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阿姐去我那儿吃杯茶?”皇太女讨好大姑子,笑着提议。 “是呀,有春里进贡来的的毛尖,阿姐不是最喜那口了。”崔令辰附和。 辛玥眼神在他们二人间徘徊,笑着揶揄:“你这一声阿姐,叫了两个人,我一时竟不知道该不该应了。” 崔令辰臊的脸上通红,皇太女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神情如常,还笑着为辛玥引路,时不时问谢妩两句话。只道是落落大方,仪态端庄。 至于身后宫人追上来报,说睢宁王家的明瑄郡主丢了,找不见人,正和卫国公他们商议呢。 “议什么?”皇太女问,“宫里那么多个奴才看着呢,他家女儿莫不是有什么异能妖法?变作蝴蝶飞走了?” “奴婢不知。” 小宫女是受卫国公示意,来给皇太女传话,顺带打听皇太女知不知道此事,叫她把命丢在这事上,却不值得。 “不知道就敢来主子面前胡沁?”女官上前斥她,“人不是在宫里丢的还是两说,便是在宫宴上找不见,还有内务府衙门的人呢,哪有朝臣自己满皇宫找女儿的道理?睢宁王爱子之切,你们这些做奴才的,也不知道宫里的规矩!” 女官眼神示意,就有小太监将人押住,“冲撞皇太女,当死罪,殿下仁慈,又恐伤及她们的性命,可国有国法,宫有宫规,打她五十板子,送去内务府衙门查办,把管她的总管宫女也找出来,一并治个管教不严的罪过。” 皇太女一言不发,跟前的女官便借着惩治小宫女的行为,打了卫国公管教不严的罪过。 谢妩在东宫面前身份低微,不便开口,辛玥则笑着来打圆场:“是该管教管教,不是我嫌弃。你们宫里的内务府衙门,漏的跟个筛子似的,也是你心地善良,纵着他们过了头,要我说,抓几个典型,按在内务府正门,就地杖毙,叫那些心怀鬼胎的东西亲眼瞧着,多大的胆子也该知道害怕。” 皇太女也笑:“阿姐这话在理,要是阿姐得空……” 辛玥连连摆手:“没空没空,这会儿还有一脑门子官司摆在眼前等着我呢,你们宫里的麻烦,我可不掺和。”她与谢妩对视一眼,谢妩心知肚明,默默将头垂下,一言不发。 崔令辰不明所以,当是辛玥性子太过爽利,吓到了谢妩,还贴心帮着解释,说他阿姐大大咧咧惯了,比不得京都姑娘婉转。 结果挨了一脚,气鼓鼓躲到皇太女身边告状。 等四人回到东宫,瞧见捆着丢在地上的明瑄郡主,和站在明瑄郡主身旁那个五大三粗的婆子,崔令辰才恍然大悟,那一脑门子官司,原来是应在这里的。 “殿下……救……救我……”明瑄郡主人还清醒,只是出气儿比进气儿多,脸色苍白,华服之上好大一片血迹,瞧着像是要流干了。 皇太女也愣了,好一会儿才道:“阿姐这是……这是要把孤捆做一势?” 方才她还暗暗在心里骂睢宁王狡诈,无事生非,假借女儿丢了在宫里暗查什么事儿呢,不曾想,还真是丢了女儿。 谢妩不愿拖累辛玥,咬了咬牙,上前一步,在皇太女面前跪下:“殿下,谢妩认罪。此事与玥姐姐无关,是谢妩与明瑄郡主间闹了龃龉,争执不过,失手刺伤了郡主,刚巧被玥姐姐撞见,又赶上来人,我苦苦哀求,玥姐姐才施以援手。” “阿姐竟这么好心?”皇太女嫉妒的目光望向辛玥。她和崔令辰两个‘苦苦哀求’的时候,可不是这个待遇。 “阿姐!”崔令辰替辛玥说话,可开口一声阿姐,自己又磕巴改口,“旭姐姐……” 辛玥见皇太女未置一言,也假装跟着起身:“要不我也给殿下磕一个?” 