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毒尚未解清。” 阿姒趴在毯上,软声轻喘道:“我是专程来给你解药的么……” 看她不悦,晏书珩只搁在中间。 这样磨着,阿姒也很难受。她简直要怀疑他身上的药被他吸收,再经适才的一丢,留在她身体里。 罢了,就当顾念夫妻之情。 阿姒催促道:“你有什么未尽的,快些,我还要回别院!” 晏书珩勾起唇角。 他压下眼底的笑,极温柔地贴进,声线柔情缱绻:“谢夫人体恤。” 话虽如此,最后却成了他伺候阿姒,几乎是无一遗漏,温柔得不像话。阿姒飘飘然的,简直要怀疑她不在这些日子,他是看了什么书。 几日不见,怎这样会作弄人? 等到阿姒醒来时,已是夜半三更,腰间环着一只手,她一动,那只手便收紧,温存的声音响起。 “今日辛苦夫人为我解毒。” 阿姒没有转身,她的确累得够呛,到最后几乎快晕了过去。 但她也仍然记得那桩事,冷哼一声,瓮声瓮气道:“十五日还未过去呢,你别想让我就此消气。” “我知道。”他轻叹。“今日我本想自己忍上一忍,我以为夫人不会回来,看到你赶回来,我很高兴。” 阿姒话软了些。 “家仆来报时,我还以为你是中了什么毒,吓我一跳。” “夫人在担心我?” 他话里压抑着浅浅的喜悦。 阿姒心里松快,身上也被伺候得舒舒服服的,但嘴上不肯轻易松口:“我是担心我自己,出嫁才一年便守寡,当然,我才不会为你守着,我是说,另寻新的夫君太麻烦。” 晏书珩无言笑了。 他揽过阿姒。 “今日已晚,阿姒便留在家里吧,你不在,我一人难以入眠。” 阿姒无奈留了下来。 到了第二日,她刚起榻,晏书珩抱回来一只小狸奴。 “这是同僚家中狸奴所生幼崽,我见它伶俐可人,两眼澄澈透亮,和十四岁时的阿姒很像,便聘了来。” 小狸奴认地方,刚习惯晏府几日,阿姒只得留在府里照顾它。 照顾着照顾着,半月过去了。 等到阿姒记起十五日的约定时,她的气也早就消了。 这日阿姒去铺子里。 正好遇到郑家五郎,他与晏书珩有些交情,也认得阿姒。 郑五郎上前问候,颇内疚道:“上回赴宴,中书大人身侧护卫探知有位女郎在她父亲敬我的酒水中加了春风散,多亏大人替我挡了那杯酒。” 春风散是近日风靡建康城中的助兴药,药性不大,但磨人。 “原是这样。”阿姒掩唇笑了,“究竟是哪位小女郎,对五郎春心萌动,给你下了春风散?” 她说着,很快觉出端倪。 “你是说,月臣察觉酒水中有春风散,替你挡下了?” 郑五郎红了脸:“正是。因那女郎之父是我上首,我不好推拒,中书大人这才替我挡了那一杯,过后我担忧问起,大人说他有解药。” 阿姒笑容和煦,前所未有的温柔:“原是如此,他可真古道热肠。” 是夜入寝前,阿姒卸下钗环。 晏书珩拥住她,看着镜中的阿姒:“时辰尚早,做会再歇?” 镜中的阿姒勾唇笑了。 “不饮些春风散?” 晏书珩稍顿,莞尔:“都知道了?” 阿姒冷哼一声,怪声怪气道:“你倒是会算计,还提早备了解药。” 他下巴搁在她肩头。 “十五日太长,我一日见不到阿姒便坐立难安,只能用苦肉计。原本是想不慎伤着手脚,正好赴宴时郑郎君遇着难处,便帮帮他,也帮帮自己。” 阿姒想生气都气不起来。 “你这人,简直……” “简直厚颜无耻、衣冠禽兽、无所不用其极。”晏书珩接过她的话,替她狠狠地数落他自己,“还生我气么?” 气倒是不生了。但阿姒不会放过逗弄他的机会,怪声怪气道:“气啊,如何不气?上次的十五日还剩九日,算上这出苦肉计,就还是十五日吧,明日我便回我的别院。” 话未说完,青年的手越过中衣下摆,对着镜子温柔蛊惑她:“要是明日下不来榻呢,夫人可还会走么?” 他揉得镜中女郎双眼朦胧。 阿姒轻声低吟。 她咬着牙恶狠狠道:“走!起不来也要让人把我抬去别院……啊你别,轻点、轻点!我不走!我不走便是!” 话到最后只剩一声声“夫君”。 青年如愿以偿地笑笑。 “既然不走,趁着时辰还早,再玩半个时辰,可好?” 阿姒无心与他再计较。 她遵从本心点了头。 “哐当——” 桌上胭脂晃动,一直从桌案中间抖到边沿,最终落了一地。
