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大夫人却没让三姑娘出来见客,只是笑着让丫鬟接了礼:“让您费心啦。我那孙女不大爱说话,平日里也不喜应酬,若有失礼之处,请您勿怪。” 林夫人笑眯眯的:“这天底下一百样人,便有一百种性子,有那等能说会道的,便也有沉稳内秀的。三姑娘小小年纪,已有林下风致,她的人品我爱都爱不过来,哪里有什么失礼的?” 女人们互相恭维了几句,林夫人眼看事情应该是掀过去了,才领着侄子告辞。 坐到马车里,林夫人脸上的笑意慢慢淡下来,轻轻叹了口气。 林邑面露羞惭:“侄儿言行无状,让大伯母为我费心了。” 林夫人:“不必说这些客套话,你也不算什么言行无状,是那郑家小子难缠,不去老夫人跟前分说清楚,以后难免落人话柄。” 话风一顿,林夫人又问:“你可知郑家小子为什么当众为难你?” 林邑低头不语,林夫人冷笑:“那便是知道了,你不喜欢三姑娘,闹得人人皆知,你真当郑家是那泥塑的菩萨?郑家小儿当众讥讽于你,你也该长长记性了!” 林邑捏了捏拳,终究还是在亲近的长辈面前吐露了心声:“我只是心有不甘。” 林夫人摇头:“我知道少年人都爱俏,三姑娘不够美貌,你又心气高,难免心中不满……” 林邑僵硬地打断林夫人的话:“大伯母,我,我并非好色之人!” 林夫人一怔,没有怪他打断长辈说话,而是听他继续说下去。林邑深吸一口气:“大伯母,请您告诉我,三姑娘除了出身名门外,还有哪一点强过常人?” “我在郑家书院读书,郑家上下都待我很好,我一直心怀感激。可我今日能取中案首之位,是因为我有天分也愿意苦读,又有师长悉心教导,并不是因为我有三姑娘这个未婚妻。” 林家是富甲一方的大族,林邑因为自幼聪慧过人,一向极得家人疼爱。他来河间府求学,亦是师兄弟中的佼佼者,可河间府的人看到他只会说“那是郑家三姑娘的未婚夫婿”“真是好福气啊”“难怪山长这样看重他”…… 以他的天赋能力,哪怕不是郑家孙女婿,先生也会对他倾囊相授。可就因为有了位三姑娘,他无论多么出色,别人也只会说那是沾了姻亲的光。 如果郑三姑娘是个才高八斗样样出色的女子也就罢了,偏偏她在郑家几位姑娘当中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不善言辞,相貌平平,性格软弱,是个最最普通不过的闺阁女子。 林夫人心头一震,她从不知林邑对这桩婚事积累这么多的不满,也不知这么骄傲的孩子竟受了这么多委屈。 林夫人不由得微微抬高了声音:“孩子,你这般聪明,怎么能将那些酸言酸语当了真呢?” 林邑白皙俊俏的脸上因为愤怒泛起了淡淡的红晕,他手掌握拳,不自在地搁在膝上。 林夫人压下心底的酸涩,定了定神,平静地望着林邑:“所以在你眼中,哪怕百般不喜,也只能挑出郑三姑娘一个‘不出众’的毛病来?” 林邑动了动唇,没有反驳。他自然是见过三姑娘的,只是很少说话。有一半是因为三姑娘回回见到他脸都红得能往下滴血,另一半则是因为他觉得实在无趣,无话可说。 三姑娘是个好人,这一点林邑从不否认。可仅仅如此便够了吗? 林夫人看出林邑面上浮现出的疑惑不解:“你母亲一向是很喜欢三姑娘的,你可知道为什么?” 林邑听林夫人提起自己的母亲,声音也低了三分:“她是郑家的女儿,也是文姨的女儿。” 郑三姑娘的母亲陆月文和林邑的母亲是手帕交。 林夫人看他的目光中满是怜爱:“只中了一半,更重要的是她心思单纯性情绵软和善,不喜与人争执。你是从小被家里宠到大的,一向有些脾气,如果你的妻子也不肯居于人下,往后的日子要怎么过?你现在不懂,以后便知道了,三姑娘这样的女孩子,娶回去是你的福气。” 林邑知道家里是不肯站在他这一边了,面露颓然,林夫人正准备喝口茶润润嗓子,忽然目光一紧:“小邑,你难道已有心仪的女子?” 林邑神色未变,目光却不自觉地往下方偏了偏:“没有。” 顿了顿,林邑忍不住问道:“若我以后……” 对上林夫人的目光,林邑抿紧嘴唇,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 今天是三合一
