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云郡主是个有孝心且明事理的人,决定为了祖父留家里修行,便主动进宫求了天子,希望天子能收回赐婚的圣旨,全了她的孝道。 天子被她孝心打动应允了她。 婚事没了的第二天,秦瑜写了一封和解书送去了大理寺,说那天自己被马踩伤纯属意外,故也不追究柴荣的责任。 秦家这边松了口,这件案子也就好判了些,纵马伤人之事按最轻地判,罚了一些银子也就算了。 至于强抢民女之事,综合所有证据,柴荣最终被判了杖五十,徒三年。而周娘子则无罪释放。 周娘子走出衙门,久违的阳光刺得她眼睛疼,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太多,想起来恍若做了一场大梦,心里酸涩又茫然。 她往家的方向走着,脑子里浮现出了柴荣不可置信的神色,与那一声声质问。 他问她为何要害他?他平日里对她不好吗? 她冷漠地看着他接近癫狂的神色,没有给他解释。她知道像他那样的自私又不通情理的纨绔子弟是理解不了她的,他不会相信平民百姓也有自己的骨气与坚守,也不都会被富贵迷了眼睛,被权势压倒不敢反击。 他只觉得那些无钱无势的平民百姓如同猪狗一般,生来命贱,活该被高位之人捏圆搓扁,肆意玩弄。 而像她这样的贱民若能被他看中,收为姬妾就该感恩戴德,烧香拜佛,不然她又能从何处享受这样的富贵呢? 呸!可她偏偏不是逆来顺受的人,遭遇不公就会反抗,被迫害就会去报复。 即使没有人帮助她,她早晚也会给柴荣重重一击,让他从此不敢小瞧了她这样的低微之人。 她回了周家,可那里已经是一片焦土,父母已经“死了”,是周围邻居帮忙收的尸,见她这个苦命人回来了,纷纷走来关心她,然后将她带去周家二老的坟前,让她拜祭父母。 做戏做全套,周娘子在坟头哭得差点昏厥,到最后还是一向跟她家关系最近的何婶出来劝她了,让她节哀顺变,别把眼睛哭坏了。 虽然父母的死是一场局,但邻人们的善举是真的,她的心里十分感激,便给他们跪着磕了头以表谢意,然后就将身上全部饰品取了下来给她们,以还他们帮着埋葬父母的费用。 邻人都是看着她长大的,很同情她的遭遇,想她一个弱女子以后也是要生活的,都不肯收她的东西。 见他们态度坚决,周娘子只好收起了首饰。她不舍地看了眼这些心善的邻人,擦去了眼泪,让他们都先回去吧,自己要在这陪自己爹娘好好说会儿话。 何婶拉住了她的手,怕她想不开,语重心长地说:“孩子,事情都过去了,你们家就剩你一个独苗了,你可别做傻事。” 周娘子眼中含泪地点点头,笑着说:“婶子放心,我不会的。” 何婶拍了拍她的手,说:“嗯,好孩子,我先回家做饭,待会儿来叫你啊。你好久没吃婶子做的饭了,今天一定要多吃点。” “好,我最爱吃婶子做的饭了。”周娘子将另一只手上拿这的首饰塞给她,说:“麻烦婶子先帮我收着这些东西,等明天陪我一起去找个当铺去把这些东西卖了,换成银钱再置办些东西。” “好啊,明天婶子就陪你去。”何婶慎重地收好东西,不放心地看了她几眼,然后才转身跟些那些人一起离开。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周娘子在心里与他们道别了。 当日,有人看见有一年轻女子跳河寻短见,后经官府核实,跳河女子就是周娘子。可怜了那个弱女子,死后竟然连个尸体都没找着。 转眼已到了秦大将军离京的日子了,由于秦瑜的婚约取消了,他也要跟秦大将军一起去边关。本来璟帝见他有腿伤,让太监传了口谕,说他可以再留在长安养两个月,被秦大将军出面婉拒了。 官道上,一行骑马疾行的退伍后面跟着一辆马车,里面坐着腿伤未愈的秦瑜,以及一个身材娇小的小兵。 小兵斯斯文文地坐在秦瑜左下方,低着头也不说话,秦瑜怕她这样僵坐太久会累,就抬手给了她一个软垫子,随和地说:“周姑娘,垫在腰后靠着会舒服些。” “嗯,多谢将军。”周娘子身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妖娆之气,重获新生的她眉眼纯净温和,十分有礼地用双手接过了软垫,动作斯文地放在腰后靠着,还是低着头,似是有些不好意思跟一个陌生男子独处,神情有些拘谨。 秦瑜想了想还是决定把自己内心的疑惑问出口,说:“周姑娘,你难道就没想过我可能会骗你吗?” 周娘子点点头,说:“想过的,可是我又觉得如果连秦大将军的独子都会骗我的话,这世上又有几人能信呢?” 秦瑜释然地笑了起来,说:“原来我是沾了我父亲的光啊!” 周娘子抬头看了看他大笑的样子,见他没有生气,便继续说:“秦大将军是战神,是大英雄,我们都很崇拜他。而你作为他的儿子没有贪图长安的热闹繁华,这么多年陪他驻守边关,还立有军功,你也是英雄。” 秦瑜轻轻摇头,不知道是在否定什么,他有些怅然地说:“我也崇拜我的父亲,可我怕是永远也成为不了他那样的英雄了。” 他的父亲是要名垂青史的大英雄,即使是别国史册也会为他留名,但他不行,他有私心,有贪念,他永远也成为不了那样光辉的人。 周娘子不知道他为何这样说,想宽慰他几句吧,又觉得他们之间身份悬殊又不太熟,故而又垂下了眼眸,安安静静地坐着。 秦瑜的怅然只是片刻,一转眼他又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了。