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哥儿听了后,便一直吵着要来。殿下也做了母亲,应当明白,我与他夫妻虽不相得,可有时候,难免要为孩子思量。” “我拗不过弘哥儿,纵使觉得奇怪,还是与展少瑛一道出了门。” 五天前? 嘉善眉心一拧,她在七日前离开京城。若齐氏说得是真的,那么展少瑛就是从五天前开始筹谋此次的出行。 那么,他特意来到长春观,会是因为自己在这里吗? 齐氏见嘉善忽然眉头紧锁,便低下头去回报:“我们在山中住了两日,直到今天预备离开的时候,弘哥儿忽然发起高热,那灵药峰地险人稀,根本无处去寻大夫,弘哥儿还太小了……” 话到此处,齐氏流露出几分为人母才会有的脆弱:“无可奈何之下,我听从了展少瑛的提议,来附近的长春观求宿。信安居士向来慈悲为怀,加上这儿又栽种了草药,总能应下急。” “实在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公主……” 嘉善静静听完,又瞥了一眼到熟睡的弘哥儿身上,问说:“弘哥儿怎么样,高热退下去没?” 齐氏道:“劳公主关心。我适才给他服了草药,刚刚睡过去,摸着倒没有原先那么烫了。” 嘉善于是亲自上前去,探了下弘哥儿额上的温度。 弘哥儿比瑄哥儿要小一岁,看着远远不如瑄哥儿长得好。此刻他正在被子里缩成一团,被子外的一张小脸因风热而烧得通红,瞧着很是可怜无助。 这到底激起了嘉善的恻隐之心,她叹口气,默然片刻。 嘉善缓缓在屋子坐下,她环视了院子一周,见这间院子外还有十来个人守着,便低声问道:“这次跟你们出来的护卫,都是安国公府的吗?” 齐氏顿了顿,说:“有三四个瞧着眼生的,展少瑛说是他新招进府的护卫。” 嘉善心中一沉,不免怒从心生,当即狠狠拍了下桌子,斥道:“倒是煞费苦心了!” 齐氏再糊涂,此时也难免踟蹰着问一句:“殿下,可有什么不妥吗?” 嘉善拧了拧眉,抬眸望向她,缓缓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会办这么糊涂的事。” 齐氏听她的语气有几分料峭之意,心里不安起来。 嘉善淡道:“我来长春观是件隐秘的事儿,本来,断不能容外人在此。” 齐氏心头紧了紧,第一眼看向床榻上的弘哥儿。 嘉善的目光也停留在弘哥儿身上,她沉声说:“眼下弘哥儿生病,不适合长途奔波,再有,我与你,多少还有几分情面在。可破例收留你们一晚。待他明日高热退去再走。” “但你与弘哥儿须得搬到我院子里住下。”嘉善面无表情道。 这是一句命令。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齐氏自然知道来长春观留宿这事儿触到了嘉善的逆鳞,只不过是出于同为人母的同情,她才没有赶走他们。 可近身监视,却是在所难免的。 齐氏从来不愿与嘉善为敌,再往深一层想,更明白这可能是展少瑛借由他们母子布的局,不然怎么解释正好会在这里碰到大公主? 齐氏低下头,及时投诚道:“是,但凭殿下吩咐。” 嘉善并没有直接带走齐氏母子,而是先回了一趟自己院子,嘱咐剑兰将朱明唤来。 朱明是嘉善公主府上的侍卫长,此次出京,明面上,便是由朱明护卫嘉善和瑄哥儿的安全。 只是除此以外,展岳还暗中派了不少人随行,不过,如今远不到暴露他们的时候。 这些明的暗的加起来,嘉善身边共有百来号护卫在,而且大多是好手,何况,长春观还有自己的守卫。 有这些人手在身边,嘉善是丁点儿不怕展少瑛胡来的。不管展少瑛抱了什么心思,他既然敢来这里,她便决不能容他。 朱明很快到了,他一身玄衣,跪在嘉善面前:“殿下唤属下来,不知有何吩咐?” 嘉善低声道:“你多带几个人,去把隔壁院子里的护卫们都绑了。” 朱明一愣,却没提出异议,只是问道:“全都绑了?” 嘉善“嗯”一声,神色有几分凝重,她说:“绑了以后,把人关在我们院子里的耳房,再派几个妥善的人看着。” 朱明道:“是。” 嘉善的眉头始终紧皱着,吩咐完这事儿以后,她又道:“办完此事后,你去瞧瞧展少瑛在哪里,若是寻到他了,直接把他带到这边的厢房来,拘着不许外出。” 