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托人转达,那便不算不告而别。戈宁安慰自己一番,催促哥哥驾车离去。 戈安看了看钻进车厢的妹妹,眼神愈发疑惑,她一脸心虚窘迫,不太像是受委屈的样子。 “你怎么才来找我!” 马车上,看着将军府一点点倒退消失在眼前,戈宁心神一松,鼓起脸颊,攥起拳头,狠狠锤在戈安后背。 但凡哥哥能早些进京接她,戈宁也不会闹出这么多糗事。 “没良心,你大哥可是马不停蹄赶来京城,都没歇脚就找你来了。” 戈安捂着肩头,故作虚弱的嗷嗷叫,叫完,他又解释道:“你嫂子这一胎生得凶险,离不得人。” 戈宁一听,哪还有心思与哥哥耍脾气,担忧的问:“是了是了,我离家时嫂嫂即将临盆,大哥你快说,嫂嫂如何了?” 戈安,“自是平安。生了个姑娘,我瞧着眉眼有三分像你小时候。” 戈宁是家中老来女,出生没多久哥哥便娶了嫂子,真算起来,戈宁称得上是哥嫂一手养大,哥哥说像,那边是真的像。 戈宁神情期待,杏眸亮晶晶,“那我们什么时候回去看嫂嫂和小侄女?对了,谦儿可知道自己多了个妹妹?” 戈安,“怕他考国子监分心,一直没去信呢,过阵子再告诉他不迟。” 戈安还要开口,平康坊坊门忽然涌来绵延的车队,他赶紧收紧缰绳,免得自家马车冲入对面的车队。 谈话打断,戈宁向车队投去目光,发现他们的目的地是前方不远处的一座宅邸。 “在此处等等吧,瞧着是乔迁呢。” 能搬入平康坊,可见是了不得的人物,戈宁不想冲撞贵人招惹麻烦。 她刚要收回视线,忽地想起即将迎来新主人的府邸,似乎是从前的平昌伯府。 第一次在京城碰见抄家,戈宁印象深刻,平昌伯家眷的哭嚎根本忘不掉。 她探出脑袋张望,一看是平康坊东大门进来后的第二座宅邸,和记忆里一样,立刻确定了。 不过几个月,宅邸换了新主子,不知能繁盛到几时。 戈宁没忍住提起这段见闻,言语颇为唏嘘。 戈安不以为意,“京城是这样,起起伏伏,一家又一家,只抄家,算不错了。” 等待了片刻,戈安重又驾起马车,向外城而去。 戈宁一堆问题,一打岔全忘了,直到马车停在外城边上的建安坊,戈安拴好马,领着戈宁进入坊中一院落。 “大哥,这是……?” 戈宁站在门边,还算宽敞的院落和几座青砖瓦房尽收眼底,院墙边上,几台箱笼并排放。 戈宁上前细看,越看越眼熟,箱笼是从家里带来的,曾是嫂嫂的陪嫁。 戈安一屁股坐在箱笼上,衣摆做蒲扇扇风,说:“你嫂子找人给你裁的衣裳,怕你的病不好治,要在京城久住,她不放心。” “对了,这院子租了半年,且安心住着,好好修养才是。 回头大哥得了空去牙行看看,在城外或是建安坊附近买个小院,先挑几个合适的,等中元节后把你嫂嫂接来再定。” 戈安絮絮叨叨,戈宁听得稀里糊涂,拽过一旁的竹椅坐下,大有促膝详谈的架势。 “大哥这是什么意思?咱们不回洪州了?” 戈安猛扇几下衣摆又愤愤丢开,没好气的说: “回个屁,回去给人糟蹋?洪州待不下去咱们搬家就是,惹不起还躲不起?” 戈宁眼眶控制不住的泛酸,“族老爷怎么说?嫂嫂同意吗?谦儿还在洪州读书呢,他怎么办?” 戈安不高兴了,“管那么多做什么?你嫂嫂自然是同意的,搬家这事还是她先提起。 谦儿要考国子监,迟早要来京城,咱们先一步过来早早安排也好。” 戈宁心里不是滋味,为了她,哥哥嫂嫂宁肯大费周章的搬来京城,她嗫嚅道:“……故土难离嘛,还不到那地步。” 戈安,“人挪活,树挪死。早些年戈家不也是为了活命才躲到洪州。什么故土不故土,少为难自己,我看你是看多了话本子人看傻了。” 戈安安慰道:“我瞧小皇帝还不错,这天下越太平,京城才越繁华,咱们先别人一步在京城站稳,怎么不算人往高处走?搬来京城这事好处多着呢,不全只因着你。” 戈宁眉头微蹙,又问:“咱们家买得起京城的院子吗?” 戈宁自小吃穿不缺,她知道戈家还算殷实,只这点殷实在京城可不够用。 戈安瞪她,“你大哥法子多着呢,实在买不起咱们就租呗,家里银子够用。” 戈宁犹犹豫豫,想再劝,可心底也是不愿回洪州。 戈安一眼看穿她的心思,打断道:“行了,这些事往后再说,你先说说将军府的事儿。” 戈宁一听将军府,目光飘忽,小声说:“将军府极好,能有什么事。” 戈安冷哼,“当我听不出你心虚?仔细说,是不是被人欺负了?谁欺负的你?是大将军还是大将军家的丫鬟婆子?” 戈宁继续装傻,杏眸睁得圆溜溜,真诚无辜的看着大哥,“真没人欺负我。” 说不出口,难道要告诉大哥是她轻薄了别人,无地自处灰溜溜逃跑? 戈安最了解妹妹撒谎时的神态,不免想太多,顿时气得在院中走来走去。 “你老实说,别怕,大哥帮你讨公道。” 戈宁跟着大哥走来走去,软声解释:“大哥你多虑了,你看我,在将军府吃了睡睡了吃,好着呢。” 戈安狐疑看她,言语犀利:“那在将军府你急吼吼拉着我跑什么?我当你是躲仇家呢。” 戈宁支支吾吾:“这、这……我是想和大哥好好说说话。” 