皇太女搀起谢妩,笑着道:“阿姐这是什么话,谢飞卿乃是孤的爱将,他的妹妹,孤自然要管。”皇太女将目光在谢妩与明瑄郡主之间打量,“只是……孤要护她,总得知道她们两个小姑娘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儿。” 自长春王战死,朝廷连吃败仗,朝堂上武官矮文官一头,主战派叫人指着鼻子骂了好几年,就连陛下脸上都没了光彩,睢宁王交趾大捷,收复交趾一带,叫朝廷扬眉吐气,陛下欢喜,一时半会儿也舍不得动他。 若是谢妩同别人家女儿生了事,看在谢飞卿的面子上,她从中说和,也就罢了,偏偏是睢宁王的女儿。 真闹到陛下面前,恐怕连谢飞卿也得跟着吃官司。 第35章 035 ◎一合一◎ “嘶——哗啦啦啦……”铁花炸开, 看热闹的孩子们笑着在其中跑进跑出。 “下星星喽,下星星喽……” 鼓声助阵,打铁花的老汉站在花棚底下, 脑袋上反扣着瓜瓢,手持花棒, 下棒撞上棒, 炽热的铁水在花棚上方迸溅,引燃了‘万响纳福’, 立时,盛开的铁花, 震耳的鞭炮, 嗡鸣的鼓声齐发,振聋发聩, 好不壮观。 “头儿, 前头有卖糖人儿的, 我去瞧瞧就回。”李副将腆着脸告假。 谢长逸不由蹙眉, 目光上下打量, 想说什么, 又抿起嘴将话忍了下去,点了点头, 算是同意。 好一会儿, 李副将举着一把花花绿绿的小人儿回来。 还憨笑同众人解释:“今儿过节, 我妹子妹夫回来了,我家那丫头都当娘的人了, 还是个长不大孩子似呢, 最近迷上了个话本子, 叫什么莺莺红娘的, 我也不懂,矫情矫情的,都是她们那些小姑娘喜欢的,我寻思着今儿过节,给她照着话本子上的小人儿给捏出来,教她也高兴高兴。” 李副将没说的是,他家妹子回娘家来,闹着要他给买一套时下风靡京都的西厢磨喝乐,李副将去打听了一下,那一套小摆件儿竟然要他两个月的俸银,可怜他一把年纪还单着,俸禄银子拿到手,没捂热就丢给家里老娘存着了,他上哪儿弄银子买那劳什子磨喝乐? 思来想去,李副将才起了拿泥人儿回去交差的主意。 只是众人不知道内情,听他几句话,只觉得李副将生的凶神恶煞,竟粗中有细,听差的当口,还不忘惦记着家里的妹子。 李副将得了称赞,不好意思地挠头,又偷偷看向谢长逸,见他没有黑脸,才稍稍放下心来。他们新来的这位谢统领,是出了名的不苟言笑,虽是生的剑眉星目,偏又整日里板着一张脸。 从前听京郊卫戍营的兄弟们说他们谢江军威严端庄,他还不信,这些日子下来,才知道那些都是实话。 在李副将暗自庆幸的注目下,谢长逸没入灯火热闹的街市,再回来,手上竟也抓满了泥人儿,好巧谢将军买的泥人儿他都认识,有孙大圣,二师兄,师徒四人也就罢了,还有白龙马和一众妖精? 谢长逸面不红心不跳,道:“我家里……也有一个妹妹。” * 这厢天玑营的差官巡查各处卡口岗亭,地方衙门来回了事,谢长逸看时辰不早,刚要叫换班的兵丁家去团圆,就见宫里来人,说是陛下召见。 “可是宫里出了事儿?”谢长逸紧张询问。 他一个晚上心里就不安定,总觉得忽上忽下的要出事儿,一听是宫里的事儿,他生怕从小太监说出谢妩的名字。 通传的小太监是中宫的人,也不瞒他:“宫里丢了个人,说是遂宁王府的郡主丢了,闹得沸沸扬扬,连君后都受连累了。听他们说,还问了东宫呢,他家丢了闺女,不问跟着的婆子丫鬟,讹人还讹到了天家。” 