊秋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我母家可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千目阁,上至庙堂下至街坊,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有千目阁的白日鬼。我们千目阁,比起朝廷的暗卫,有过之而无不及。” “千目阁?夏小郎君的父亲是尚书省左仆射夏庸?” “不得不说,你虽然出身山野,倒还挺有见识的,至少比许一旬厉害多了。”夏惊秋挑了挑一侧的眉。 “哼tຊ,怪不得眼睛长在额头上。”娄简调侃。 “眼睛长在额头上!那岂不是二郎神杨戬了!哈哈哈哈。”许一旬扬天大笑。 “笑吧,早晚有你俩哭的一天。”夏惊秋清了清嗓,“那名无头女尸叫林思思,是牛首县儒商林重显的长女。林家世代在牛首县经商,家教森严,导人向善,大灾年帮扶百姓,每年还拿出部分收益盈利用于修葺庙宇、桥梁,县中店铺还收留了许多无家可归的孤儿,授他们经营的本事。牛首县之所以能成为同州首富,便也要归功于林家。” “听上去这个叫林思思的,不像是会结仇的人。”许一旬道。 “林思思早年间定了一门亲事,夫家也是是同县商贾,宋霜。早年间二人的确感情甚笃,不过不知道为何,这位林娘子在一日上香后,喜欢上了同县的穷书生,李云舟。林重显不同意,所以一直有意阻止二人。” “像个话本。”许一旬挠了挠脸颊,“两男爱一女。情爱难解,若是为情杀人,倒是能解释为何凶手与林娘子有那么大的仇怨了。” “要像话本里写得那般,这案子也就没那么扑朔迷离了。”娄简搓着双手道。 “你怎知扑朔迷离!”夏惊秋满脸写着不可思议。 “要是这案子轻而易举就能了结的话,按着夏小郎君的脾性,怕是早就带人去捉拿犯首了。” “切,就你懂。”夏惊秋不屑地撇了撇嘴,“最离奇的就是,林思思在半年前就死了。” “啊?”许一旬猛地跳了一下,“那,无头女尸是谁?会不会那头颅不是林思思的。” “不可能,我又去看过尸首,头颅与脖颈的断裂处,伤口颜色、形状大致相同。”夏惊秋确定地说,“再说了,咱们娄先生的本事你还信不过?” “少给我带高帽子。”娄简斜视道。 三人大约黄昏时分抵达了牛首县,递交了文书便寻了一处客舍住下。 “一县之隔,差的也太多了吧!牛首县繁华似京都啊!”许一旬推开客舍二楼的窗户,探出半个身子,张开双臂,使劲吸了一口气。 “你在闻什么?”娄简问。 “繁华的味道。” “你去过京都吗?”夏惊秋嘲笑道,“京都繁华,可止此处千万?” 娄简斟了三盏茶:“接下来,夏主簿打算怎么办?” “我已递了拜帖去林府,明日客舍一楼集合。”说完,夏惊秋拿起放在矮桌上的行礼和佩剑,揪住许一旬的衣领道,“走了,去睡觉。晚上不许打鼾。” 许一旬顺着夏惊秋的衣领卸了力,连转几圈,推开了夏惊秋:“去哪儿睡啊,睡大街啊!” “隔壁。” “你这人真奇怪。”许一旬拿起茶盏,喝了个干净,“没钱雇车,倒是有钱租两间屋子,都是大老爷们住一起不是更省钱。” “让你去隔壁就去隔壁,你怎么那么多废话。”夏惊秋一把卡住许一旬的脖子,“不走也得走。” “我才不和你住呢。”两个死孩子,又打闹起来。 “屋子床小,挤不下三个人。”娄简笑着说。 “就算是要睡一张床,我也要和阿简睡。” “小兔崽子,你怎么那么轴。”二人扭打在一起,谁都没落下好处。 “你小子该不会是怕黑吧!”许一旬哈哈大笑,“男子汉大丈夫竟然怕黑。” 夏惊秋瞥了一眼娄简:“我怕黑,我怕黑,成了吧。” “早说嘛……”许一旬吹起刘海,“小爷我就勉为其难,帮帮你吧。”
第七章 林思思 待到日头照在身上生出暖意的时候。三人出发去了林府。 林府虽然是牛首县首富,但行事作风并不铺张。林家祖辈将府邸安置在一处僻静之处。 三进大门被擦得锃光瓦亮,四周刷了粉水的灰墙生出些许斑驳来,蔓延在屋脊上的爬山虎藤悠悠垂下,恰逢冬日,褪去茂密的绿叶,爪子般的触角一清二楚,那是曾经努力攀爬的痕迹。 远远看去,府门之上,端正地落两个字:林府。 夏惊秋叩门,出来迎接三人的是一名花白胡子却精神矍铄的老者。 “诸位是……” “江河县主簿,夏惊秋,后面这两位是我的同僚。” “哦!”老者恍然大悟,“对对对!昨日夏主簿递过拜帖来的。”老者慈眉善目,“小的叫林衍,是林府的管家。”他引着几人进门。 走进林府,眼前豁然开朗。一方不算太大的庭院之中,青石板街通往深处,脚下开凿一隙,引清泉入,环绕府中庭院。 四下里曲折游廊,所行之处,栽满了各式各样的四季常青花草。若不是偶感寒风,倒像是春日绿意盎然之景。 三人行至厅堂,屋中别致景色更令人称奇。巧匠竟然将美景置于屋檐下,方才院中小渠在厅堂里汪成一片小泊。 小泊之上,设了菡萏栏杆。整个林府内敛通透,丝毫不染商贾人家的俗气。 “三位,有礼了。”几人望向声音的来处。 那人四十有余。