戈安皱眉,“怎么跟孩子似的没轻没重。回头随我一起去见大将军,你在将军府住了多日,说走就走岂不失礼?” 戈宁哪还敢去大将军府,听大哥这么一说,头皮发麻,语焉不详的糊弄: “咱们家乱成这样,先收拾齐整吧。对了大哥,咱们还得商量商量如何给大将军送谢礼不是,这一时半会的怕是不方便登门拜访。” 戈宁态度反常,勉强被妹妹说服的戈安没一会又觉得不对劲。 戈宁被大哥盯得浑身不自在,指着箱笼说:“嫂嫂的眼光最好了,我去试试衣裳。” 然后,戈安看着戈宁傻兮兮拖着小箱笼进了灶房,没一会就看她涨红着脸跑出来,钻进另一间厢房,砰一声甩上房门。 瞧她慌里慌张的模样,戈安越发笃定,妹妹肯定隐瞒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2-09 20:27:34~2024-02-13 20:03: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糖果屋里的小狐狸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君卧高台,我栖春山◎ 不全是糊弄大哥,戈宁确实要换衣衫。 身上的裙摆拖地,不方便行动,还有满头的首饰,一点也不低调。 戈宁换上棉布衣裳,取布条挽起发髻,拉开房门,望着有阳光洒落的质朴小院,内心无比平静。 对,合该是如此,平淡平凡平静。 想到以后要在京城落脚,戈宁充满干劲,即便脚下的小院是租来的。 戈宁不等大哥回来帮忙,先行撸起袖子打水,把屋里的桌椅板凳和床架全部擦洗一遍,再归置东西。 一直忙到天色擦黑,戈宁扔下布巾,从柜子里翻出油灯点上,转头把箱笼里的竹席薄被铺好,挂上床帐。 戈安去见了同期好友,打听了一些将军府的消息,天色黑透才拎着食盒回来。 将军府的下人口风严,坊间不曾流传出什么。 再说大将军的手下将士,虽然平时嘴碎,但从不向外人透露半句,是以戈安一无所获。 不过他倒是听说大将军府每日都会请医馆的老大夫上门问诊,且去看诊的还有太医院太医,都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杏林高手,京城里一度传出大将军受重伤的流言。 戈安猜到大夫是为谁请的,他一边赞叹大将军说话算话,果真尽心尽力延请名医,一边推翻心里的猜想。 或许并不是妹妹在将军府受了欺负,反倒是妹妹在将军府把别人给欺负了? 戈安心不在焉往回走,越想越觉得可能性极大。 他停在院门前,看戈宁进进出出的身影,迟疑想到:上门道谢的时候,顺带道个歉? 不对,戈宁若是欺负了大将军的人,还有机会上门嘛? 戈宁端着水盆出来,余光看到戈安挎着食盒在门边愁眉不展,脚步停驻。 “大哥,你怎么不进来?” 戈安进了院子,拉住要进屋的戈宁,问:“你老实与我说,住将军府时可欺负人了?” 戈宁:“……” 她一把推开戈安的胳膊,没好气问:“我一个瞎子,我能欺负谁?” 说完,戈宁扭身钻进屋里。 戈安一想也是,挠挠头跟进屋子。 “别忙了,快趁热吃,特意找的洪州厨子点了你爱吃的菜。” 戈宁忙了半个下午,正好饥肠辘辘,擦净手接过戈安递来的筷子。 食盒里放了三样菜,一碗黍米饭一碗黍米粥,热腾腾,香喷喷。 戈宁嘴里埋怨大哥大手大脚,敢去酒楼点那么多菜,手上动作却不慢。 浅尝一口,再一口,面含浅笑的戈宁收敛了笑意,低头扒拉黍米饭。 戈安瞧妹妹突然没了胃口,问:“怎么,不好吃?” 戈宁缓缓点头。 “不能吧,大厨就是洪州来的,” 戈安嘟囔一声,然后自己抽出一双筷子尝了尝,咀嚼两口,戈安不解道:“这不挺好?” 戈宁叹气,由奢入俭难啊。 赵大娘武大娘的手艺,外头的厨子真比不了,难怪她们的月钱那么多。 戈安瞬间明白过来,笑道:“可见将军府在吃上面没亏待你。” 不吃就得饿肚子,戈宁没理会大哥的打趣,硬是吃完了整碗黍米饭,黍米粥实在吃不下,留着给戈安当宵夜。 简单收拾完毕,戈宁催着戈安帮忙,把箱笼抬到他的屋子。 戈安一边搬箱子,一边打听她住在将军府的细节,戈宁不胜其烦,捂着耳朵,把戈安指使得团团转。 兄妹俩差点要吵嘴的时候,院门传来叩叩响。 戈宁望望天,这么晚了,也不知是谁找来。 戈安探出头,“许是房东太太,今儿又是送柴火又是添桌椅,没少帮忙,宁宁,去开门。” 她回应一声“来了来了”快步走向院门。 然而戈宁一拉开门,看见云起云舒一左一右堵在门前,两个小丫头笑盈盈,脆生生唤了一句“夫人”。 戈宁即将出口的感谢话语不得不吞回肚子里,转而诧异的问:“你们怎么找到这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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