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样的位置,又是这样大胆的人,除了淑娴,嘉善不作他想。 两人到底为何会闹到这样难堪的地步? 嘉善按住心里的疑问,佯做淡定地移开目光,轻声道:“客气了。” 钟毓似乎也知道自己的伤处被嘉善看到了,脸色有几分羞赧,与嘉善道谢完后。他没再吵嚷着要进公主府去,而是带着自家的仆从掉头走了。 嘉善也不追问,迈起脚尖就要踏入公主府。 碧荷为难地出声说:“公主……” “怎么,”嘉善不等她开口,一句话先堵住了碧荷的嘴儿,她看着碧荷,反问道,“我也进不得吗?” 碧荷忙说:“奴婢不敢拦大公主,只是怕二公主冲撞了您。” 嘉善道:“无碍。” 她领着身后的丹翠和采薇长驱直入,还没走进院子,嘉善就听到淑娴的声音像响彻天际一般,远远地传了来。 “我不需要他来假好心,钟毓敢为了一个贱婢和我吵架,现在做出这幅样子来给谁看!” “若不是他,我怎会小产?他这个贱人,贱人!我要进宫告诉父皇和母妃,请他们为我腹中的孩儿报仇!” “扶我下床!” 嘉善皱着眉,心想:淑娴这中气十足的声音,可半点不像才小产了的。 碧荷自然也听到了淑娴的话,她在旁边有些难为情,轻声道:“让公主看笑话了,我们公主痛失孩子,心情正糟糕,失了体统之处,请公主多多包容。” 嘉善笑笑,并不说话。 左右淑娴骂的也不是她,她需要包容什么? 碧荷把嘉善引进里屋,淑娴虽然嗓门洪亮,小产却始终会伤一个女人的元气。淑娴半躺在床榻上,窦嬷嬷正苦口婆心地在劝淑娴喝药。 她适才一番妙语连珠,眼下可能是真的累了,低头就着窦嬷嬷的手,直接把药喝完。 一抬眼,却看到了嘉善站在床边,淑娴的神情当即保持起戒备,像是一条被侵犯了领地的贵宾犬。 她冷冷道:“你来干什么,成心看我出丑是不是?” “谁允许你进来的!” 扭脸见到碧荷站在一边,淑娴的双眼里立刻放出不善的目光,她恨恨道:“我看你这丫头越来越大胆了!” 碧荷是一直伺候在淑娴跟前的,知道这位公主脾性不好。 大公主身份尊贵,二公主责备不到大公主头上,自己却没准会当替死鬼,想到这儿,碧荷当即惶恐地上下牙齿打起颤来,连声认错。 嘉善不想受淑娴的气,可也不愿别人代自己受过,于是说:“你省着些力气,没人要看你笑话。” 淑娴阴阴一笑,丝毫不信嘉善的话。 嘉善不是会去看她脸色的人,只道:“听说你小产,我好心来看你。现在看来,你身子骨依然硬挺,似乎是我多事儿了。” 淑娴不理她,只是阴森森地继续笑。 嘉善也不需要她回复,继而道:“你放心,我撂下几句话就走。” “我来的时候,看到碧荷拦着钟世子不让进门,”嘉善说完这话,见淑娴脸上竟有隐忍快意之意,她不禁摇头,沉声道,“他到底是世子,又是你的驸马,你总要在人前给他留些尊严。” 嘉善道:“否则传出去,叫人说我们皇家公主娇纵,仗势欺人。” 淑娴几时是会听嘉善的话的,听嘉善一副教训她的口气,更是怒火熊烧道:“呵,我用不着你来教我如何办事。” “刀不割在你身上,你能知道疼?”淑娴得脸色难看至极,她双目忿忿地道,“你有驸马爱护,有儿子依靠,又岂会明白我的感受?” 说着说着,淑娴又一股子火气冒上心头,她指着嘉善,怒不可遏地叫嚷道:“实话告诉你,我看你这副趾高气扬的样子就生气。” 淑娴双目赤红地喊道:“你给我滚,滚出我的公主府!” 嘉善也不是泥捏的性子,她和淑娴本就不合,来看淑娴一眼已是仁义至尽,自然不会再愿意拿热脸去贴她的冷屁股。 嘉善面无表情地说:“你真是不可理喻。” 说完,她真的一刻功夫都没有多待,嘱咐丹翠把给淑娴补身体的东西放下后,嘉善转身就离开了里屋。 倒是窦嬷嬷,嘟囔了一句:“我的小祖宗啊。” 然后便追着嘉善的步伐跑了出去,窦嬷嬷边移动着小脚,边高声喊着:“公主请留步。” 因为含珠的事儿,嘉善对姓窦的没有好感,淡淡一抬眼问:“还有事?” 窦嬷嬷福下身说:“请殿下别与公主见怪,二公主才失了孩子,对谁都没个好性子,她并没有针对您的意思。殿下这时候肯过府来看望二公主,奴婢阖府上下都感念殿下的好处。” 嘉善没理会窦嬷嬷口里的漂亮话,淡道:“她没了孩子固然难受,但这不是她攻击旁人的理由,我也没道理去受她的气。” 说完,嘉善便不再踩她,旋身离开了。 窦嬷嬷长长地叹了口气,只得边摇着头,边回了淑娴的屋子里。 然而,嘉善前脚刚刚离开淑娴的府邸,鲁王妃后脚也就到了。 淑娴能重新得到章和帝的关注,鲁王妃功不可没,加上赵佑成也十分爱重她,所以淑娴对鲁王妃还是有几分信服的。 见到鲁王妃,淑娴一下没了适才的硬气,好像终于能找到人诉说委屈,她眼泪汪汪地喊道:“皇嫂。” 鲁王妃已经从碧荷和窦嬷嬷那里听说了一点儿事情的经过,不由问道:“到底是怎么了,好端端地,怎么会小产?” 淑娴抹着眼睛,正想好好地埋怨一下钟毓和忠义伯府,鲁王妃却接着说:“你好好讲,不要偏颇。否则,我是帮不了你的。” 鲁王妃一向和气,神色难得郑重起来时,竟也有些威仪感。 淑娴捏紧了手帕,只得把事情仔细道明。
