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栖,有没有想我?” 裴沐珩低沉的嗓音带着磁性,似有细碎的沙粒滚过心尖。 这样的问题没有第二种答案,徐云栖不假思索轻轻嗯了一声,用力地点了下头。 裴沐珩也不知信她不曾,抬手替她捋了捋被风吹乱的碎发,笑而不语。 少顷,察觉她鼻尖被冻得通红,裴沐珩牵着她回了永宁殿。 皇帝上了年纪,很快就喝醉了,宴席渐散。 至亥时三刻,熙王府众人一一回府,熙王跨进大门便转身去寻裴沐珩, “珩儿,你跟为父去一趟书房…。” 话音未落,熙王妃高声截住他的话,“这么晚了,珩儿风尘仆仆回来,不用歇的吗?有什么事明日再说!”说完狠狠朝丈夫使了两个眼色。 熙王顿时会意,也对,小儿夫妇成婚一年了,至今不见喜讯,熙王妃快愁白了头,熙王也跟着忧心,眼下还有什么事比子嗣更重要,于是熙王连忙收声,哈哈一笑携熙王妃往后院去。 哥哥嫂嫂双双离去,裴沐珊姐妹也很识趣没来捣乱,裴沐珩与徐云栖相视一眼,反被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回了清晖园,裴沐珩身上沾了些酒气,连忙去了浴室,刚将外衫褪去,便见屏风处光影一暗,徐云栖绕了进来。 裴沐珩半个身子已露在外头,衣衫尚搭在手腕处,只消往上一提便可穿好,裴沐珩却没动,不动声色问她,“云栖?” 过去徐云栖从未服侍过他沐浴,今日突然进来,裴沐珩有些意外,幽静的眸子微微起了几分热意,直到目光下移落在她掌心,见她手里拿着些许药水,意识到自己会错了意,无奈抚了抚额。 徐云栖面色平静来到他身后,“我来看看你身上的伤。” 修长的背身交错了五六条刀痕,新旧相叠,其中一处虽是结了痂,从伤口痕迹来看,皮肉往外翻,刀剑划进去很深,徐云栖眉头一蹙,深深叹了一气,“我帮你洗。” 本是夫妻,也没有什么好避讳的,裴沐珩解了衣裳迈入浴桶,等他进去,徐云栖便弯腰在他身后替他擦拭背身。 徐云栖动作极是轻缓,处理又细致,一阵阵痒意顺着肌肤四处攀延,慢慢的这层痒意发酵化作燥热,裴沐珩喉结来回翻滚,等了一会,侧目问她,“好了吗?” 徐云栖嗯了一声,“快了…” 方才在水榭,她就是这么嗯了一声,丝丝缕缕似蚕丝,久久摩挲在耳边。 裴沐珩闭着眼没说话。 片刻徐云栖处理好伤口,收拾东西准备出去,刚直起腰身,面前光线一暗,那男人腰带未系便将她抱起来,径直搁在高几上,徐云栖察觉底下垫着衣物,有些不知所措, “你伤口刚上药呢…。” 濡湿的温软已落在雪白脖颈,肌肤疙瘩被一层层掀起来,徐云栖很快说不上话来,身后是薄薄的屏风无处借力,冷不丁拽住他肩骨,摸到一处伤口连忙松开手,纤细的胳膊便如柳条般在热腾腾的水汽里晃。 些许时辰过后,垫着的那件宽衫湿了一片,裴沐珩暗哑的嗓音低低擦过她耳畔, “这下我信你有想我…” 徐云栖面颊腾得一热,水盈盈的眸子立即瞥向别处,抿着唇没作声。
第57章 因着这句话,徐云栖再是不肯发出一点声响,事后将自己埋入被褥里一动不动。 这回是着实有些不好意思。 裴沐珩却以为自己得罪了她,哪里还睡得着,掀开被褥与她躺在一处,胸膛贴近她,绞尽脑汁地哄着, “云栖,你猜我从苗疆带来了什么?” 徐云栖心念一动,已经想转身了,却莫名没动,只低低嗯了一声,表示等着他下文。 裴沐珩却伸出手,将那纤细的身子掰过来,让她看着自己,黑漆清澈的眸子乌溜溜的,乖巧又温顺地望着他,即便明白她从不是温顺的性子,被她这么看着,心神免不了荡漾。 “我给你带了三车的药材,还有些药浴的药包。” 这下徐云栖委实吃了一惊。 顾不上方才那点子尴尬,连忙从被褥里探出半个身,“真的吗?” 苗疆盛产奇珍药草,苗药在市面上也是可遇而不可求。 裴沐珩一下子给她拖了三车回来,徐云栖欣喜溢于言表。 屋子里虽然烧了炭火,夜里依然很凉,裴沐珩连忙将她按下去,连带褥子一同将她带入怀里,“东西搁在院子里,明日你一样一样理。” “我的云栖不爱花俏的衣裳,不喜金银珠宝,却独爱药材,为夫岂能不为你搜罗一些,往后去哪儿,我都给你带。” 这番低语伴着磨蹭耳珠的痒意一同滚入耳郭。 徐云栖一怔,喃喃地倚在他臂弯没有吱声。 比起过去她笑嘻嘻地道谢,裴沐珩更喜欢眼前她不吱声的模样,说明这礼物中了她的意。 四籁俱静,她就这么在他怀里闭上了眼。 闭上眼那一刻,心底头一回升腾起一抹茫然。 就在方才结束沐浴时,她甚至毫不犹豫从袖口抽出细细的银针,扎在腰腹数处穴位,将那东西流出来,外祖父之事水落石出前她不会让自己怀孩子,不想给彼此任何掣肘牵绊。 她不知她与他能走多远,会通向何方。 * 夜深,风从御花园穿梭出来,携带着些许晚桂的清香。 燕贵妃着人抬着昏醉的皇帝送去永寿宫后,裴循亲自搀着母亲往坤宁宫走。 皇后身子弱畏寒,裴循意在请轿撵,却被皇后推拒了, “循儿陪我走一走,我喝了些酒,吹吹冷风,清醒一些。” 