身型利落,穿着一身白色暗纹锦团宽袖衫,右手袖口处一巴掌大布料颜色暗沉,像是……刚刚染上的药渍。他脸上笑意盈盈,实则每个动作都像是花尽了力气一般。 娄简分辨的清楚,男子的一举一动不过是强撑着自己罢了,他就像是熄灭前的烛火,微弱之光随风摇摆,左右都是挣扎。 “在下,林重显。”他请几人坐下,一旁的林衍斟了几盏茶水端了上来。 林重显打量了一下夏惊秋:“宁就是江河县的夏主簿了吧,不知,大驾光临有何指教?” “我们是为了令爱林思思而来。”夏惊秋道,“我们在江河县发现了令爱的尸首。” 听到这三个字,林重显举着茶盏的手微微颤抖,眼眶微红,他快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对不住,失态了。”他放下茶盏,擦了擦眼泪,叹了口气:“夏主簿怕是弄错了吧,小女的尸首早就葬入了祖坟。贼人盗墓,虽偶有听说,但林家祖坟向来有人看守,小女的尸首怎会在江河县出现。况且,小女已经死了半年之久,即便是出现在了江河县,也是枯骨一副,早就辨认不清样貌了,夏主簿怎会如此肯定?” “我等自然是查清了尸首的来处才会来林府的。” 见着林重显还想问什么,娄简抢了他的话:“我们此次前来还想问一问,林思思与李云舟的事,他们是如何认识的?二人之间又发生了什么?可有仇怨?” “仇怨,应该是没有的。”林重显叹了口气,“说来真是惭愧,是林某教女无方……思思和李云舟是在大半年前的庙会上认识的……” 按照林重显所言,李云舟是原是县内无人问津的穷书生,听四周亲邻说,他三试三不中,可偏偏不撞南墙不回头。因为读书,李家荒废了庄稼,好好的几亩田地颗粒无收,以至于到了二十出头也没姑娘看上他,平日里他就在集市之中以代写书信、卖字卖画为生。 那日上元庙会,李云舟在集市上摆摊。恰巧一副牡丹图吹落在林思思脚边,林思思见他画技了得便多聊了几句,二人相谈甚欢,此后李云舟频频约林思思畅聊画技。 一来二去,二人生了情愫。 “那小子,就是看着思思乖巧单纯,便想攀附着思思,一朝鲤鱼跃龙门!”林重显说到此处怒不可遏,骂道:“混蛋小子。” 许一旬听的投入,也跟着攥紧了拳头。 娄简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安静些。 “那,林思思和宋霜呢?可有仇怨?听闻他们二人曾有婚约。” “他们二人的确有婚约,自小青梅竹马,林某看着宋侄儿长大的,他是个宅心仁厚之人,家教又严谨,得知思思与李云舟的事后,并未刁难我们林家,而是退了婚约,此后互不干扰。” 夏惊秋与娄简彼此看了一眼:“还有一个问题,半年前,林思思是怎么死的?” 林重显面露难色:“几位,莫要说出去。林家还有两个幼女未曾出嫁,要是让人知道思思干了这等蠢事,怕是两个妹妹也不好找婆家了。” “自然,林丈请放心。” “李云舟和思思有染,二人相约城中一处人迹罕至的小屋……”林重显面色沉重,“私会。” “然后呢?” “不知是否是遭了天谴,那日小屋失火,思思……被烧死了。” “林丈,我们可否去思思小姐的闺房看一眼。” “这……”林重显道,“后院是女眷所居之地……小女闺房怕是……。”他叹了口气,“罢了,人都没了,还在乎这些虚礼作甚。” 林重显引着几人入了后院,叮嘱几人不要乱跑。 林思思所住的院子与府中其他地方相差无几,前院水渠直通后院,院亦是中种满了繁茂的花草。 推门而入,林思思的闺阁内燃着淡淡的熏香,暖意融融。屋内书案、画案、琴桌一应tຊ俱全。娄简随便寻了一处,指尖轻抚,不染片尘。 似乎,有人日日打扫。 塌上帷帐素雅,绣着梨花的薄纱在日光下像是天上银河闪闪发光。不起眼的角落里,放着两盆胭脂色的海棠花。窗外阵阵微风袭来,簇拥在一起的海棠花宛若的云霞,又似飘舞的红绸。 “思思,思思……思思是不是回来,思思……”屋外,传来女子的疯嚎。 “夫人,阿郎在待客,您回屋歇息吧。”婢子的声音此起彼伏。 紧接着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一名发髻散乱,穿着锦缎的妇人从院中冲了出来。她见着林重显便上前拽住他的衣袖,神神叨叨地说:“思思回来,我看见思思了,我看见思思了。” “夫人,哪有思思啊。”林重显招呼着林衍,“快,把夫人搀扶回去。” “诺。”林衍上前,妇人骤然将他推开。 她看见娄简两眼放光,撕心裂肺地喊着:“思思……”猛的扑在娄简身上。 娄简身子晃了几下,一股力道将她拽向地面,没支撑多久。娄简双腿脱力,带着妇人摔倒在了地上。 眉心紧蹙,四肢百骸生出像是要将她搅碎一般的痛楚。 夏惊秋见状,立刻上前分开两人。许一旬则是将娄简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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