第110章 起初不过是件小事儿。忠义伯府有位叫侍剑的丫鬟, 人如其名,手段窈窕,舞的一手好剑花。 前几日,魏国公府的五少爷来忠义伯府作客, 钟毓一时高兴, 便叫侍剑出来露了一手, 谁知这位五少爷却看上了侍剑,想找钟毓把侍剑要回魏国公府去。 钟毓以“这婢子从小伺候我”为由,婉拒了。 后来, 事情辗转传到了淑娴耳朵里头, 淑娴于是亲自去忠义伯府瞧了侍剑一眼。若单论长相,侍剑的相貌其实只是中上, 毕竟是正经的家婢出身,也没行过什么媚术。 真要说她有什么地方与其余婢女不同, 那就是, 她会一手漂亮的舞剑。 听说是公主宣召,侍剑并未太过惶恐,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 可淑娴是何等傲气的人, 这份不卑不亢就已经得罪了她!何况,还有钟毓的回护在先。 淑娴二话不说, 直接令人废了她那只会舞剑的手, 理由是“奴颜媚主”。 钟毓回府以后,看到贴身婢女被淑娴废了,自然是怒发冲冠。二人原就因之前淑娴强占庄园一事,结了嫌隙, 眼下和平的场面,是双方极为努力, 才勉强维持着的。 侍剑的事情一出,前情后果忽然又涌上了钟毓心头,夫妻俩狠狠吵了一架。 吵得肝火正旺时,钟毓口不择言,说了几句难听的话。淑娴自小娇生惯养,哪里忍得了这个,盛怒之下,淑娴伸爪子挠了钟毓一把,不偏不倚,正好挠中钟毓的脸蛋。 女人爱护颜色,但男人的脸面难道就不重要了吗? 钟毓伸手摸的时候,见脸颊上见了血,也怒极,于是反手推了淑娴一下。 偏巧,就是这一下,令淑娴流了产。 听淑娴说完事情经过,鲁王妃真是一个头涨到两个大,她深深看了淑娴一眼,问说:“那位叫侍剑的,现在如何?” 淑娴不答,还是窦嬷嬷说:“已经被忠义伯夫人处置了。” 在这件事情里面,无论侍剑是不是无辜,淑娴小产了却是事实,总有人需要为此付出代价。 侍剑一个奴婢,连累了主家为她吵架争执,连累了公主小产,必然是活不了的。要怪也只能怪她身份低微,做不了自己的主。 鲁王妃也是高门出身,不会因为一个奴婢的生死而去埋怨淑娴,只说:“驸马与忠义伯府知道你小产以后,有没有登门致歉过?” 淑娴依旧不回话,窦嬷嬷低声道:“公主小产,是等回了公主府以后才发现的。也怪奴婢失职,没发现公主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 “驸马及伯爷夫人知道公主小产以后,都想入府探望……”窦嬷嬷顿了顿,轻声说,“被公主拦下了。” 鲁王妃叹声气,而后,她终于发出了发人深省的一问:“侍剑是驸马的侍妾吗?” 讲到这里,窦嬷嬷便知道鲁王妃要讲到关键的地方了,也喟然地低了头。 淑娴闷闷道:“不是。” 鲁王妃又问:“不是侍妾,是通房?或者,驸马给了她什么别的名分?” 淑娴咬咬唇,不吭气了。 鲁王妃条理分明地分析说:“既然她什么名分都没有,确实只是个普通的侍婢。那么恕我直言,公主,这门官司即便是打到了御前去,您也未见得能讨到好,反而容易落下一个‘善妒’的名声。” 这话说到了淑娴的脉门上,淑娴虽然愤怒,却无从反驳。 她是险些吃过御史的亏的人,即便是今上有心回护,但事情若传出去,淑娴和忠义伯府的脸面就都荡然无存了。 给了淑娴一仗,鲁王妃又给了她一颗甜枣,鲁王妃轻轻道:“现下,公主最应该做的,不是为了这个小产的孩子继续生气,而是该想想,如何弥补好你与驸马的夫妻关系。” 想到钟毓推自己的那一下,淑娴便依然忿忿,她白着脸色说:“凭什么该由我去弥补?” “驸马有心悔过,可公主,您给了他机会吗,”鲁王妃心平气和地道,“我说句公道话。这事儿驸马有错,公主也有错。” 鲁王妃抿了抿唇,淡道:“您的错,甚至甚于驸马。” 一个小小婢子的事情,却闹得如此惊天动地。在鲁王妃看来,钟毓生气,真未见得是因为侍剑。任何一个男人,被女人这样无理取闹地折腾一通,怕是都按捺不住好脾气了。 淑娴是生得命好,导致忠义伯府不敢得罪她,还反过来要为了她的小产而诚惶诚恐。 这事儿,假如放在普通的女子身上,怕是今生,再也无法讨得郎君的喜欢了。 听鲁王妃这样讲,淑娴眼里一时竟有些委屈。 看来她是真没觉得自己错了。 鲁王妃却没有被淑娴这几分委屈而打动,她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声,低声说:“其实,公主只需要简单几句话,就能收服驸马,只看公主愿不愿意做了。” 淑娴看她说得简单,终于好奇起来,问:“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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