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的意思就不言而喻了,指他将来会武能上马定乾坤。 瑄哥儿抓住弓箭的时候,不仅展岳十分自豪,章和帝也很满意地说:“是个出息的孩子,不愧朕为他取襄明二字。” 章和帝的话,暗示意思已经有些明显了。庄妃几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连一向好脾气的鲁王妃,因为刚刚生了女儿,笑意也略微勉强。 倒是嘉善,没有想那么许多,只是私心里,她其实不太想儿子从武。 她的孩子,荣华富贵都不缺,爵位也生来就有了,本不需要去光宗耀祖。 武将终究还是要在战场上厮杀的,刀剑无眼。展岳到了今天这个地位,也偶尔要率军出去剿匪。 嘉善和所有慈母一样,希望自己的孩子能长在温暖的环境下,尽量不要以身涉险。 这想法被展岳晓得了,展岳却深深地不以为然,他道:“你这样,未免要惯坏了他。我的儿子,即便做不了最有本事的那一个,也不能长成什么都不会的纨绔。” 嘉善觑他一眼,争辩道:“谁要把他惯成纨绔了?” 嘉善说:“我的意思是,会拉弓射马是应该的,但是最好不要上战场。” “再说,”嘉善说着说着也有点生气,她凶凶地道,“旁的人,想被惯坏,还没有这个福气。” 察觉到了嘉善的小情绪,展岳没再继续逗瑄哥儿玩了,他回过身去,捏了捏嘉善的脸,轻声问:“你生气了?” 嘉善打掉他的手,口不对心地说:“没有。” 展岳觉得有趣,俯身下去,在她唇角亲了一下,柔声解释道:“我也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不过是与你正常讨论。” “好端端地,怎么生气呢。”展岳欲逗她笑。 嘉善却不答,径自翻过了身去,背对着展岳。 展岳更觉得稀奇了,一下抱起侧塌上的瑄哥儿,父子两个一起凑到了嘉善跟前。 他低头去逗瑄哥儿,把瑄哥儿送进嘉善怀里,嘴上道:“你看看,就是因为你这个臭小子,你娘才与我生气。” “快哄哄她,让她不要不理爹爹。”展岳道。 瑄哥儿小小的一个,身子又胖又软,还带着一股奶香味儿。被展岳抱过去以后,他就像只小鼹鼠一般,在嘉善怀中左拱拱,右拱拱,生生地把嘉善那一点儿小脾气也给拱没了。 嘉善边搂着瑄哥儿,边瞪了展岳一眼:“你才是臭小子,我们才沐浴完,香着呢。” “那就我是吧,”展岳能屈能伸,他躬身在嘉善耳边道,“我现在能上塌来,抱着你睡了吗?” 他声调虽然压得低,但还是把嘉善的耳畔染得火辣辣。 嘉善忍不住低头看了瑄哥儿一眼,瑄哥儿正懵懂无知地睁着一双大眼睛,对着她笑。 嘉善于是更羞赧了,轻声说:“瑄哥儿还在!” “他哪里懂!”展岳仗着瑄哥儿年纪小,有恃无恐。他白皙的一张脸在浓黑如墨的发色下,显出无双颜色。 展岳凑过去,一手捂住了瑄哥儿的眼睛,一边去揽嘉善的腰身,他伏下身,细细地亲吻着她的唇。 瑄哥儿猛然被遮住视线,看不见爹,又看不见娘亲,登时就不高兴了。他晃荡着小脑袋,见还无法摆脱眼前那只大手,便抽了抽鼻子,放声地哇哇大哭起来。 嘉善听到瑄哥儿哭,怕被瑄哥儿看到这一幕,忙打了几下展岳,谁知展岳正意犹未尽,不愿意松开。 嘉善没有法子,只好咬了他的唇瓣一口。 展岳吃痛,这才与她唇舌作别。 