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世元道:“玉郎送来的,说是里长见我们辛苦,特送来自家酿的酒。我们推迟不过,就留了下来。不过,我们没有白拿,偷偷塞了几个铜板给他。” 玉郎跟随卢郎中学医两年,若要制出区区一点迷药,根本不在话下。 赵世元反应过来:“不是吧,杀死陈奉的,是玉郎?” 赵令询把坛子放回桌面:“现在说,还为时尚早。你们即刻去里长家中,把玉郎叫来问话。” 回到屋内,施净已经验完,正在收拾器具。 沈青黛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施净边收拾东西边回道:“他头部有撞击痕迹,颈部由下颚蔓延至耳后,勒痕由深至浅,应是先被人打晕,而后被吊在房梁之上勒死的。” 沈青黛点点头:“死亡时间呢?” 施净看了看尸身:“周身尚未僵硬,未见明显尸斑,应在半个时辰之内。” 赵令询扫了一眼屋内,未见有任何打斗的痕迹。 “陈奉虽虚了点,但也不过四十余岁,可对方却轻易将他打晕,继而吊在房梁之上,可见是有些功夫在身。” 沈青黛想了想:“你觉得那个玉郎,会武功吗?” 赵令询道:“之前并未怀疑过他,所以未曾试探过,不好说。” 沈青黛道:“那待会等他过来,试他一试。” 赵令询点了点头。 五月的天气,尽管已是傍晚,依旧有些燥热。 沈青黛跑了一路,已经微微出汗,正不停地擦着额头上的细汗。 赵令询见状,走到窗前,轻轻推开了窗子。 突然,他停了下来:“你们看这里。” 沈青黛走过去一瞧,窗边一个大脚印出现在眼前,像是杀人之后,跳窗而逃时留下的。 施净用手比划了一下:“这脚印,好像同我的差不多。” 沈青黛四处张望着,目光缓缓落在绳索之上。 她走过去,捡起被赵令询斩断的绳索,细细一看,只见其中几小段有些许磨损的痕迹,绳索中似乎还夹杂了一些碎屑。 她掏出手帕,用手细细挑出碎屑。 施净上前道:“这是什么?” 赵令询看了看:“像是木屑。” 沈青黛包了起来,指着其中一小段道:“这里并不在房梁处,更不在陈奉脖颈处,却有磨损的痕迹。” 施净本想凑近去看,刚往前凑了一点,便捏住鼻子:“这什么味啊,这么难闻?” 赵令询听闻,拿起嗅了嗅,皱着眉头又拿远了。 沈青黛一向鼻子灵敏,只远远闻了一下,便想起来了:“陈桉出事的晚上,曾有人往他身上泼脏水,事后咱们去过现场,这绳子上的味道,同现场残留的味道一样。” 赵令询低眸一想:“磨损的地方,应是绑在树上的痕迹,还有木屑或许是那个时候拉扯中留下的。” 施净道:“照这么说,当日对着陈桉泼脏水的,就是凶手。” 沈青黛看着窗口的脚印,还有勒死陈奉的绳子,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三人正思索着,赵世元已带人匆匆忙忙赶回。 赵令询看了看他们身后,并未看到玉郎:“人呢?” 赵世元喘着气:“玉郎不见了。” 沈青黛惊道:“怎么会不见呢,审理陈奉的时候他还在。” 赵世元接着道:“我们过去找他,里长说他回去后,发呆了一会,便说要出去走走,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沈青黛眉头轻蹙:“那这么说,里长并未让他送过酒水?” 赵世元点头:“对,里长压根不知道这事。” 沈青黛略想了一下:“陈奉被关押过来之后,都有谁来过?” 赵世元凝眉片刻便道:“最先过来的是秀姐儿同烟儿,她们说是帮慧娘买了衣物。审问陈奉的时候,她们不在,大约是来的路上听到了风声,搁下衣服后,她们便对着陈奉那边骂了几句。” “然后就是贵哥,他说对不起卢郎中,要过来祭拜一下。不过我们只让他远远看了一眼,他看过卢郎中便走了。也是心狠啊,自己亲爹在那关着,他愣是一眼都没去瞧。” “最后便是玉郎,他过来送酒。” 赵令询看了一眼赵世元:“留一人守着尸身,你们去找玉郎。” 赵世元让其中一个捕快留下,他则转身就走。 沈青黛叫住他:“等等,你们可以先去里长那里。玉郎不见,他肯定比我们更着急。” 赵令询最后扫了一眼屋内,从地上拿起绳子,便让众人退了出去。 沈青黛看他拿着绳子,开口道:“看来你也注意到了。” 赵令询点头:“原本以为,只是一件小事,便没有放在心上。” 施净撇撇嘴:“你们又在打什么哑谜,能不能考虑一下我?” 沈青黛歪头看了他一眼:“谁让你不好好观察,只顾着吃。你都没有发现常安的手有些奇怪?” 看他还是不解,沈青黛接着道:“陈桉死的那日,我们瞧见,常安双手有明显勒痕。” 施净点了点头:“我懂了,你们是说,当日对陈桉泼脏水的是常安。那真这么说,常安就是杀死陈奉的凶手。” 赵令询道:“我们也只是猜测,还需回去找到常安验证。” 三人走过石桥,一路回到住处。 