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锦怕她心里不安,又添油加醋说了一堆,无外乎是殿下从未对那个女子这样亲近的话。阿菱苦笑,可她怎么觉得谢恒殊想杀了她呢。 好话不要钱似的往阿菱耳朵里灌,蹿上脊背的寒意如游蛇一般盘旋不去,阿菱抑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她这段日子是不是太得意忘形了?裙下臣,裙下臣,谢恒殊对这三个字有多么痛恨,端看重芍的下场便一清二楚。谢恒殊现在是不能杀她,解毒以后呢?没了情蛊牵制,他思及这段经历恨屋及乌,杀她泄愤也不是不可能。 落锦看她脸色不对劲,警惕地问道:“姑娘怎么了?是不是有人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阿菱缓缓摇头,落锦将信将疑,坐近了劝道:“姑娘别想太多,只要您跟郡王情投意合,旁人说再多酸话也没用。” 阿菱哑然:“……情投意合?” · 谢恒殊启程的那日,宫里来了三拨人送行,尚书府公主府送来的药材布匹又多堆出两辆马车。阿菱头一回出远门,看什么都稀奇,直到夜幕四垂,下车进驿站休整的时候才发觉从背到腰都僵得发痛。 驿丞在这地方待了十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到皇亲国戚,磕磕绊绊地见礼请安,驿丞的小儿子一不小心踩住了他爹的衣角,父子俩险些在谢恒殊跟前摔得人仰马翻。 老的慌得不会说话,小的急得差点快哭出来,最后还是驿丞的长女匆匆上前一把扶住了一个,低声提醒她爹:“上房已经没了,爹去跟魏大人商量一下。” 驿丞如梦初醒,跑去跟那位进京述职的官人商量,说是商量,也只不过是告知一声,魏大人就主动让出上房。吴福全嫌这边的人不够利索,地方不够新,恨不得连床都拆开换新的,王府的人进进出出,驿丞一家子缩在角落不敢说话。 阿菱看着吴福全折腾,只想倒头就睡,强撑着精神道:“劳烦送些热水过来。” 驿丞很快答应了一声,又胆气不足地问道:“贵人可要用饭?” 阿菱扭头去问谢恒殊:“殿下饿了吗?” 路上有垫补,阿菱自己不大饿,却不知道谢恒殊饿不饿。 见他点头,阿菱便告诉驿丞:“我们带了厨子,只是要借你们的厨房一用。” 驿丞弯腰:“您只管用。” 王府的厨子很快送上来四菜一汤,有些拘谨地解释道:“厨房的东西有些少。” 赶路总有百般不便,谢恒殊微微皱眉却也没发作,吃到一半瞥了眼阿菱:“你不饿?” 阿菱基本没动筷子,张口就打了个哈欠:“不饿,有些困了。” 谢恒殊挑眉:“你白天不是挺兴奋的?” 阿菱也不在意,笑着道:“头一回出远门的人都这样。” 吴福全临走前还不忘叮嘱她:“好好伺候殿下,别一头扎进被子里光知道痴睡。” 这间上房收拾得还算干净,但凡是能用着的东西都换成了王府自带的,就是床有些小了,两个人睡不免要挨在一块儿。 “殿下,要不然我去跟落锦挤挤?” 阿菱微微支起身,泼墨似的长发自肩头垂下,发尾一荡一荡地蹭到谢恒殊的脸颊,他皱着眉把人塞回被子里:“睡你的。” 阿菱倒是有心多引他说几句话,奈何困得厉害,眨了两下眼就睡熟过去。谢恒殊后来也发现,自己在她身边就格外好睡,都不必用香助眠,便能酣睡一夜。 谢恒殊微微侧头看她,她睡姿不算端正,上半身往他这边歪过来,地方本来就窄小,现下两个人紧黏到一起,他略低低头便能吻到她的脸颊。 她本来就是他的。 寂静无声的夜里,再小的心思都会被无限放大,谢恒殊很快丢开了那点微不足道的苦恼,抬手抚上她的唇轻轻揉搓。 她没有醒,朱唇微启,温热的气息拂过谢恒殊的拇指。一声呓语,牙关松动,谢恒殊的拇指又轻轻松松地往里探了几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作弄她,凭着本能做出的恶劣举动,却激得四肢百骸游动起一股奇异的热流。 唇珠被他磨红了,柔软的舌无意识地舔过他略带薄茧的指腹,谢恒殊瞳孔微缩,猛地抽回了手。他僵了一会儿,身下的趋势却愈演愈烈,谢恒殊第一反应是蛊毒又发作了。 但似乎又有哪里不一样。谢恒殊喉头微咽,他分明能控制住自己的行动,没有被这股冲动牵着鼻子走,然而越清醒,感官上的刺激却越强烈。 他闭上眼睛,回想幼时被罚抄的那卷佛经,翻来覆去默念了十余遍,直念到眼皮坠坠,脑内还是一团乱麻。 “殿下?” 他猛地睁开眼,阿菱不知什么时候醒过来了,从软枕上抬起头:“你有没有听见哭声?” 谢恒殊缓了缓才弄明白她在说什么,侧耳听了一会儿,果然有阵微弱的哭声。他掀开被子坐起来:“吴福全。” 吴福全也不是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跟守着谢恒殊,现下在门外应声的是个小太监:“殿下有什么吩咐?” 谢恒殊:“谁在哭?” 小太监也说不清,隔着门支吾了片刻:“似乎是那位官员的孩子,一家子都怪怪的。” 谢恒殊左右睡不着,索性起身套上外袍,阿菱想了想也穿衣跟上。她动作稍慢些,眼看着人要没影了,忍不住道:“殿下,你等等我。” 谢恒殊脚步一顿,她匆匆挽了个髻,忽然轻嘶了一声,摸着嘴唇有些不解。 谢恒殊心跟着一跳,重重地咳嗽一声:“快跟上,磨叽什么。” ---- 小谢:做贼心虚