第53章 第53章 = 问月楼开张三日,便一跃成了河间府生意最红火的酒楼,一个上午抓到三拨同行混进来闹事,还有个男人见了血,坐在堂中哭闹不休。府衙的差役来得及快,待他们将这些人捆好带走,问月楼的东家又大手笔地送每桌一碟鲜果。 惊堂木一拍,说书先生抛下只钩子:“且听下回分讲!” 堂内瞬间躁动起来,问月楼的东家又笑眯眯地道:“不必到明日,先生歇歇嗓子,过会儿继续给大家讲!” 此话一出,就有人大叫了声好,盛赞老板大方仁义。这一声将气氛带起,众人欢欣鼓舞,很快把刚刚闹事人的惨状忘得一干二净,纷纷交头接耳聊起了《大秦儿女传奇》。 阿菱坐在三楼的雅间,扭头跟谢恒殊说:“问月楼的东家是不是很有背景?那群差役简直就像是在外面候着一样。” 这一手既镇住了那些心怀不轨的假客人,又安抚了受惊的真客人,没有一定的人脉财力是施展不开的。 谢恒殊:“也没什么,他家是林家的姻亲,跟郑家也沾亲带故,在河间府,勉强算条地头蛇。” 阿菱:“林家?是林邑公子家吗?” 谢恒殊漫不经心地点头,阿菱:“听说林家在溧阳富甲一方,林夫人这回送给三姑娘的礼物堆了一辆马车,林家应该很喜欢三姑娘。” 三姑娘还送了两只团扇给她,扇柄描金绣银,握到手里都沉甸甸的。 谢恒殊听出她的意思,饶有兴致地问:“那你觉得两家婚事能成吗?” 阿菱想了想:“应该可以吧。” 谢恒殊:“好,我们打个赌——我觉得成不了。” 阿菱:“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谢恒殊纯粹是一时兴起想逗她玩玩,随口道:“我见过林邑几回,他不像是那种会一味顺从长辈心愿的人。” 阿菱抿了抿唇:“赌注是什么?” 谢恒殊随手指了指她腰间的一只荷包,阿菱便摘下来,里面有一把被绞成差不多大小的碎金银,几张面额不大的银票,还有一对赤金镶宝石的耳环。 谢恒殊挑起那对耳环,才发现阿菱今天没戴耳环:“怎么摘了?” 阿菱就扭头给他看:“太沉了,坠得耳朵疼。” 耳洞似乎都被拉长了一点,谢恒殊抬手摸了摸她的耳朵,带着凉意的手指划蹭过柔软泛红的耳垂肉,轻捏了下微微内陷的耳洞。 奇怪的酥麻感从耳垂炸开,阿菱条件反射般地躲开,捂着滚烫的耳朵:“你捏我耳朵干嘛?” 谢恒殊语调微微扬起:“谁捏你耳朵,是你自己喊疼,我才好心给你揉一揉。” 阿菱总说不过他,看他手里仍把玩着那只耳环,指甲轻轻剐蹭着那粒鲜艳欲滴的红宝石,感觉耳垂一下子更痒了,她又揉了揉才放下手。 她强自镇定:“你要拿耳环当赌注?” 谢恒殊并不答话,眼神示意她坐近一些,阿菱不太情愿地往他旁边挪了挪。她人坐近了,脸仍旧朝反方向偏着,谢恒殊垂眸望着她绯红的两颊,一只手托住她的下巴,另一只手尝试着帮她戴上右耳的耳环。 耳洞比平时要显眼一些,他却像是找了好久才找准位置,弯弯的细钩很顺畅地穿进耳孔里。 耳孔微微往下一坠,有点痒也有些疼。他吐息温热:“另一边。” 阿菱的下巴还被他擒在手中,脑袋被上涌的血液闹得晕乎乎的,坐在原位不挪动,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怎么扭头才能把左耳也递到他眼前。 