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脚步都乱了,踉跄了一下,匆匆往出走。院门口是等待她的唐戎,见她脚步不稳,好心伸手扶了她一下。 男子炙热的掌心碰到她的手臂,这本也是寻常,甘棠夫人此刻却只觉大逆不道,立刻见了鬼似的躲开,还连连后退了几步。 唐戎的手僵在半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夫人,怎么了?”唐戎的目光自然而然地望向了谢却山的居所。 “走。”甘棠夫人脸色煞白,失了风度,几近小跑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 南衣甚至都在想要不连夜跑路好了,她羞愧难当,不知如何在望雪坞里自处,如何面对甘棠夫人。 她真是鬼迷了心窍,被美色冲昏了头脑。现在清醒过来,悔得肠子都青了。 但谢却山告诉她,看都看到了,还能怎么着,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好了。 他言出必行,脸上已经没了慌意,甚至还帮南衣整了整衣冠,贴心地问她要不要送她回去。这个人,怎么都不会羞愧的吗? 南衣拒绝了她的好意,发誓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不想跟他出现在一起。她连滚带爬地翻墙回了自己的院子,惴惴不安地等到天亮,女使请她过来用早膳,她仔细观察人的神情,发现她没什么异样。好像还没有人知道…… 她想称病,但还是硬着头皮跟着去了。饭厅里一切如常,热热闹闹,热气腾腾。 也没人注意到她。南衣躲在角落里想迅速吃完饭,结果谢却山紧接着就迈入了饭厅。 她顿时僵硬在原地,坐如针毡,觉得那松软的肉包仿佛变得硬邦邦,那绵密的白粥也变成了浆糊,通通乏善可陈起来。 甘棠夫人看了一眼谢却山,脸色瞬间阴了下来。经过一夜的思索,她已经在自己脑海里捋出了一种可能性。 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没有谢却山的主动,怎么可能发生! 说不定还是谢却山强迫的。 她踢了他的凳子,道:“没准备你的早膳。” 谢却山:。 众人都有些错愕,不知道为什么一大早甘棠夫人就对谢却山摆了脸子。 谢却山心虚地笑笑,难得好脾气了一把。 “好,二姐,那我去衙署里吃。” 神奇的是,饭厅就这么点大,这三个人的目光竟都巧妙地避开了彼此。
第98章 长公主 四下门窗关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好似生怕走漏了一点声音。 饭后,甘棠夫人和南衣单独坐在房里,两人都显出了坐立不安的模样。甘棠夫人几次想开口,都不知道从何说起。她装模作样地喝了好几口茶,直到一杯茶都见了底,话却没说出一句。 南衣绞在袖子里的手都快搓出火星子了,低着头像是等着挨训的小孩。 “你……可有什么苦衷?” 南衣没想到这是甘棠夫人的第一句话,她惊讶地抬头看她,脸上一下子便烧了起来。 羞愧难当,实在是羞愧难当。 要说以前,可能还有点什么苦衷,可偏偏昨晚,就是你情我愿,干柴烈火的事。 甘棠夫人又补上了一句,像是在帮南衣圆上一些难堪:“是不是因为……要去探取什么消息?” 她没有脸。她甚至希望甘棠夫人能训斥她一顿,罚她板子,也好过现在依然在为她考虑。 南衣稀里糊涂、顺坡下驴地点了点头,这时候的谎言实在是无奈之举,但她又从何解释起?恐怕只有这样的答案,才能将大家的脸面都勉强保住。 甘棠夫人明显是松了口气。 “当初大哥续弦娶你进门,是没办法的办法,这本就是谢家对不起你。你若想再嫁,我绝不会让任何人说什么闲话,你在谢家来去自由。” “我现在……还没有这个心思,”南衣声音跟蚊蝇一般,“还是等城里的形势稳一稳。” 甘棠夫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关切地道:“倘若以后还有什么为难的事,尽可来与我说——” 她停顿了一下,语气似在不经意间变得疏离了一些。 “谢家门风清正,谢却山就算回来,也不能让他坏了全家人的心念。” 南衣听明白了。 甘棠夫人责怪的是谢却山,可也是在告诉她,她可以自由选择任何人,但不能是谢却山。 哪怕她只是名不副实的谢家少夫人,也不能坏了人伦大礼。这是甘棠夫人守的底线。 那些未被规训过的,暗流涌动的情愫,一旦拿到台面上来讲,只能是灰飞烟灭的待遇。 南衣觉得自己离端正又近了一步,可人好像也空了几分。 她迈着缓慢而沉重的步伐离开了甘棠夫人的院子,刚行到抄手游廊下,忽得便被一个人拉了过去。 “二姐同你说了什么?没有责怪你吧?” 谢却山挨得很近,南衣下意识退了一步。 “你怎么还在家里?” “我见二姐叫你过去,心里放不下。” 谢却山如今是一点嫌都不避了,语气熟稔得好似老夫老妻关起门来唠唠家常。 南衣正了正色,抬头望他,认真地道:“昨晚的事,就当没发生过,以后我们都不要提,也不要这样了。” 谢却山皱了眉,品到了几分南衣的疏远。 “望雪坞的规矩,还拘不住我。” “但是甘棠夫人对我很好,我不能在她眼皮子底下做让她难堪的事。” 