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逸当她目的只是为了一个秋虹,正有松口之意,却从她嘴里听到春桃的名字。 可春桃已经死了,他拿什么再赔她一个春桃? 谢妩见他不说话,便吩咐了人,叫金妈妈押着路白,去把秋虹给带回来,金妈妈行事周全,当天就逼着那家写了和离书,又使了银子打点,叫了证人来见,一别两宽,再无瓜葛,此是后事,暂先不表。 而谢长逸这边,秋虹一事,他自认为自己虽有小错,可秋虹是家生子,身家性命都在主子手里捏着呢,许她婚配,又有她爹娘老子的点头,哪里就值得谢妩这么大动干戈的又闹。 谢妩更气,她恨谢长逸就是个木头。 她为秋虹生气,为春桃生气,气他谢长逸不知尊重,在旁人眼里,春桃也好,秋虹也吧,都是奴才,都是随主子差遣的一个玩意儿,可于她,春桃是保护她,救她性命的姐姐,秋虹是伴她左右,为她左膀右臂的姐妹。 谢长逸,他从来想要的都只是一个听话的木偶。 春三月,怡亲王与睢宁王之间的矛盾,终于闹上了朝堂,又扯头花、拆辫子,波及到六部,鄞安郡王,老英国公,老卫国公,就连去南边十里虎口崖修仙炼道的老绥宁候都写了奏疏上表,大骂睢宁王那个老匹夫粗俗下作。 大理寺的官吏们为了给老主子长脸,十五一过就熬夜点灯的到衙门赶工,将睢宁王相干的所有事情全扒了个底儿朝天,恨不得掘地三尺,找出雷家的一丁点儿不是。 常君后的身子倒是好了许多,灵官小大夫妙手回春,就是话多了点儿,嘴巴碎得厉害:“不行不行,谁准您出门的啊?是叫您多晒晒太阳,就在门口招两眼得了,您还要院子里转?冲了风,可是要坏我的名声!” 灵官人小鬼大,常衎虽是主子,他起先也怕,可一阵子相处下来,教他发现了常衎的好脾气,他就不怕了。有时候肚子馋,还嬉皮笑脸的求着主子让人去宫外给他带好吃的回来,又每日带常衎练五禽戏,做吞吐养生之法。 “待会儿有客要来,你去找令辰他们玩去。”常君后依言回了屋子,同他交代。 “我才和他吵架,主动跟他和好,岂不丢了面子?”灵官皱眉道。 “你的常胜将军,又输给他了?”常君后笑问。 灵官愤愤不平:“他使诈!咱的常胜将军厉害得嘞,所向披靡,攻无不克,岂能败给他的独眼大王!肯定是他做了手脚,欺负我年纪小,瞧不出来。” 门外传来王子瑜的笑声:“所以,咱们小神医才捣鼓了那什么大力神丸,给常胜将军加了增益?” “你……”灵官知道他是个嘴巴厉害的,自己争吵不过,不高兴地跟常君后埋怨,“少主子,肯定是你,咱们俩才是一伙儿,你怎么……怎么什么都给他说?” 常君后笑着摇头,断不了他们两个的官司。 王子瑜拍了拍小孩儿的脑袋,笑着反问:“小夯货,拿你那聪明的脑袋好好想想,怎么不是咱们仨一伙儿?” “啊?” 王子瑜赏他个‘鸭梨’,道:“去叫常胜将军赢崔氏一把,也好给咱们帽儿岛争个威风。”他叫人拿了五串糖葫芦,塞在灵官手里,“赢够了十串,我再给你添个兔爷,白胖白胖的,一吹脑袋还会响。” “当真?” “快去。”王子瑜将人打发走,才跟着进了正殿。 “主子,要起风了。”王子瑜为常君后披了衣裳,说的是天,也说的是头顶的天。 “她心里有愧,说不准,这一仗还要容易许多呢。”皇帝至今没在中宫路过面,听秋燕说,她坐着轿子在中宫外呆了一夜,没敢敲门,又回去了。 