寂静的宫道,深长又明亮,四周安静极了,唯有前方的路是清晰的,两侧宫墙挂着壁灯,时不时有巡逻的侍卫路过。 皇后明明是笑着的,也看似快慰,瞳仁深处的寂寞却比那秋寒还要凝重, 裴循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娘,您再等一等,儿子定让你如愿。” 皇后明白裴循是什么意思,等得了机会除掉燕贵妃,整个后宫便是她的,届时便是帝后和鸣,皇后忽的自嘲了一声,朝他摇头, “娘早就不在意了,也从不在意。” 从入宫那一刻,她便知自己注定是家族荣耀的一颗棋子,是陛下平衡朝局的棋子。 “循儿,娘这一生凄愁自苦,却总是盼着你能如愿,今日陛下赐婚,你好像并无喜色?” 裴循愣了下,“母后为何这么说,您替我争取了郑阁老,这正是儿子所想,又岂会不喜?” 皇后眼底噙着泪,“是你非要那太子之位,为娘不得不帮你,否则依我之见,你便安安生生当个闲王,娶一房妻,延绵子嗣,恩恩爱爱多好呀。”皇后望着前方目露怅惘。 她这辈子得不到的,总盼着儿子得到。 裴循垂着眸,眼底无波无澜,“娘,在其位谋其政,儿子是中宫嫡子,即便不争,将来也不会有好下场,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迎风而上,父皇对我虽有掣肘,却已是在给我铺路,这东宫储君已是儿子囊中之物。” 皇后听了这话,默了一瞬,半晌缓缓吁出一口气,“秦王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裴循漠然道,“他如今只剩下空架子,不足为虑,真正需要忌惮的是熙王府。” “熙王?”皇后驻足看着他,旋即摇头,“熙王此人最是重情重义,当年若非我拖着病驱求情,陛下一刀便砍了他,他一直记着这份恩情呢,他不会与你为对的。” 裴循觉得皇后对朝局还是过于乐观了些,为免母亲担忧,他不欲深辩,只搀着她进了坤宁宫侧门,“儿子的事,娘就莫操心了,您把身子养好比什么都强。” * 十月初六,裴沐珊大婚。 说来裴沐珊运气比十二王裴循好多了。 齐王一月的丧期至昨日便满,闷了一月的京城酒楼,在今日纷纷张灯结彩,敲锣打鼓,衬着裴沐珊的婚事无比浩大,仿佛举城同庆。 裴沐珩离京两月,朝务堆积如山,自昨日凌晨忙到这会儿新娘快要出门才回来。 长嫂谢氏在外头迎客,二嫂李萱妍与高侧妃管着府内庶务,闺阁内,只徐云栖和裴沐兰并熙王妃在作陪。 裴沐珊坐在梳妆台前对着一匣子首饰犹豫不决,她今日穿着一身紫红的郡主品妆婚服,颜色过于庄重,裴沐珊不喜,便试着用些鲜艳的首饰做点缀,裴沐兰前前后后帮她斟酌。 韩侧妃进来时,便见熙王妃坐在东次间抹泪,偏生里间时不时传来欢声笑语,衬得熙王妃的泪便有些多余。 韩侧妃哭笑不得,来到熙王妃身边劝道, “瞧您,哭什么?没听见那珊珊丫头乐着呢。” 熙王妃抹干泪花,忧道,“可不就是因为她这般没轻没重,懵懂无知,我才替她悬心么,燕家现在是看重她,久而久之,婆媳终究是婆媳,哪里能容忍她一直这般昏头昏脑过日子,再者,当了娘又不一样……” 说到此处,熙王妃猛打了哽,“不对,我忘了件要事。” 韩侧妃毕竟是过来人,看熙王妃那脸色便知是怎么回事。 一听外头锣鼓喧天,唢呐声已越来越近,便急了,“哎呀快些快些,册子在哪,您要是不方便,我去!” 熙王妃连忙看向身侧的郝嬷嬷,郝嬷嬷也是猛拍脑袋,昨夜忙了一宿,又是清点嫁妆,核对宾客名单,又是准备裴沐珊嫁衣之类,反倒把这等要事给忘了,连忙入了里间翻箱倒柜,终于把事先备好的册子给取了过来。 熙王妃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韩侧妃,“算了,还是你去吧。” 韩侧妃接过册子,清了清嗓子掀帘进入里间。 裴沐珊终于挑了一支点翠蝶恋花的步摇插上发髻,颇有点睛之功效,得到了徐云栖和裴沐兰一致认可。 韩侧妃捏着册子进来,咳了几声,“那个,云栖和兰儿先出去,我有话要与珊珊说。” 徐云栖扭头看了一眼韩侧妃,又瞥了一眼她手中的册子,顿时了然,于是率先往外间去,裴沐兰还不肯走,被徐云栖给拉出去了。 裴沐珊正在梳妆台前左顾右盼,韩侧妃挨着她坐了下来, “珊珊哪,今日大婚,夜里便要圆房,咳,那个……有些事少不得要注意些……” 裴沐珊并非完全无知的少女,听了这话,没有觉得害躁,反而认真凑过来看册子。 韩侧妃打开第一页……二人视线不约而同落下去,只一眼韩侧妃皱了皱眉,这熙王妃也太古板了吧,这册子哪行呀。 韩侧妃于是连忙将册子一合,决定亲自上阵,她凑到裴沐珊耳边,低语数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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