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玉听了只想苦笑,不说李樯身份贵重,至少他是个男子,这些唾沫星子砸不死他。但女子不一样,多少肉身泥胎只一转瞬便消融在胡诌狂海之中了。 但这些与李樯争辩也无用,就算争赢了这一个,也争不赢其他人,之后的日子,还是只能胜玉自己去度。 因此她不再费这个口舌,更何况也没必要因为一个说服不了他的道理再惹得李樯不悦。 她之后恐怕还有很多要与李樯打商量的地方。 胜玉闭嘴不言,接着烧水煮茶。 李樯却忍不住有些想入非非,在心里嘀嘀咕咕。 什么污秽之言?他还什么污秽之事都没做呢。 哪怕是西天佛祖来了,恐怕都要赞赏他的好耐性。 为了捕一只小小的胜玉鸟雀,他这温文尔雅的网子都已经摆了多时了。 在这小小的草屋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荒无人栖,只有山林草木能听见他们的絮语,就好似天地之间只有他与胜玉。 他若是放纵些,现在便能将胜玉按在怀里,再不跟她玩那什么故友重逢的把戏。 他自幼便惦记傅胜玉,只是懵懂不知。更长大些知事了,也明白了自己的心思,胜玉却消失无踪。如今再碰见,怎么能不心痒。 一开始招惹她,就是为了挠平心中的痒意。 渐渐地却不止是痒,而越发转为了焦渴,日渐难以按捺。 李樯目光直直落在前方,忍不住走近几步,呼吸微屏。 胜玉弯腰往炉灶里塞着柴火,细腰如柳,腰后绷紧的布料却圆润微翘,她侧身探头看那炉灶,颇有些吃力地伸手拨弄,似乎很应付不来手上那粗壮的木柴。 半张侧脸雪白,唇瓣洇开一抹嫩红,受不住时贝齿轻咬一下,通透双眸中漫出几分闷闷愁色。 “有东西在里面卡住了,烧不燃……”胜玉回头朝李樯解释,才发现李樯站的位置离她这样近,对上李樯如火燎原的黑眸,倏地一愣。 她忍不住提醒:“你走开些。” 李樯正看得发痴,忽然被她驱赶,顿生不满,还未发作,下一瞬又忽然警醒。 因他察觉到身体异样,立即垂头看自己下摆,不受控制间已经有突兀的褶皱,很是不端,身前有一条桌子挡着,也不知胜玉到底看见了没有。 李樯咬唇,倏忽冒出冷汗。 他窘迫想稍作躲避,胜玉却眼睛微瞪,迈步过来,似是打定主意要抓他把柄。 李樯心中几乎哀求起来,目光却注意到桌边的一个木槌摇摇欲坠…… 李樯没有躲。 木槌砸在他脚面上,李樯嘶啊一声,弯下腰去,顺势挡住自己的下腹部。 胜玉唉唉直叹,一边查看他伤势一边忍不住抱怨:“让你走开些呀,被砸到了吧。” 原来是这个意思…… 李樯苦闷低笑两声,半是酸涩难言,半是劫后余生。 第12章 ◎清晰地意识到他是个男子◎ 胜玉一把将桌上的杂物推开,还特意点亮了一支蜡烛,想看得仔细些。 李樯穿着一双靛蓝长靴裹着胫骨,料子很硬挺,上面绣着银线白鹇,从表面看不出什么异样,她也不可能脱了人家的靴子去看。 胜玉一手举蜡烛,一手搭在自己膝头,忧愁地看了看李樯。 李樯脸色有几分苍白,还有些失神,看样子像是真的被砸狠了,胜玉迟疑道:“你怎么不躲开……现在脚上感觉怎么样?” 李樯倒抽一口冷气:“疼,疼得厉害。” 胜玉的眼神立刻变得不安歉疚。 