王子瑜道:“只等那日,一发惊天飞火,叫应城化为乌有,那里离云中府不过半日,阿哲乌乌部落的神女降下天罚,昏君当道,明主为困,万民呼应,斩杀苏中柬,苏季二奸臣,以清君侧。” 王子瑜想了想,又把新得的另一个消息说了出来:“主子,小胡总管……在云中先帝陵……自戕了。” 常君后拿笔的手顿住,好一会儿才道:“琼玖姑姑跟了阿娘一辈子,她离不开阿娘的,归在那里,也算是善终了。”又叫人取了一支黄花梨木匣,交于王子瑜,“先帝遗诏,你从内阁签发,将此遗诏昭之于众。” 先帝与陈君后合葬,而皇陵自来石至今未落,是因副后两棺未落,一处眠的是安王木安烟,另一处,则是先帝点了名要留给琼玖姑姑的。 云中府出来的人,便是站在了玉玠之上,心里也总是惦念着云中府,念着回去,念着埋在那儿。 一如帽儿岛的人念着平江…… 莹湖虫飞过打灯笼,吾送哥哥出长山。。长山长长,长水长,月光长长,相思长。苍翠飞过红嘎录,穷嘴…… 常君后一时想不起那只话痨的是什么鸟,不禁苦笑,阿娘常在他耳边念叨的平江小调,他都快不记得了。 【作者有话说】 鸭梨:食指蜷起,用指关节敲脑袋。鸭梨大! 最后那首小调应该唱不出来,因为是我编的普通话版,找了个扬州人给音译的。也是秋燕跟着常娆去云中府见苏南枝夫妇,要甩开南院王直接跟苏南枝卖军火时唱的。陈志高祖籍是平江人,秋燕故意唱给他听的。 尖叫!撕心裂肺地说:明儿正文完。有想看的番外么?可以留言,如果我没准备,还可以加,没有我就按大纲上的写了啊。 第61章 061 ◎正文完结◎ “喳喳喳……喳喳……喳喳喳喳喳……” 小宫人举着网兜在房檐上找, 瞧见是一窝喜鹊,又蹭蹭趴下梯子,顺着廊子小跑去报。 “报、报喜, 给陛下报喜了。” 小胡总管不在,当值的大宫女偷觑皇帝脸色, 小心翼翼地进隔间, 道:“陛下,是一窝喜鹊。” 前朝以鹊鸟为喜, 先帝那会儿,每每遇见喜鹊叫, 小胡总管从殿外就要笑着报喜, 鹊鸟到,喜从天来, 依旧制, 当日伺候的宫人, 还有赏钱拿呢。 “喜鹊?”皇帝蹙眉, 斥道, “小胡总管还没回来么?不是叫谢飞卿去找了?” “回陛下, 谢将军说小胡总管去了云中,已经派人去请了。” “云中?”先帝陵也在云中, 皇帝抿了抿嘴, 没有再说什么。 “罢了, 叫谢飞卿的人回来吧,开春了, 云中的簪簪花也要开了, 姑姑前几年还跟朕念叨过, 好多年没回去了, 嘀嘀咕咕地闹着要朕陪她回去看看。”皇帝突然又问,“你见过簪簪花么?” 宫人道:“没见过,奴婢家是叶县的,叶县有盐,盐花倒是瞧见过。” “叶公好龙啊。”皇帝眸子里的光暗淡不少,摆了摆手,教她退下。 宫人走到门口,又被叫了回了。 “鹊鸟报喜,乃吉兆,今日当差的,当赏。” 宫人谢恩退下,都当是皇帝今日心情不错,至傍晚,太阳挂在西边,挂了一片红彤彤的火烧云。 皇帝将自己关在屋里半晌,终于出声叫人,要召皇太女进宫,宫人不敢耽搁,忙到东宫去请。 “我陪你一起。”崔令辰紧步跟上,随行的宫人劝他,说陛下只召见皇太女一人,他却不听,“哪里来的狗东西?敢打着陛下的名义挡小爷的道?” 崔令辰一脚将人踹开,就要往惠芳斋的院子里进。 “祖宗哎!快快,拦着啊。”十几个宫人扑上来,抱住了脚,不让崔令辰动弹。 