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你很小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站在你这个位置,自身的喜好从来都不重要。” 谢恒殊似有若无地勾了勾唇:“祖母,我从不这样认为。” 太后沉默良久:“你去吧。” 祖孙二人,每每谈话,每每不欢而散。 云嫔在偏殿待了一会儿,谢恒殊离开后她才来到太后跟前:“太后。” 她说话的语调跟平常不大一样,太后如今双眼视物艰难,身边伺候的人与她说话都格外注意。她走到太后跟前:“我今天偶然见到了那位江姑娘。” 太后浑浊的眼珠转了转,云嫔见状继续说:“小五拉着她玩,她倒也有耐心陪孩子,行动规矩不轻佻,就是为人胆小怯懦了些,说话太过拘谨。” 太后:“罢了,毕竟是丫鬟出身,能有什么样非同一般的气度。” 云嫔不在这事上多做评价:“只是不知道,郡王是否有意想抬举她?” 太后已经有些疲倦:“抬举不抬举的,最多不过是个侧妃的位分,他要愿意给,就随他去吧。” 云嫔心里叹了一声,太后终究是老了,更重要的是身体大不如前,她已经没有太多的精力去摆弄儿孙的将来。在静谧无声的大殿之中,云嫔微微低头,恭敬地道:“您说的是。” 郡王侧妃,位享四品,多少人一辈子都攀不上。云嫔离开太后的宫室,望着红墙前的一株玉兰忽生感慨,那丫头看着胆小谨慎,却能在谢恒殊眼中占得一席之地,也算是很有手段了。 阿菱并不知道自己在云嫔心中已经是个城府极深的形象,她对刚刚发生的事压根没有多想,只是在回启和殿的路上,隐隐感觉一路上都有人在偷偷打量她。 那个叫英枝的宫女很有些机灵,很快察觉到她表情不对:“您怎么了?” 阿菱:“没什么,就是感觉好像有人在看我。” 英枝了然:“您是郡王身边的人,自然比旁人更受关注些。” 阿菱有些诧异,她在谢恒殊身边最多也就是个侍妾身份,有什么可引人注目的,难道太子身边的侍妾出门行走也会有这么多人看热闹吗? 英枝看出她的疑惑,犹豫了一下才道:“您听说过吗?郡王曾经砍伤过两名侍妾。” 阿菱顿住脚步:“什么?” 英枝:“这事儿在宫里也不是什么秘密,郡王十五岁那年,太后赐下两名教导郡王人事的宫女。那两名宫女夜里侍寝,结果一个被砍掉了胳膊另一个被砍掉了一只耳朵。” 阿菱是头一回听说这样的事,英枝接着道:“郡王一直不沾女色,所以大家才会对您好奇。” 为什么?以谢恒殊的性格,如果不喜欢侍寝宫女,会直接让人打发走,一眼也不会多看,到了夜里躺在床上才拿刀乱砍乱劈实在不像他的行事风格。 英枝观她神色凝重,以为自己失言,后半段路上都紧闭着嘴。宫里人多口杂,阿菱没有试图从她嘴里打听什么消息,要问她不如直接去问谢恒殊。 阿菱莫名的不大喜欢这处宫殿,待在这儿总让她生出一丝淡淡的焦躁,似有若无,盘旋在心头。 谢恒殊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她坐在一盏料丝灯下发呆,灯虽未点燃,阳光透窗而过,灯罩之上隐隐笼着一层柔软的光芒。 谢恒殊走过去:“发什么呆?” 阿菱能闻到他身上有股淡淡的檀香味,他自己似乎也不大喜欢,很快换了一身常服,洗手净面过后才坐到阿菱身侧。 带着湿意的手指轻弹了下她的额角:“昨晚可是你自己答应要留下来的。” 阿菱没什么精神,躲都懒得躲:“今天五公主过来找你,还问你有没有给她带礼物。” 谢恒殊理了理袖子,有所察觉:“你见到了云嫔?” 阿菱偏头:“你怎么知道?嗯,就是在陪五公主玩的时候,跟云嫔娘娘碰了面,说了两句话。” 谢恒殊神色不变:“猜的。” 谢恒殊没告诉阿菱云嫔极有可能是替太后来看她的,胆子又不大,没必要吓着她。 阿菱:“噢。” 她没有刨根究底倒是有些稀奇,谢恒殊压了压眉心:“到底怎么了?” 阿菱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我今天听到一件事。” 谢恒殊:“什么?” 阿菱还是问出了口:“你之前砍伤了两个侍寝宫女,是真的吗?” 谢恒殊抬眸的一瞬,周身气息一冷:“害怕?” 阿菱摇头:“不是。” 谢恒殊收回视线:“是真的。” ---- 求求评论收藏~
第56章 第56章 = 谢恒殊十四岁那年,太医院院正为他请平安脉,照例在医案记下身体康健神完气足之类的话。可这一次,和以往却不大一样,因为第二日太后就送来了两名教导人事的宫女。 那两名宫女长什么样他已经记不太清了,年纪比他要大,说话做事中透出来的端庄死板倒是让他印象深刻。 他一开始只是觉得有些别扭,却也默许了两个人的存在。到了夜里,一名宫女站在床前跟他说一些男女敦伦的大道理,另一人则跪侍在一旁。 殿中昏暗,只余桌案边的一盏灯。一个人开始解衣裳,另一人则向他的腰带伸出手,他忽然觉得浑身不适,打开了宫女的手:“退下。” 两名宫女微愣,而后两人调换了位置,似乎是以为他更中意另一位。 谢恒殊彻底没了耐心:“我让你们都出去,以后不必再来。” 两名宫女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只能这样回去向太后复命。