然而,事情并没有到此结束。 嘉善下口并不重,展岳拿手擦着嘴唇时,发现一滴血都没有,遂促狭地向她笑了笑,笑里有些难得的张扬和痞气。 嘉善正抱着瑄哥儿低哄,瑄哥儿适才是干打雷不下雨,早就没哭了,看到父亲笑,他也模仿着展岳弯了眼睛,“咯咯”地笑几下,露出了嘴边的小乳牙。 展岳于是笑吟吟地扬声唤道:“乳母呢。” 乳母方才就听到了瑄哥儿哭闹的动静,但是公主驸马都没宣,所以不敢贸然进来。 听到展岳喊,乳母马上入了内室。 展岳说:“抱小公子去耳房,他今夜跟你睡。” 这句话的言下之意不需深想就能明白,何况公主正斜倚在塌上,衣裳与发丝都是乱的。 乳母不敢多看,忙抱起瑄哥儿,出了房里。 嘉善的脸都是热的,情急之下,她连名带姓地低声唤了一句:“展砚清!” 展岳“嗯”了下,笑问:“怎么?” 边问,他边俯身,黏黏糊糊地去亲她。 展岳晚上和同僚们出去小聚,喝了几杯酒,虽然已经洗漱过,但是身上还是无法避免地沾了点儿酒气。 嘉善一边推搡他,一边红着脸说:“你怎么胡闹。” 展岳不答,只是拿自己的脸去蹭她的,直把两人身上都蹭了一身汗出来才作罢。 “这不是为了哄你吗。”展岳光明正大地说。 他搂她在怀里,低头吻她鲜艳的红唇,这回没有瑄哥儿在旁边干扰,他终于亲了个过瘾。 他覆在她身上,用舌尖去轻描她肌肤的形状,动作温柔而又小心。嘉善生子以后,身姿变得愈加袅娜,展岳宽大的手几乎都要握不住。 嘉善很快就经不住地战栗起来,最后只能酥着嗓子喘气…… 一番云|雨过后,两人传水来清洗。 展岳似乎是又想起了刚才的事情,道:“你说得对。不是所有人都有福气被娇惯。” “瑄哥儿有个好舅舅,还有疼爱他的娘,惯着点也无妨,”展岳说,“以后,我来做严父,你做慈母就好。” …… 还严父?严他个大头! 嘉善坐在马车上,想到展岳彼时说的话,就觉得一阵生气。 他哪里严了?大骗子! 儿子要骑马,还不是屁颠颠就抱着儿子去骑了大马。 嘉善气呼呼地想,待会儿回了府,非得好好和他分辨一二。 然而,回府以后,嘉善却没有时间与展岳分辨了。 裴府那边派了人过来说,裴家的老太爷,也就是嘉善的外公,刚于一个时辰前过世了。
第112章 裴老太爷当年就做过章和帝的老师, 有太傅之名,裴家出了一个皇后以后,裴老太爷又当了国丈,乃是真正的名利双收之人。 所以裴老太爷去世的消息, 很是在京城里掀起了一番风浪。 赵佑泽也特地出宫来祭奠。 裴老太爷的年纪与闻老太君差不多大, 算是喜丧了。 加上老人家去世时几乎没受什么痛苦, 不过是睡了个午觉,午觉后,府上仆人去唤醒他, 这才发现老太爷已经在梦里溘然长逝。 因此, 裴家上下虽然也笼罩在伤怀的气氛中,可是并不沉重。唯一可惜的是, 这样一来,嘉善的大舅裴子敬, 必然要丁忧了。 不过, 今年年初,裴元棠就已经被调到吏部,表明了是前途可观。有他珠玉在前, 裴子敬都几乎被比了下去。 展岳也陪着嘉善一同去裴府祭奠了老太爷,只是瑄哥儿年纪小, 裴府到底是在丧期, 瑄哥儿不好在裴府多待儿,于是,在祭奠完以后,展岳带上瑄哥儿先行回了府。 嘉善则与赵佑泽一同留下来, 给裴家帮忙。 两个月前,顾珺仪业已怀了身孕。 好在裴元棠的弟弟才娶了新妇, 这时候,恰好能够搭手帮裴夫人一把,不至于让她一个人手忙脚乱。 