他笑容清朗地对周娘子说:“周姑娘,等到了下一个驿站,你就顺着水路南下去洛州找你的家人吧,我会派两个可靠的人护送你的,在那里我已经为你们安排好了新的身份,还置办了一些家产,只要好好经营打理,不说以后日子能多么富贵,起码不会短衣少食。” “多谢少将军。”周娘子向着他低头行礼,由衷地感激他,如果不是他的帮助她怎么能这样轻易地脱离苦海,即使他可能也有自己的算计,但他对她帮助也是实打实的。 “周姑娘不必客气,这一切都是你应得的。”秦瑜抬手虚扶她,真诚地说:“你这样的好姑娘,应该有个好结果。” 通过这段时间他对周娘子的观察,他知道眼前的女人外柔内刚,有骨气,也有狠劲,是个值得尊重的人。 “好姑娘……”周娘子细细品了一下他对自己的评价,心头微烫,一些困在她心上的枷锁也慢慢地松开了。 是啊,她本来就是个好姑娘,只是遇见了一个烂人,经历了一些烂事,但她挺过来了,她还是她啊,她应该拥有好的未来,而不是困在糟糕的过去。 她抬头笑了笑,透过车窗看见外面极速略过的风景,心里释怀了一些事。 琉城,夜里,昏暗的房间里只点了一盏灯,夏昭虚弱地躺在床上,被汗水打湿的几缕头发贴在了她消瘦的脸颊上。宁女史白天照顾了她一天,这会儿也累极,坐在地上趴在床沿处睡着了。 夏昭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头脑还是有些昏沉,等稍微恢复了些神智后她就下意识地开始寻找宁女史的身影,侧头看见宁女史就睡在她床边时她才放下心来。 最近天气慢慢变热了,宁女史趴那里睡,额头上热出了一层薄汗,夏昭手边也没个可扇风的东西,便伸手用手轻轻地给她扇点凉风。 她的动作已经很轻了,但宁女史还是醒了。 “公主醒了啊。”宁女史一向精神,这段时间因为夏昭生病的事也愁得有了几分憔悴,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夏昭摇了摇头,眼睛亮亮的,看起来精神还不错,说:“阿姊,我好多了。” 宁女史也猜到了她病这一出的原因,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公主,这是何苦啊。” 夏昭怕隔墙有耳,压低了声音说:“我不想去齐国,我怕他们利用我去做伤害我国利益的事。” 宁女史默然,她是个孤女,很小的时候就被抓起来训练成死士,遇见夏昭之前一直活在暗处,没过几天正常的日子,也没什么忠君爱国的心,她不在乎在哪儿活着,皇帝又是谁,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事。 夏昭扭动着身体,向宁女史靠近了些,低声说:“阿姊,我们逃走吧。” “好。”宁女史没有犹豫地点头,在夏昭能活着的前提下,无论夏昭想做什么,她都会陪着她。 ---- 今天就是夏至了,明天端午,祝大家端午安康。
第54章 离国 ===== 夏昭病了这么多天总算好点了,晨起还吃了碗肉丝粥,齐晟来看她时她正懒懒地躺在美人榻上消食。 “公主好些了吗?”齐晟阔步走到她身前找了个小圆凳坐着,脸上一如既往的平和笑容。 夏昭没什么精神地点了点头,说:“托太子的福,好些了,但头还是有些晕。” “嗯,我待会儿让御医再来给你把把脉,你好生吃药,好好休养,总会好的。”齐晟看着她瘦到快脱相的模样,眼里也有些不忍,又关心地说:“公主,千万要爱重自己啊。” 夏昭极浅地笑了笑,随后又似喘不过气一般低头大口地呼吸了下,缓了缓后请求地说:“我会的。太子,我这心里头闷得慌,想出去走走,透透气可以吗?” 齐晟虽然有些不放心,可见她一副病弱地随时都要晕过去的样子,还是没有拒绝她,说:“公主想去就去吧,琉城的街市也还是热闹,你也去逛逛吧,若有看中的东西也只管买就是了,全当我送给公主的礼物。” “嗯,多谢太子殿下了。”夏昭靠着软枕虚弱地笑了笑,仿佛风一吹就会消散似的。 不一会儿太医就来了,给夏昭把了脉,说这病已经好些了,但夏昭长期郁结于心,若不打开心结,继续如此也会折损寿数。 等齐晟和太医都走后,宁女史简单地给夏昭梳了个头发就带着她离开客栈,身后跟着四个穿着朴素的护卫。 宁女史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了下那四人,知道那些人都是高手,她一个人或许可以脱身,但带着公主却无逃脱的可能。 这可怎么办?宁女史微皱着眉,在想着脱困的办法。 夏昭病的这几天基本都是躺床上的,大病初愈加之太久没走路了,这才离开客栈走了没几步就觉得有些累了,后背出了一层薄汗。 不行的,她目前这个状况根本逃不了,看样子只能先缓一缓了。 “公主。”宁女史见她有些累的样子,就伸手扶住了她,担忧地看着她。 “无碍。”夏昭喘了口气,然后继续慢慢地走着。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体弱了呢,即使是生病了也不该如此严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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