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呼吸不过来时,忽然天可怜见,骤然一阵马蹄声传来。 “有人来了!”葫芦小贩提醒道。 卖茶小贩警醒的望了一眼,见骏马载着一位红袍人而来,将地面震得嗒嗒作响,扬起无数尘土。吕辛也被马蹄声吸引,知道这是一个难得的求生机会,忙将手里的糖葫芦签字往他脸上一戳,那小贩果然向后躲去,手劲也松了不少,吕辛趁其不备狠狠的咬住了小贩的手掌,那小贩立刻“啊”的一声大叫收回手掌,吕辛因此得了自由,高声疾呼:“来人啊!救命!” 红袍人的目光闻声而动,很轻易的锁定了不远处的四人,卖茶小贩见状忙要去堵住吕辛的嘴,但吕辛这会儿已认出马上来者何人,又叫道:“督公!督公!这伙人想杀贫尼!恳请督公救救……” 吕辛的声音还未说完已被那卖茶小贩一个巴掌打过来,摔在了地上,手里的糖葫芦也被打落。 “住手!” 栾郢轻声吩咐,勒停了骏马。骏马的前腿向天空仰起,打了个响亮的马嘶后才猛的停稳,然后隔岸观火般看着纠缠的吕辛和小贩。 “督公……” 吕辛可怜的求着情,虽然栾郢只是远观,似乎并未打定主意管这桩闲事,但吕辛此刻的性命危在旦夕,逮着个认识的熟人怎么能不呼救呢?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祈求这位冷面督公能对她大发善心。 吕辛自然不知道栾郢的按兵不动是什么意思,可那卖茶小贩一听吕辛口称马上人为“督公”,也不知是真是假。毕竟他自己刚刚从私底下说了对督公不敬的话来,若着尼姑再一传话,自己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因此卖茶小贩再不敢耽搁,连讨口饭吃的家伙什都不敢拿,拍拍屁股就跑了个没影。 而那葫芦小哥也见机行事,扛起自己的那串冰糖葫芦消失得飞快。 三人中,那算卦老汉瞧着镇定许多,只缓缓的收着摊子,不慌也不忙。 吕辛见危险已除,忙从地上爬起来,又跑向不远处的那匹骏马,仰着脸道谢:“多谢督公救了贫尼一命。” “我可什么都没做。” 栾郢神情倨傲,目光压根不往吕辛身上瞟。 “好吧,大恩不言谢。贫尼以后定找机会相报。” “不必,你上次也算救了我,两两相抵。” 吕辛听到这两两相抵也想起了前事,脸红了个彻底:“督公,你还记得?” 栾郢原本高傲的神情闻言变得不自在,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瞅。 吕辛自觉开启了一个很愚蠢的话题,又转道:“您今儿个,也是出门办事来了吗?” “关你什么事?就凭你,还想打探我的行踪?”栾郢警觉的反驳着,又压低声音威胁,但因少了声势大的眼神压迫,与往日相比杀气少了许多:“管好你的嘴巴!什么该看到什么不该看到,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再这么多嘴多舌,当心哪天你的脑袋就搬家。” 吕辛嗫嚅道:“贫尼不敢。” 那算卦老汉,见那自称贫尼的小姑娘和被称为督公的俊美男子,两人身份悬殊,太监相救尼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且两人的面皮都脆生生的,那尼姑的脸蛋还红通通的,看起来好不奇怪。 “怎么不论我去哪儿都有你?”栾郢不悦的发问,怎么越不想看见谁,就越要看见谁。 一见到吕辛,他便情不自禁的回想起在侍郎府那荒谬又不可说的场面。 “贫尼是想今日到尼姑庵为受灾的百姓祈福,只是偶然才碰上了督公,绝不是有意跟踪。”吕辛惴惴的解释着。 “妇人之仁。” 吕辛正要反驳,一个喷嚏却先于反驳冲出了口中。她衣衫单薄,又刚刚经历一番搏斗,如今只觉体虚体寒,有些抵受不住,便伸出胳膊抱紧了自己的上半身,却也无意将丰腴的曲线凸显,更送到栾郢眼前。 简直是世风日下,男盗女娼。 栾郢无意瞥了一眼,深受刺激,恨不得将一切都忘掉。 “你转过身去。” “啊?”吕辛不解,“为什么?转过去就看不见您了,怎么跟你说话啊?” “要你转过去就转过去,别那么多废话。” “可是那边正对着风,这个方向才背风,贫尼好冷……”吕辛说着搂紧自己,还原地跳了跳,想借此取暖,殊不知是将风情抖落人间。 “你别动,站好!出家人这么好动合适吗?”栾郢语无伦次,从马辔上解下一件黑色的披风,兜头就往吕辛身上甩去,“不准再动了,转过身去!” 吕辛意外的接过这件黑色的披风,她如今在余音楼呆的久了,认识了许多从前不懂的东西,比如这件披风,就是上好的狐裘所制,用曹班头的话说是千金难求,而且格外保暖。 她这会儿冻得快傻了,忙不迭的把栾郢的狐裘披在身上,系了个严严实实,接着喜笑颜开,如冰雪骤化乍见春花:“多谢督公,贫尼不冷了。” 栾郢不觉愣神,听到吕辛的又一声督公后才回神。他见小尼姑将自己遮掩的干干净净,脑中这才不再警铃大作,也不再逼着她不许动或是背对自己了。 “督公,你只穿一件袍子骑马,不冷吗?” “不然呢?狐裘都给你了,你说我冷不冷?难不成你还还给我?” 吕辛当真,怕栾郢受冻忙去解身上的狐裘,栾郢如何能肯?