嘉善祭奠完裴老太爷以后,就又去了顾珺仪房里陪她说话。 谁知两人才闲话片刻,裴元棠却径直冲了进来。 因为是在戴孝,所以裴元棠穿了件黑色的直缀。他一般喜穿鲜艳的颜色,很少着这样暗沉的衣裳,不同于以往的活跃,终于显得有了几分深沉和城府。 裴元棠进屋后,目光在顾珺仪和嘉善周围扫视了一圈,他与嘉善朗声道:“我到处找你,原来你躲在这儿。” 嘉善嫌他说话难听,瞥他眼,道:“什么叫躲,我在和珺仪表嫂说话。” “那你们待会儿再说,”裴元棠不复之前的吊儿郎当,一本正经地道,“我有事情要交代你。” 见他的口吻如此正式,嘉善不由也正色问:“何事?” 裴元棠目光一沉,走过去,低声地道:“你最好提醒展砚清一声,让他行事不要太张扬。” “他这个位置,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在,”裴元棠道,“让他记得把尾巴收一收,小心提防着!” 嘉善陡然就是眸色一深,她拧眉问:“你听说了什么?” “唔,”听到嘉善有此一问,裴元棠却又不继续说了,装出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来吊人胃口。 还是顾珺仪瞪了他一眼,裴元棠才摸了摸鼻子,悻悻道:“安国公府那个展少瑛,最近办差不利,被人寻到了错处。” 裴元棠眯着眼道:“有风声说,是因为他得罪了展砚清,被展砚清故意打压的。” “于是又有人说,”裴元棠神秘兮兮地压低嗓音,沉声道,“展砚清对同族小辈都不讲情谊,可见是个心狠手辣之人。” 嘉善听到这话都要给气笑了,她尚来不及细究,便说:“这显然是中伤之词。” “再者,若是展少瑛真行得正坐得端,能有错处给别人寻吗?”嘉善恨恨道,“苍蝇还不叮无缝的蛋呢。” 裴元棠“呵呵”了两下,像是听了个什么很好笑的笑话般,他得意道:“你骂展砚清是苍蝇。” 嘉善却没因为他的插科打诨而分心,面色仍然带了些许阴郁。 如今,摆明了有人在以捕风捉影之说来中伤砚清,他怎么从来没有和自己提起过?这样做的人,又会是谁呢,赵佑成一党,还是秦王妃他们? 嘉善紧抿着唇,皱着眉头在思量。 裴元棠几句话明显影响了嘉善的心情,顾珺仪见她眉头紧皱,便捏着她的手,在嘉善耳旁笑说:“他也好意思说人家行事张扬。” 顾珺仪道:“前几日,国子监司业王大人过世,他特去府上吊唁。” “王大人生前爱作诗,有人提议说,送葬的时候,每人为王大人赋诗一首。幼元倒好,说比起作诗,王大人其实更爱听驴叫,不如咱们在他灵柩前挨个学一声驴叫!”顾珺仪讲到此处,自己也哭笑不得地道,“一起去送葬的御史,差点参他一个,荒诞不经。” 顾珺仪把事情讲得绘声绘色,嘉善终于也弯了眼睛,裴元棠还在一边理直气壮地道:“我又没说错。” “后来陛下知道了,也没骂我,还夸我别出心裁。”讲到这儿,裴元棠甚至有点小骄傲。 他读书读得好,但并非那种不懂变通的酸腐文人,写的文章常常别具匠心。裴子敬虽然欣慰这个儿子争气,可读惯了圣贤书的他,有时难免会觉得裴元棠离经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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