第90章 吴地的春日和建康一样和煦。 江上画舫轻摇,阿姒垂眼对着江波。一晃眼,她已是双十年华,妩媚韵致,但眉间仍存几分澄澈。 江风徐来,将她裙摆吹起,卷起个缠绵的弧度,挽起的发髻让纤细的脖颈展露无疑,仿佛一折就会碎,无端有些伶俜,分外惹人怜惜。 她身侧妇人由衷称赞。 “虞夫人风姿绰约,有倾城之姿,你家郎君定也是人中龙凤。” 说话的妇人姓钱,是阿姒在吴地认识的友人。半年前,阿姐在吴郡置办了些田产庄园,正好建康无事,阿姒便趁此机会,来吴郡一游。接待她的,便是庄园的旧主,眼前这位钱娘子。 为了省事,阿姒对钱娘子自称是替贵人料理庄园账目的管家。 应晏书珩要求,她又加了层已嫁妇人的身份,旁人便称她“虞夫人”。 听钱娘子问起夫婿,阿姒唇边漾起浅笑,随意道:“他啊,瞧上去很厉害,其实是个寻常人。” 看似是天之骄子,生来矜贵,不染凡俗。但其实他和她一样,是个凡人。会吃醋,也偶尔气人。 说起晏书珩,阿姒心头怅惘。 两个月不见,也不知道这人这会在建康城中做什么? 阿姒想得专注,连侍者领着一位琴师登船都未察觉。直至悠扬琴音响起,她才抬眼看向抚琴的青年。 阿姒视线微滞。 那琴师戴着面具,看身形坐姿,是个清冷文弱的高瘦青年。 青年一身简朴青衣,清冷傲岸。 气度神似风中青竹。 只看了这一眼,便让阿姒想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可那人此时在建康,不大可能会来吴郡。 一曲毕,琴师又弹了一首《凤求凰》,琴音虽高妙,但匠气过重,比晏书珩少了些浑然天成的随意。 钱娘子倒是很喜欢这首曲子,兴致勃勃问他为何要戴面具。 琴师稍顿,淡道:“在下戴面具,是有难言之隐。” 他的声音很好听。 但较之晏书珩更低沉清冷。 适才萦绕阿姒的熟悉感顿时被这陌生嗓音和他周身疏离驱散。 钱娘子猜测他是其貌不扬,羞于启齿,并未多问。 阿姒也暂时收起疑虑。 正午时分,众人尽兴而归。 阿姒刚要上马车,一个清冷低沉的嗓音叫住她。 “烦请夫人留步。” 阿姒回身,是那位琴师。 他朝她走来,站起身来的青年高挑颀长,身形和晏书珩很像。 阿姒又开始觉得他很熟悉。 可当他在身前站定,陌生香气和她熟悉的淡淡竹香截然不同。 且他比晏书珩要高出两三寸。 阿姒无奈地笑自己。 她大概是想他了。 敛下杂念,阿姒温声问他:“阁下寻我,可是有事?” 琴师嗓音清冷,递过来一个簪子:“您的发簪掉了。” 阿姒低头看向他手中。 这琴师似乎很爱惜自己的手,不抚琴时,手上套了一层薄薄的黑色手衣,但也能看出他的手修长漂亮。 她夫君的手也是如此。 但晏书珩心细妥帖,平日递给她簪子或剪子等尖锐之物时,会把锋利的一端朝着他自己。 而这位琴师不是。 看来真是她多想了,晏书珩人在建康,怎会来吴郡? 阿姒客气地谢过对方。 二人朝着反方向各自离去,马车走远时,琴师回身一望。 但很快,他淡淡回身离开。 . 钱娘子很是欣赏这位琴师,每逢出行,必邀其一道。 琴师清冷寡言,三日下来,偶尔才说一两句话,阿姒得知他叫裴砚,是庐陵人士,在吴地旅居。 裴砚给她的感觉太诡异。 他周身说不上来的熟悉感,及那面具和手衣都让阿姒困惑。 有时她甚至怀疑,是否是晏书珩带了个面具刻意糊弄她。可面目和性情能加以伪装,熏香和习惯也可以刻意更改,个头甚至也能垫高—— 但声音不能作假。 除非他学了什么变声的技巧。 阿姒思忖了许久,最终把这归结为她太想晏书珩了。 成婚两年,还是头回分开这样久,往日因晏书珩索要无度,她甚至想离他远些,可真远了,又会想念。 或许,是该回去了。 . 这日阿姒与钱娘子见面。 他们约在一处山寺,同行的除了钱娘子还有其弟钱二郎。 钱二郎风趣健谈,几人相谈甚欢,一路有说有笑地走着。 半道,他们遇到个熟悉身影。 钱娘子先问候:“裴郎君!” 裴砚依旧疏离,只淡淡地颔首。 不过这次他未拒人于千里之外,随他们一道往山上走。 但一路上,他都很安静。 钱二郎则很热情地和阿姒交谈,得知他数月前才去过颍川,阿姒惦记故乡,不免多问几句。 聊得正欢时,她的贴身护卫来报:“夫人,郎主有信。” 护卫说此事机要,阿姒便格外小心,随他来到后山树林看信。 此处树木繁茂,甚隐蔽。 阿姒刚要问是什么事,就看到一个青色身影,是裴砚。 青衫郎君缓缓回过身。 直觉告诉阿姒,他是在等她。 果真,裴砚朝她走来。 那股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让阿姒心里升腾起杂念。 会不会他是…… 胡忖时,裴砚已行至跟前。 他摘下了面具。 阿姒讶道:“裴……晏?!” 晏书珩! 青年莞尔:“夫人在外玩得 乐不思蜀,连我都认不出了。” 声音还是“裴砚”的声音。 尽管对他的身份早有了猜测,但此时阿姒还是不敢置信。 直至青年取出一个香囊,是她绣给晏书珩的,他又念了一句曾在欢好时念给她的宫体诗,阿姒才彻底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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