第38章 第38章 = 驿馆大堂里,一个约摸二十多岁的年轻妇人拿包被抱着孩子,缩在角落里低声啜泣。 那位给谢恒殊让了房间的魏大人跟妇人隔了一张桌子,声音忽高忽低,似乎在极力忍耐:“你到底要做什么?还不回屋歇息!” 妇人低着头,只是不答。 驿馆里好些住客都探着头往这边看,叽叽喳喳的议论,有爱管闲事特意走近了劝魏大人:“有话好好说,你越打她她越怕。” 魏大人抬高了声音:“我没打她!” “这是闹哪一出呢?吵架回屋吵去。” “还抱着孩子,也不怕吓着孩子。” “这孩子是他的吗?别是抢来的。” 驿站住的多是小官,拖家带口的不在少数,官眷仆人凑到一起闲言碎语不断,魏大人听到耳朵里更是急躁,伸手就去拉扯妇人。 妇人尖叫一声:“不要碰我的孩子!” 这一声叫得整座驿馆都静了静,魏大人的手伸在半空又无力地垂下,低声哀求道:“算我求你了,回去吧。” “魏大人,你不要逼她了,她今晚可以跟我睡一个屋。” 驿丞一眨眼的功夫,女儿就冲了出去,挡在妇人的面前,昂着脸瞪视魏大人。 魏大人气结:“无知小儿……” 驿丞死命地把女儿往回拽:“不该你管!” 这边正拉扯着,魏家的几个仆妇试探着靠近妇人:“夫人,您也抱累了,把小少爷给我们吧。” 魏夫人猛地抬起头,将孩子抱得更紧了:“滚开!” 谢恒殊在旁边看了会儿戏,没说话也没出手,阿菱忽然道:“那孩子不太对。” 谢恒殊瞥了眼她,阿菱回望过去:“这么大的动静,不哭也不闹,不大正常。” 谢恒殊想了想:“死了?” 阿菱被噎了一下,居然觉得他说的有些道理,又摇摇头:“也可能是生病了,但是为什么要抱着孩子坐在外面,还不肯把孩子交给他父亲呢?” 谢恒殊:“打个赌?” 阿菱:“赌什么?” 谢恒殊:“是死是活。” 阿菱愣了一下:“不赌。” 胆小鬼,谢恒殊嘴角往下撇了撇。 阿菱小声道:“不要拿这种事说笑。” 谢恒殊嗤笑:“你倒是古板。” “想知道答案,直接问就是了。” 谢恒殊漫不经心抖了抖袖子:“那孩子死了?” 魏夫人呆呆地抬起头,反应过来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慌忙低下头拿脸贴了贴孩子的脸颊,嘴里念念有词。 魏大人满面愁容地向谢恒殊作了一揖,慌忙找补:“不……孩子病了……孩子的母亲伤心过度有些神志不清,打扰了您,我这就将她带回去。” 魏大人似乎觉得不能再拖下去,一咬牙给几个仆妇使眼色,仆妇们表情一变,几个人冲上前要强制住魏夫人。 阿菱一惊:“且慢!” 一人堵嘴,一人捆她手脚,一人抢夺孩子,魏夫人瞬间被健壮的仆妇围住。魏夫人看似柔弱,发起狠来竟数次挣脱桎梏,挣扎着喊出了一声:“他要杀我的孩子!” 周围的人悚然一惊,看向魏大人的目光也变了味,议论声一浪高过一浪,不过更多的人还是认为魏夫人精神错乱失了智。 魏夫人已经被仆妇堵住了嘴,却没人敢在这时候去抢她怀里的孩子,都怕背上一个谋杀的罪名。魏大人气得浑身一抖:“她失心疯了,捆回房间去。” “慢。” 谢恒殊此时起了一点兴致,目光落在妇人身上:“你说她是疯子?我有大夫随行,可以帮她看一看。” 魏大人腮边的肌肉紧紧一抽,看向谢恒殊的目光也隐隐透出几分戒备:“这是下官的家事,不劳殿下操心。” 谢恒殊似笑非笑:“魏大人身上还背着虐妻杀子的罪名没洗脱掉,怎么能说是家事呢?” 多数人是不好意思参与到旁人的家事里去的,偏偏魏大人遇上的是谢恒殊,他想做什么事一向没什么道理可言的。 虐妻杀子的帽子一扣下来,周遭一片哗然,魏大人想不自辩也难。他气得面色涨紫:“你,你……” 谢恒殊视若无睹,径直走向抱孩子的魏夫人,她大约是太紧张害怕,把孩子的头脸都遮住了。阿菱微微皱眉,温声提醒了一句:“您这样会闷着孩子。” 魏夫人手上的力道微微松懈,掀开包被匆匆看了一眼,又迅速盖上,阿菱眼尖,瞄到孩子的脖颈处有个淡紫色的印记一闪而过。 她迅速伸手扯住谢恒殊的衣袖,猛眨了两下眼,谢恒殊没领会她的意思,挑起一边眉毛看着她,停顿了片刻才道:“替她诊脉。” 被小太监喊过来的医官依令上前,魏夫人瞬间尖叫起来,医官吓得连连后退:“这位夫人……” 这魏夫人竟是谁也不信。 这时候已经有人发觉出不对:“这孩子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呢?” 有一边念叨着“造孽”,一边嘀咕着“不会真死了吧”,阿菱轻声劝道:“夫人,您如果不想把孩子交给魏大人,就必须证明自己并非失心疯。” 魏夫人慢慢抬起头,向医官的方向伸出一只手,医官正要搭脉,她反手拽紧了医官的胳膊:“换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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