谢恒殊似乎是嫌她太笨,轻啧一声身体向前倾去,这个动作几乎将她整个人都拢到了怀里,一声轻响,另一只耳环也成功戴上。 阿菱想抬手摸摸耳朵:“为什么要给我戴上?” 谢恒殊握住她的手腕不让她挡住自己的耳朵,话音里是掩不住的戏谑:“我想看看是你的耳朵比较红还是耳坠上的鸽子血比较红。” 阿菱被这古怪的氛围压得几乎无处容身,若是往常,她或许还能试着找回场子来。可在这雅间之中,外面人声鼎沸,说着荡气回肠的江湖故事,她望着谢恒殊的眼睛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谢恒殊的手臂拦在她的腰后,她越是要退他便收得越紧,整个人反倒向他怀里倒去,怔怔地仰视着他,唇齿之间隔了不到一指宽的距离。 他或许又是在逗她玩,情蛊都已经解了,他好端端过来亲她干什么? 这个念头将将冒起,唇上就被柔软覆盖,舌尖泛起一股甜滋滋的香气,是花生糖的味道,可谢恒殊好像只喝了茶。阿菱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是自己唇边不小心沾上的糖粉被他舔了过来,唇齿交缠,两个人呼吸之间满是花生糖的甜香味。 谢恒殊自然也察觉到了,他一向不大喜欢花生糖的味道,惩罚一般地轻轻啃咬着她的唇珠。阿菱扭着身子要躲,他另一只手就扶在她的脑后,逼迫着她将唇献上。 阿菱感觉浑身都在发热,难以抑制地在他怀里抖了起来,谢恒殊大约是有意安慰她,手指一遍遍拂过她的发涨发疼的耳垂,宝石轻砸在脸颊上,荡出一点痒人的凉意。然而这只是让阿菱抖得更厉害了,窗外又一声惊堂木响,谢恒殊终于慢慢松开了她。 阿菱情急之下拽住了谢恒殊的腰带,谢恒殊也不挣扎:“怎么,你想要这个当赌注?” 阿菱这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迅速丢开手去,谢恒殊抬手取下那两只坠得她耳孔生疼的耳环:“我先收下了。” 阿菱拉开距离,忍不住顶了他一句:“说的好像你已经赢了一样。” 谢恒殊姿态从容地将耳环放进怀里:“你也可以先把你的赌注拿走。” 阿菱怕他又扯上腰带什么的,赶紧胡乱指着他腰间的一个荷包道:“我要那个。” 谢恒殊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开口却道:“不行。” 阿菱有些惊讶,谢恒殊可从来都不是个吝啬的主,她好奇地打量着那只荷包,没看出什么特点的地方来:“为什么?” 谢恒殊并不搭腔,脸色也归于平淡,阿菱便自己猜:“是很重要的人送你的吗?” 谢恒殊不轻不重地看了她一眼:“什么事都要问上几句,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明明是暗含威胁的话,阿菱居然没听出几分力度,她在谢恒殊面前胆子好像确实越来越大了。换作以往,她一旦看明白谢恒殊的脸色就不会多问。阿菱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底气,明明情蛊已经没了,如果惹恼了谢恒殊,他想怎么处置她就能怎么处置她。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71 首页 上一页 47 48 49 50 51 5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