谢却山有点急了,开始口不择言:“我难道对你不好吗?” “那你想怎么样?”南衣反问。 一句话问醒了谢却山,他一时哑然。 他只是下意识在抗拒南衣远离他的感觉,可他到底想干嘛? 那点龌龊的心思他也说不出口。 南衣又继续补充道:“你不是说过吗?男人对女人的爱很廉价,女人对男人的爱也高贵不到哪里去,就是一时兴起,色迷心窍,没有任何更深的含义。” 谢却山的眼神一下子冷了下来,脸上看去还是寻常,实则已经气得七窍冒烟了。 这女人好狠的心,分明昨晚还满眼怜惜和爱意地看着他! 语气一下子也凶了起来:“我们之间只有一个规则,别的都不作数。” 但南衣好像一点都没被拿捏到,反而笃定道:“可我知道,你是个正人君子。” 谢却山:? 给我戴高帽? 可他一下子就被架起来,进退两难。 南衣大度地拍了拍谢却山的肩膀,故作老成道:“你也冲动过几回,咱们就算扯平了。” 扬长而去。 走到游廊尽头,南衣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回头望了一眼,那里已经没有谢却山了。 —— 花朝阁。日上三竿。 醉生梦死的章月回卧在榻上,睡梦之中动了动筋骨,便连人带薄被一块翻了下去。 这下彻底醒了,揉了揉宿醉的脑袋,起来推开了窗。 他倚在窗边,任由凉风灌进来,清醒清醒脑子,忽然看到了什么,漫不经心的眸子微眯了起来。 轻拉房中铜铃,便立刻有侍从入内。 “东家。” 章月回招手让人过来,吩咐了几句,很快侍从便退了下去。 花朝阁的外头,多了好些盯梢的黑鸦营暗卫,扮作脚客、路人、食客……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盯着章月回。 近来章月回最大的动作,便是大张旗鼓地去求娶了谢家的寡妇。这事由他做出来,倒是不显得稀奇,甚至还有些合理,也许是这个富可敌国的商人就喜欢人妻? 自那日后,花朝阁里安安静静,什么动作都没有。 这群暗卫自以为隐藏得很好,没想到这日花朝阁中忽然鱼贯走出一队女使,精准地找到了所有伪装的暗卫,为他们每人都送上精美的茶饮菓子,还留下话说,这是东家的意思,诸位辛苦了。 暗卫们错愕,也不知道是该接,还是不该接。 这点把戏,根本瞒不过章月回那毒辣的眼睛。 随后他焚香沐浴,拾掇了一番,在雅阁中安静地等候着,果然,不速之客现身了。 来者是个女人。 章月回确实没想到,沥都府的风竟然把她也吹来了。 这是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岐人,一袭红色厂襟锦袍,衣襟袖间压着白狐毛,衬得人英气又娇艳。女人脸上只是略施粉黛,不过深邃的眉骨下却有一双丹凤眼,目光总像一片羽毛扇,轻轻拂过人的脸,便已显得风情万种。 章月回难得露出了谨慎的神情,起身端正地行了个礼。 “小人参见长公主。” 完颜蒲若,是大岐如今的长公主,王的亲妹妹。虽是女子,长相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甜美,但她做事雷厉风行,手腕过人,丝毫不亚于男子。她在朝堂之上并无实职,却是能影响大岐王朝所有决策的幕后参政者。黑鸦营面上是由鸦九统领,可真正的实权却是在她手中。 须臾间,章月回就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黑鸦营入沥都府的时候,想必完颜蒲若便一起进城了。陵安王的下落迟迟没有动静,鹘沙和完颜骏的配合上显然出现了问题,她定是来查沥都府这一堆烂摊子的。 只是她一直都隐在暗处没有现身,观察着沥都府里的一举一动。章月回心里突然没了底……她都了解了哪些信息? 她和章月回是旧相识。他能迅速打入岐人内部,将生意做大,免不了要在官场内结交一些大人物,而完颜蒲若可以说是章月回在大岐的靠山。 她欣赏这个商人,她认为特殊时期,就是要用一些不寻常的人才。很多放不上台面的事,她都会交给章月回去做。他也总能出其不意地将事情办得很漂亮。只是他南下来到沥都府后,她对他动向的掌握便弱了很多。 这也是少有的几个,章月回必须要打起十分精神应付的人。无论是鹘沙还是完颜骏,都无法沾染归来堂的事务,但完颜蒲若不同,他手头的很多生意,其实都是先前帮着她敛财才能铺开的,她对归来堂了如指掌 完颜蒲若的目光已经将章月回上下三路盘剥了个干净,施施然在榻上坐下:“章老板,你想好了吗?” 章月回挑挑眉,松弛地表示了自己的困惑。 “上回我让你考虑考虑做我的驸马,你却转天就跑了,这一来沥都府就是几个月,也不给我传个音讯——怎么,我是什么豺狼虎豹,让你这么避之不及?” “长公主,实在是……”章月回一搅眉,心痛地压低了声音,“小人有隐疾。” 章月回真是个什么都敢说的。 完颜蒲若也不伤心,只是露出了一个可惜了的神情,看看他的下半身,又看看他那张俊俏的脸庞,惋惜道:“你不早说,还叫我好生惦记,做了几番翻云覆雨的梦呢。” 女人脸上寻常的很,没半分羞怯,也是个嘴上毫无顾忌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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