皇太女倒是好心情:“你在外头等我,母亲有话与我说,说完了话,我就出来。” “姑妈又要动手,你……”小灵官才给她探出了喜脉,还没叫太医问脉,也不好同人说,“再挨一回打,怎么办?我又不听你们说话,我就在旁边呆着,我护着你。” 崔令辰从前口是心非,喜欢她嘴上又不敢说,如今他们是定了亲过了明面的,她又有了身孕,他自然把护短的性子展露无遗。 “你听话。”皇太女拍拍他的手,小声在他耳边嘀咕几句。 崔令辰才不情不愿道:“那,有什么不对,你就高声喊,我在门口等着,你一喊,我就进去了。” 皇太女嗔他:“你说什么胡话呢?那是我亲妈。” 崔令辰瘪了瘪嘴,那还是他亲姑妈呢,皇帝这几年性情大变,骨肉亲情,还不如苏中柬那个假货来的亲近呢。 好容易哄好了这个小祖宗,宫人才领着皇太女进去,叩了门,皇帝只叫皇太女一人进去。 天光从窗子照进来,蒙了一层红纱,皇帝从窗子看外面,瞧见某个暴躁小狗,不禁嘴角弯了弯,“昨儿个,那个小大夫去给你请了脉,是有了么?” 皇帝语气肯定,淡淡将目光落在皇太女的肚子上。 皇帝耳目灵通,皇太女从来都知道,无论朝堂还是宫里,没有什么能瞒得过她的眼睛,便如实道:“给母亲贺喜,灵官儿说,快一个月了,太医许是还诊不出。” 皇帝脸上见笑:“那必是稳的。”常家医术高超,就算是不想承认,事实便是如此。 皇帝打开抽屉,拿了一枚玉牌出来,皇太女伸手来接,皇帝道:“这是我怀着你那会儿,你祖父亲手做的,你曾祖善工器,你祖父入赘进来的时候,大漆十三件,就是他老人家自己做的。” 当年孝慈章太后身怀六甲,改嫁与云中巨富苏宗高,苏宗高膝下有十二个儿子,却唯有先帝一个嫡女,万贯家财也是传在了嫡女手中。西瓦军以昭南太子之名南征,军需饷银也全指着苏家的金山供给。 先帝践祚,尊苏家老爷子为太上皇帝,后追封为圣德文武致诚孝章皇帝,云中先帝陵旁的德陵,便是那位。 陈君后至孝,学了苏家老爷子的好手艺,从前也想过将其传给常君后,奈何常衎娇贵,一只手伤痕累累,也没做出什么来,又叫常家那边知道了,托了怡亲王府来问责,陈君后才免了这番心思。 陈君后手艺虽好,但到底不是正经的工匠,玉上雕的是一柄宝剑,背面刻着止微二字,止微,乃陈君后小字。 皇帝道:“生孩子啊,可是一件苦差事,说是鬼门关上走一遭,也不为过。从小我父亲就疼我疼得很,母亲严苛,又为政务所累,我遇上什么事儿都要去找父亲。” “小时候手破了皮,我自己都没哭,他却泪眼汪汪地问我疼不疼,后来我学会了骑马,从马上摔下来,整个膀子都涨着疼,太医为我包扎,他坐在旁边,我给他擦眼泪,怎么擦也擦不完。后来有了你,他知道后,把你父亲拎到演武场,打了个鼻青脸肿,叫你父亲好好伺候我,他说生孩子那是得拿命去搏的一场豪赌。” “我父亲啊,是这天底下最好的父亲。我的母亲爱天下万民,而我的父亲,他只爱我一个。” 皇帝苦笑低头,“可惜……”她在哭腔中停顿,皇太女偷偷抬头,看到皇帝拿手擦去眼泪,继续道,“我对不起他老人家的教诲,糟糕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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