她的确没什么收整,东西时常乱放,不过她独自个儿住着,屋子也就这么一绿豆大,什么东西无论放哪儿她都能找到,也不碍着旁人,因此这习惯就一直没改。 要说,若是李樯不到这儿来,他也不会挨这一遭。 不过李樯是为了帮她送东西才来的,更何况,木槌放在桌上本就是不应该,是应该要预料得到有伤人危险的,总之,这事儿她有一定的责任。 胜玉小心翼翼问他:“还能走吗?要尽快下山去找大夫看看才行。” 李樯还捂着自己的腹部,不肯站起来:“不成,疼得麻木了。” 看来是真的很痛,嗓子都嘶哑了。 胜玉有些着急,拉来一条劈柴用的小木凳让他坐一坐:“你等我一下。” 说完就小跑着去打了两壶井水倒进木盆里,让李樯把脚拿出来泡一泡。 “冰镇下会舒服些。” 李樯犹豫了一下,果真坐在木凳上,侧身脱了鞋袜,踩进木盆里。 他的脚很大,比胜玉的手大上两倍还有多,脚趾有力脚背白皙,青筋很明显,指甲圆润整齐,稳稳地踩在盆中,跟女子的巧足显然没有一丝相似之处。 胜玉再一次清晰地意识到她眼前的是个男子,如鹿过溪水般在心中惊了一跳,尽管男子的双足并没有不可直视的规矩,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撇开头。 谁料李樯又嘶嘶痛叫一声。 胜玉只好又看回来,这下才看清楚,李樯的小脚趾青紫了一块,似有淤血积在里面。 胜玉不由得轻轻“啊”出声。 她方才有一瞬还在想,李樯不是征战沙场的大将军么,为何连这点动静也避不开,但是看到他脚上的惨状,胜玉已经完全没了那些心思,毕竟脚指甲盖是多么脆弱的地方,哪怕是棕熊成精不小心踢到脚趾恐怕都要痛叫几声。 伤口看着很有几分严重,胜玉忧心道:“你动一动试试?伤着骨头没有?” 李樯收了收脚趾,冷汗都要下来:“几乎动不了。胜玉,这种情形我遇到过,最好的方子便是在原地歇着,不要走动了。” 听着他这样说,胜玉渐渐面有菜色。李樯是个男子,她让李樯进屋已经是冒大不韪,怎么可能让他久留? “不过你先前说得对,不能让旁人说你的闲话。”李樯虚弱地看着她,话锋一转,“所以我还是得下山去,只是我一个人实在是走不了,你陪我一道,好么。” 胜玉有些结舌。 她渐渐察觉到李樯似乎有些黏人,像小猫小狗似的,要么总是想着送她回家,要么又想被她送回去。 都多大人了。 胜玉迟疑了一会儿,李樯便眼神幽幽,控诉道:“难道这也不行?你对我果然是如对陌生人一般冷漠。” 他微撅着嘴,看着的确有几分可怜,而他个子高大又是个武将,这般示弱就像是猛兽撒娇一般,更让人难以抵抗。 胜玉犹豫了一会儿,终究点点头。 “好,那你的马怎么办?” “扔你这儿。”李樯双目灼亮,答得飞快。 那么漂亮的一匹马,说不管就不管,胜玉不敢苟同,吹熄了蜡烛,扶起李樯出门去,还是把那匹马的缰绳牵在了手里。 山中猎户多,不讲规矩的也有。若是这马被人逮去炖了吃了,哪怕只是受一点点伤,她都赔不起。 就像眼下这位祖宗一样。 李樯几乎整个人倚在胜玉的肩膀上,仿佛不是被砸了小脚趾而是整个腿都已经瘸掉,走起路来深一脚浅一脚,一瘸一拐,不遗余力地激发着胜玉的负疚感。 他身形高大,这样弯下身的姿势是很别扭的,几乎快把他的腰折成了两截,他却毫不在意,还有几分喜滋滋的。 