知道不干谢妩的事,谢长逸一颗提起的心才稍稍放下,只是睢宁王府的事情,也是个麻烦。 至御前,听承乐殿的管事太监说了来龙去脉,小胡总管笑着道:“谢飞卿来了,睢宁王的疑惑也得解了,今日各处宫门都有天玑营的人重重把手,若真如睢宁王所言,他家明瑄郡主进了宫,宫里找不见,想必是自己回去了,问问谢飞卿,就能真相大白。” 小胡总管此言,还有另一层含义。睢宁王与卫国公一众,为了个小丫头在宫里闹得失了体统,先找了个宫女指认明瑄进了中宫,后又说瞧见她与东宫的人说过话,疯狗似的,竟乱咬起来了! 然,明瑄郡主喜欢谢飞卿的事,京都可谓是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谢飞卿随大军凯旋,被明瑄郡主相得,高楼之上舍了帕子,看热闹的人议论纷纷,只道是郎才女貌的好姻缘,睢宁王只这么一个女儿,虽骄纵些,却姿色颇佳,入赘进门儿,便是泼天的富贵,搁谁能不心动。 偏谢飞卿挥刀一斩,毁了那张从天而降的帕子,连个眼神也不曾多看明瑄郡主一眼。 少年郎傲气使然,睢宁王爱女心切,知他出自忠勇侯府,庆功宴上又托了卫国公来说亲。 谢飞卿醉眼朦胧,却不掩眼底的厌嫌:“郡主?郡主又如何?待我他朝为陛下杀贼首三千……也给我家阿妩妹妹讨个郡主来做。” 谢飞卿一把掀翻了凑过来的卫国公,摇摇晃晃走到御前,跪下连磕几个响头,“陛下乃万世明君,明君属下,自有忠臣,臣谢长逸,愿以我这条命,以我血肉皮骨,收复北绒失地,杀尽西北狗贼。日月所照,风雨所至,莫不从服我大秦皇帝陛下。” 帝大喜,赞其忠纯质朴,赐字飞卿,后将谢飞卿调任詹事府听差,为东宫所用。 有东宫庇护,睢宁王丢了体面,又不好挟私报复,只得默默吞下这个哑巴亏,明瑄郡主求爱不成,倒是做了笑柄,京都上下好一阵子都在议论此事。听说,明瑄郡主为此还大病一场,受了不小的打击。 小胡总管问谢飞卿明瑄郡主去向,不免有含沙射影之意,既叱责睢宁王僭越冲撞中宫,又借当年谢飞卿之事,骂卫国公多管闲事,到时候又要臊一鼻子灰。 “臣奉圣谕严守宫门,未曾见明瑄郡主踪迹。”谢长逸义正辞严。 他本就厌恶明瑄郡主其人,这会儿连提起她的名字,都觉得想要避嫌,生怕跑得慢了被什么东西黏上。 皇太女开口:“没见过明瑄出宫,那天玑营可曾瞧见她进宫?” 谢长逸道:“禀殿下,天玑营寅时便在宫门听差,往来人员,并没有看到明瑄郡主其人。”他顿了顿,又道,“许是郡主与睢宁王在一辆马车里,睢宁王有天街打马的殊荣,天玑营的兵丁,也不敢擅自查问睢宁王府的车马。” 睢宁王居功自傲,行事猖狂,早已为言官所谏,谢长逸一句话,在陛下面前给睢宁王上了眼药,又叫言官有了新的由头叱骂睢宁王罪过。 今上端起茶杯,轻轻吹一口热气,悠然品茗,常君后才被一个小宫女泼了脏水,他倒也不急着分辨,身子朝外侧倾斜,靠着椅子扶手,离身畔之人远了些。 皇太女坐在君后身侧,她被匆匆召来,又同常君后父女俩都遭了指认,得谢长逸一番证言,才洗刷了污名。皇太女似笑非笑地望向面前的这场闹剧,她也想知道,得罪了她父亲,这两个人该是个什么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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