太后以为他不喜这两名宫女容貌平平,还把人喊过去教训了一番,告诉谢恒殊这两名宫女是来教他周公之礼,不是引诱他沉溺于美色的,容貌不出众就好。 谢恒殊挨了通训斥,心里对此事愈发反感。太后坚持一段时间后仍是“妥协”了,又挑了两个宫女送过去,一个娇俏,一个清丽,都是十足十的美人坯子。 这两位宫女来启和殿是抱着做人上人的心思,谁知谢恒殊这回依旧不上心,对两个美人视若无物。二女私下合计一番,再这样下去太后恐怕很快就会对她们失望,等到新人送来,她们也就没有容身之处了。 于是二女决定铤而走险一回。 她们也的的确确等到了一个好机会——谢恒殊病了。大约是受了凉,又或是吃了什么不相宜的东西,服药后便昏昏沉沉地睡了。她们收买了近身伺候的宫人,偷偷潜进卧房。 谢恒殊昏沉之中感到有人在解他的衣服,手指拂过他的胸膛,他微微睁眼便看见两名几乎□□的女人向他靠过来,娇声软语:“殿下,您流了好多汗。” 谢恒殊原本就在病中,行动不如以往利落,冷着脸呵斥了一声:“滚开。” 二女打了个寒颤,可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又怎么舍得退缩,垂泪道:“请殿下怜惜。” 她们低眸垂泪的瞬间错过了谢恒殊眼中凝起的杀意,往前伸去的一只手尚未触到他的衣角,眼前便是刀光一闪,刀刃贴脸划过,瞬间削下来一只耳朵。二女当场尖叫起来,四处闪躲。 谢恒殊枕下放了把匕首,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他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嘲讽,眼中是不加遮掩的厌恶。 两个女人,一个伤了胳膊一个没了耳朵,抱在一块抖如筛糠。 谢恒殊从床上坐起来,他越是发怒,面上反而越是冷静,又因着生病,走动起来身形禁不住微微摇晃。他勉力站直,苍白的指尖压着刀柄,雪亮的刀尖上凝着一滴将落未落的血:“谁让你们过来的。” 丢了只耳朵的宫女忽然发声大哭起来:“殿下,我们本就是过来服侍您的,您不要我们,太后娘娘就会送新的人过来,您为何不肯让我们服侍啊!” 被砍伤了胳膊的宫女精神恍惚,喃喃地补了一句:“我们一直喝药调养身子,就是为了能替您孕育子嗣。” 守夜的小太监听见女人的尖叫声,一时之间不知该是推门还是装作没听见,心里琢磨着小郡王没经过人事,要是一时失了分寸闹出人命来可就难看了。小太监左思右想,扶正帽子,拔腿将吴福全请了来。 吴福全在门口一听便知道不妙,推门便看见这副骇人的情景,心中惶惶:“殿下!这是怎么了?” 谢恒殊看向他,目光冷得惊人:“谁把她们放进来的,打死为止。” 还在吴福全身后探头探脑的小太监一下子被抽干了浑身的力气,往地上一歪,猛地磕头:“殿下饶命殿下饶命!” 小太监前不久才认了吴福全当干爹,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想着放两个邀宠的侍妾进屋当不得什么大事,为贪那一荷包碎银倒将命送了进去。 吴福全双股站站,哪里还记得这个干儿子,只恨不得啃上去将这小畜生的骨头都给嚼烂,低头领命:“是。” 谢恒殊没有在多看那两个宫人一眼,吴福全忖度着他的心思,一边使唤人抬水过来,一边堵了那两个宫人的嘴丢到见不着人的地方去。 谢恒殊自幼习武,但他身份尊贵,从未真正动手伤过什么人——刚刚是第一次。血腥味让他觉得恶心,怒火上头导致的晕眩更让他想吐,谢恒殊坐在浴桶之中,几乎克制不住那股要杀人的冲动。 这样大的事情自然是瞒不住的,谢恒殊也没打算瞒。他本来身体就有些不舒坦,那晚上一闹,病得愈发重了,太后过来看他,说了一句:“还是心性不稳。” 被两个爬床的丫头闹成这样,太后听了很不高兴:“你究竟为了什么不高兴?她们不够漂亮,还是不够听话,就这样不合你的意?” 谢恒殊面色沉沉,并不开腔。 太后习惯了亲孙子的脾性,所以并不生气,她刚强了半辈子,到孩子面前仍是软和下来:“罢了,总会有一个合你心意的。你早早诞下子嗣,我也放心。” 子嗣。 他今年十五岁,尚未议亲便要谈论子嗣,无论是宫中还是民间都没有这样的道理。太后太着急了,急着证明这个身体健康的孙儿能够打破皇家子嗣艰难的传说,急着为自己添上一分筹码。 谢恒殊只觉得可笑,他是什么人呢?到了可以诞育子嗣的年纪,就要乖乖跟个脸都没认清的女人躺到床上去。 太后自认在嫡亲的骨血跟前已经一让再让,却全然忘记了,谢恒殊从来都不是听话乖巧愿意任她摆布的孩子。 · 谢恒殊躺在床榻之上,望着顶上的承尘一言不发。 他对男女之事的观感一开始便极差,浓郁的脂粉气混杂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怎么想也美妙不起来。后来遇到阿菱,有“裙下臣”在其中转圜他才勉强接受和一个并不熟悉的人亲密接触。 命被握在别人手里的感觉实在是糟糕透顶,以至于隐隐压过了渐生的情愫。直到虫蛊从他体内拔去,他才意识到有些东西并不是由“裙下臣”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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