谁知道她脱了狐裘穿着单薄的衣衫,又会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来!因此赶快说自己不冷,好绝了她的念头。 一旁的算卦老汉旁观了这一幕,不由得插了一句:“小尼姑思凡了?” 可惜那两人都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根本没听到。 算卦老汉见自己的猜测似乎不对,又心生另一计。想起若这男子真是督公,自己应有机会能大赚一笔,便主动走向栾郢,恭维说:“这位公子相貌堂堂,一看即知非富即贵,但老朽瞧着您自小出身不高、受尽苦楚,如今真是否极泰来啊。“ “你还会看相?”栾郢斜了一眼,极其不屑。 “略通一二,但对看命、看运更为擅长。” “依我看,是狗屁不通。我的家世岂是你能揣测的?”栾郢的声音隐含怒意。 算卦老汉心中一动,看来这督公出身必也不凡,便打圆场道:“老朽总有偶尔看走眼的时候,但瞧您天生一股贵气,岂是穷苦之家能养出来的?您卧薪尝胆,必有所求。” 栾郢和他兜起圈子:“那你说说,我是什么命,又是什么运?” “自然是天生贵命,足可颠覆王朝,改变一朝之气运。” 算卦老汉本是有意巴结,但这话却真说到栾郢心坎里去了,虽然老汉的本意可能是指他辅佐本朝。但他心里却有了一丝慌乱,生怕自己无意露出了什么马脚。 “你有几条命,还敢揣测我?”栾郢忽的从腰间拔出长剑,剑尖直指算卦老汉。 那老汉还算有胆色,竟然并不避让,还直白的说:“不敢不敢,老朽只是想为您效犬马之劳。” “你能帮我什么?” “五行,数数,占卦。” 栾郢沉吟一阵,仿佛在认真考虑。 “督公,不要!他不是好人。”旁观的吕辛赶紧劝道,刚才她死到临头这卦师也不相救,一看就是个心黑的,她可不想督公将来被这个卦师所算计。 栾郢冷笑一声:“难道我就是好人?” 说罢收起剑尖,扬鞭策马而去。 这会儿便只剩卦师与吕辛面面相觑,那卦师见自荐不成,便想把吕辛当做突破口,故意问她有关那位督公的事,吕辛对他起了戒心,自然是一问三不知。 她也不在此地多耗,转身踏上回程。那卦师装作好心的相送,吕辛虽不搭理他,但道路也不是她一人的,那卦师非要跟着她,她也没办法。她只当自己有了个同行者,走到余音楼门口便径直进入,也不理那老汉。 后来终究心软,还是叫绿棉送了点热茶和馒头给那卦师,算作答谢。 经此一事,她不敢再一人随意出远门或去尼姑庵祭拜,恐生出其他事端,而是选择在自己的厢房里日夜燃上一炷香,聊表心意。 可惜,吕辛的心意并未被上苍听见,各地雪灾连连,路上冻死的人越来越多,乞食的百姓也越来越多。许多灾民围到官府门口,祈求官府能够开仓赈灾,一解百姓的燃眉之急。但偏偏皇上执意要耗费巨资修建皇陵,不肯将修皇陵的部分花费拿来赈灾。 在这个艰难的时节,不巧又发生了一件怪事。 ----
第35章 第35章 = 这桩怪事确实值得一番说道。 近日,城中忽然冒出一个外来的算卦高人,听闻是督公向皇上举荐的,那算卦高人算出皇陵修建不远处埋有大量金子,本来是无人相信的,偏巧有三五个工匠贪心,偷偷跑到卦师指定的范围开挖,结果没挖掘多久,倒还真挖出了地底下的金矿。 这事很快就传扬出去,众人均对那卦师所说深信不疑。 皇上龙颜大悦,大手一挥,将皇陵的修建范围扩展的更广,且拨了单独的一对人马专注于开挖金矿。 皇陵修建本就劳民伤财,如今又多了金矿的开掘,这样一来自然产生了更大的经费,朝廷入不敷出,唯有进一步增加赋税,百姓更是民不聊生,街上不只多了乞食的成人,更多了许多无家可归唯有乞食的儿童,一时怨声载道。 而当吕辛初初听到这个谣言时,第一时间想到那个在尼姑庵外试图巴结栾郢的卦师,也不知如今这个搅动朝廷风云变幻的卦师会否是他。 但想想应该只是巧合,那天他就没说动督公为效犬马之劳,这会儿大概更不可能。 无论怎么样,这个决定对百姓来说绝不是件好事,可是听余音楼的客人所说,栾郢因此又博得了圣上的关心,且隐隐要将橙光寺的智兴方丈比下去了,毕竟智兴只会为皇上增加开支,但栾郢挖掘出的金矿,对朝廷来说则是一笔财宝。 这天吕辛又在余音楼外给乞食者送馒头时,忽然听到几个黄口小儿用清脆的童音唱道:“新皇起,旧皇灭,如此才能不挨饿……旧朝倒,新朝建,如此才能换新颜……” 吕辛对此懵懵懂懂,但听完也害怕这群小孩被人追究,因此好言劝阻道:“这歌谣谁教你们的,不可再唱了,知道吗?” 黄口小儿一哄而散,还对着吕辛摆鬼脸吐舌头,压根是不听劝告。 吕辛心忧不已,如今锦衣卫常在街上巡逻,若教他们听了去,迁怒抓住这群无知小儿该如何是好? 她的担心不无道理。不过短短数日,这段歌谣甚嚣尘上,竟到了街知巷闻的程度。皇上大怒,开始派人抓捕敢在民间传唱歌谣的百姓。 因快要过年了,吕辛和绿棉同去街市的点心铺里买了几样点心,算作添点喜气。从铺子出来行至墙角时,看见几个流浪儿在路边乞食,吕辛于心不忍,便将刚买的点心都分给他们裹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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