王安若听到响动,从屋内走出,又仔细辨认了一会,才笑道:“是你们回来了?” 烟儿也懒洋洋地走出,有气无力道:“是你们啊。” 沈青黛笑笑:“你看起来有些失望?” 烟儿捂着咕咕叫的肚子,眼光一瞥,落在赵令询手中的绳子上:“你遇到常安了?” 赵令询见她一直瞧着绳子,便举了起来:“你为何这么说?” 烟儿用手一指:“你手里拿的,不就是常安平日上山砍柴时,捆绑柴火的绳子?” 沈青黛抓住绳子,问道:“绳子都一样,你怎么确定这个是常安的?” 烟儿走上前去,指着一端道:“你看,这里有火烧的痕迹。是我不小心烧的,当初常安还骂我来着,我可都记着呢。” 赵令询眸色一凝:“常安还没回来?” “这几日用柴比较多,他见柴不够,便上山砍柴去了。” 烟儿说完,向门外张望几下:“都这个时辰了,他应该回来了啊!” 沈青黛同赵令询对望一眼,常安也不见了。 赵令询转身看向王安若:“王公子,常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你的,可会功夫?” 王安若听出他话里的意味,眉头蹙起:“大人,可是常安犯了什么事?” 赵令询举起绳子,突然想起,他是个瞎子,便又放了下来。 “陈奉死了,勒死陈奉的,就是这根绳子。” 王安若扶着石桌,缓缓坐下:“大约五年前,有次我外出医治眼睛,在路边救下一个奄奄一息的常安。他本是个镖师,走镖途中遇到山匪,货物被抢走,人也被打伤。他在我家修养了一段时间,才渐渐恢复。得知他货物丢失,回去不好交代,我便借了他几十两银子。后来,他变卖了家财,抵了货物,便来寻我。我见他无处可去,便让他留下,此后他就一直跟着我。” 五年前遇到的,镖师,沈青黛默默思索着。 烟儿听了半日才反应过来:“你们的意思是,常安杀了陈奉。可是,常安与陈奉并没有什么仇啊。难不成,山匪还是陈奉不成?” 施净猛地一拍脑袋:“对啊,这样就说通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陈奉,很可能就是当初的山匪。常安在此两年,就是为了报仇。” 王安若摇摇头:“不对,我救常安的地方,距离此地甚远。” 沈青黛从方才便一直低眉沉思,施净忍不住推了推她。 沈青黛问道:“平日里,常安和陈奉一家有过交道吗?与他们相处如何?” 王安若道:“据我所知,应该没有。常安除了照顾我日常,便只有去卢郎中处,还有砍柴时才会出去。” 烟儿也跟着点头道:“常安一向独来独往的,在村中并无相熟之人。每次去上牛山砍柴,也都是一个人,应该不会与陈奉一家有什么交道。” 沈青黛嘱咐两人:“我们还要出去一趟,这些日子不太平,你们关好门窗,在我们回来之前不要外出。” 烟儿听完,似乎有些怕了,紧紧拉着王安若的胳膊。 待走得远些,赵令询方问:“接下来,你想怎么做?” 施净接道:“这么明显的事,当然是去找常安了。” 沈青黛摇摇头:“不,赵世元他们出去找玉郎,若是常安隐藏起来,同样也可以找到。” 施净不解:“那咱们出来做什么,只要安安静静地等着找到常安不就好了。” 赵令询凝眸道:“陈奉之死,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沈青黛点点头:“走,去停尸处,我要确认一件事。” 夜色沉沉,屋内灯火摇曳,沈青黛望着草人上的银针,皱着眉头。 赵令询轻声道:“你不是早已想到了,否则也不会回来验证。” 施净双手抓着头发:“每次都是这样,你们又知道凶手是谁了是不是?” 沈青黛轻叹一声:“先回吧,我有些累了。” 一路上施净不停追问,都被赵令询冷冷地瞪了回去。 “你安静点,没看到她在想事情。” 三人沉默着回到住处,才到门口,赵令询徒然一惊,下意识将两人挡在身后。 沈青黛用力一嗅,风中飘来隐隐的血腥味。 赵令询眼神示意两人小心,沈青黛忙摸向袖间的百花针。 赵令询轻轻推开大门,三人方小心翼翼地走进院中,浑身戒备瞬间变成了惊恐。 借着惨淡的月光,只见地上一片湿漉漉的鲜红,王安若与烟儿倒在地上,生死未卜。
第77章 牛山之木18 沈青黛蹲下身去, 在两人鼻间一探,长舒一口气。 还好,人都还活着。 王安若呼吸还算平稳, 只是烟儿,情况不太好。 三人把他们抬进屋内, 借着灯光看去。王安若只是衣带上染上了血,并无伤痕。烟儿腹部中了一刀, 血还在流。 沈青黛忙找来布条, 先替烟儿包扎了伤口。 暂时止住了血, 沈青黛抬眸看了一眼赵令询。 赵令询会意:“玉郎不在, 只能去找贵哥了。天黑路不好走, 我去吧。” 沈青黛点点头:“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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