胜玉叹了口气。 她搀着李樯的胳膊,仔细盯着脚下。 山路本就难走,她一个人时走惯了倒也轻便,现在拖着一个脚受伤的李樯,仿佛怎么走也没有尽头。 慢悠悠的月亮被云船渡进了夜空里,林间光线更加蒙昧,偶尔有萤虫摇摇摆摆地飞过,点亮夜路人的眼眸。 李樯垂眸盯着胜玉的侧脸,喉结不断地滚动。 她肌肤白如新雪,天地间最洁净的水汽凝结而成,仿若混世中唯一一块干净的甜糕,让人看着便有狠狠啃咬一口的冲动。 带着欲.望的念头一旦兴起便再难克制。原本李樯尚可还维持着翩翩君子的做派,保持一个让胜玉觉得安全可靠的距离,但越是触碰她,便越是上瘾一般,原先李樯为自己画下的那道线,已经再拦不住脑中的野兽。 想要掠夺更多,想要品尝更多,想要挖掘占有更深的东西。 夜路寂静,只余沿路柴扉之内偶尔的低语,和时不时交织到一起的脚步声。 “李樯……”胜玉盯着脚下的目光忽然顿了顿,“你伤到的是左脚对吧?” 李樯呼吸滞了一瞬,随即又吐息自然,一派坦荡:“嗯。” 正应了一声,他又一个趔趄,似是差点栽倒,更往胜玉身上靠了些。 胜玉忙扶住他,也来不及再去深想方才的疑惑。 她刚刚,好像看见李樯一瘸一拐的腿变成了右脚来着。 两人一马走了许久总算下了山,到了平路上,便可以骑马。 幼时傅胜玉自然是六艺都学过的,但她已经许久没有接触过马,更何况还要再带个人,胜玉只敢在平坦的地方骑。 胜玉端端正正坐在前方,手里握着缰绳正琢磨,身后倚上来一个人,双手环抱住她的腰。 热烫的双臂如铁箍一般,胜玉悚然一惊,腰身都挺直了,微微偏头斥道:“李樯!” 李樯的声音有几分黏糊糊的:“怎么了?” 他竟然还敢问怎么了,胜玉只觉气得热血冲顶,一阵阵发晕,咬牙:“手,松开。” “哦。”李樯倒也没纠缠,乖乖地放开手,让胜玉方才升起的一腔怒火才刚开了个头便落了空,剩下的不知要撒给谁去。 李樯还有些委屈,嘟囔道,“旁的姑娘坐在马背后都是这般扶着,我只是想坐稳些,免得再摔了。” 他倒理直气壮。 胜玉莫名想起之前看见过张婶家的儿子小虎,犯了错还胡搅蛮缠满嘴歪理,被张婶的藤条抽得满山跑。 胜玉闭了闭眼,压下想抽人的冲动。她是个孤女,经过了朱府一事后也不再想着嫁什么人,便不那么在乎所谓的贞洁名声,但若她真有这个东西,也早就被李樯糟蹋得一干二净了。 胜玉捏紧缰绳,冷声道:“你不是姑娘,也不会摔下去。闭嘴,坐好。” 李樯果然不再出声,在背后沉默得像是被人拿布条绑了,再没有一丝动静,但胜玉的脑海中总是时不时出现他冷着眼努着嘴的样子。 活像是被她欺负狠了。 到绿园门前,小厮认出主子,赶紧来接。 李樯哼哼两声,下了马推开旁人搀扶,自己一脚深一脚浅地迈过门槛,背影颇为萧索。 胜玉摸摸鼻尖,看他进了门。没人管她,胜玉便忍不住琢磨着,她还要不要进门。 刚冒出这个念头,面前便来了个管家模样的人,拱着手弯着腰,一脸笑意,很恭敬的模样。 “姑娘同我们大人一道回来的,还请姑娘进府中喝杯热茶,歇歇脚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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