朱明虽是公主府的侍卫长,但是并不像刘琦或者素玉那样,那么了解嘉善与展少瑛之间的恩怨。虽然知道展少瑛是安国公府的,可他还把展少瑛当作展岳的普通子侄在看待。 如今听嘉善这样说,朱明心中便有几分明白展少瑛的地位了,他面不改色地问:“要绑起来吗?” 嘉善想了想,面色如常道:“暂时不用。” 朱明起身,立即便去办了嘉善吩咐的事情。 嘉善这才命丹翠和剑兰将齐氏母子接过来。 经过这些时间,齐氏已经恢复了从前的镇定和机敏。 她抱着弘哥儿靠在塌上,尽量地不去碍嘉善的眼。 过得一时,朱明才回来。 相比离开时候的轻松,朱明的面色也多了些严肃,他躬身上前回禀道:“殿下,那十四个护卫里,有几个不同寻常的好手,属下花了一番功夫才将其制服。属下大胆猜测,他们断不会是普通护卫那么简单。” 嘉善已经猜到了这个结果,不然也不会让朱明多带人去。 她问道:“你们可有受伤?十四个人,是否全都被绑起来了?” 朱明说:“虽花了功夫,但无人受伤。属下已经令人将他们全关在了耳房里。” 嘉善听到这儿,心放下了一半,她抬眸,继而问道:“展少瑛呢?” “殿下放心,他也被拘在厢房里了。”朱明说,“属下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摘草药。这位大公子没练过武,制服起来倒是容易多了。” 嘉善左思右想了一阵,还是郑重其事道:“领我去看看。” 嘉善本以为此时此刻的展少瑛会像个无头苍蝇般乱转。毕竟他被人无来由地给拘了起来,妻小和护卫也都不见了,实属无妄之灾。 却不料,展少瑛比她以为的要平和镇定许多。 他们来到厢房时,展少瑛正在抚摸腰间的一个流云百福的玉佩,见到嘉善,他并未行礼,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他对她说:“我知道是你。” 嘉善真是已经很久没见过展少瑛了。认真算起来,上次相见的时候,好像还是在闻老太君的灵堂里。 别的时候,即便两人同在场,她也没有刻意注意过他。 有了瑄哥儿以后,嘉善其实已经将前世的事情忘怀地差不多了。对展少瑛这个人,她连最初的恨和怨都要消弭殆尽,只剩下淡漠。 展少瑛今日穿着一身暗红的织金上襦,他坐在书案前,正好处在一片阴影中,使人看不真切。 嘉善这才发现,他眉宇间不知何时,竟多了几丝城府和阴郁,再不复原先的眉清目秀。 嘉善上下打量他一眼,而后敛衣坐了下来。 她道:“你处心积虑来到这里,为的什么?” 展少瑛慢条斯理地笑了笑,他身子微微向前一趴,脑袋枕在了自己放在书案前交合的两只手上。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嘉善,扯嘴道:“这话说得真是惹人伤心。” 他垂着眼睫,轻轻说:“我就不能单纯是追着你而来吗?” 话音刚落,还不待嘉善有所反应,随侍在一旁的朱明已经拔长剑出鞘。 他虽然是听命于嘉善,可也信服展岳。听展少瑛语气轻浮,朱明即刻生出一股怒意。 嘉善更是冷笑一声,毫不客气道:“趁早给我收起你的轻挑!” 她眸光如电:“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我的话。” “这不是京城,我即便在这里杀了你,也能布置成是意外亡故。”嘉善的长眉入鬓,瞧着英气勃勃,她居高临下地看了他眼,道,“不要试图挑战我的耐心。” “你承担不起那个后果。” 嘉善的眼神极冷,像是冰天雪地里的一头狼。 展少瑛的眉目瞬间冷淡下来,他眼睫微垂,身子往后轻轻一仰,斜斜地倚在了椅凳上,不声不响地凝视嘉善。
第128章 嘉善今日穿着一件鹅黄色棉袄, 下身乃是一件月白的织金马面裙。许是出于在观里的缘故,成色看着半新不旧地,未见靡丽奢华,倒是透着几分安定恬静、岁月静好的意味。 可惜, 这份安定恬静、岁月静好从来都不是因为他展少瑛。 展少瑛的目光一寸寸地从嘉善面上略过, 良久, 他道:“我为了什么来,也不是不能告诉你。” 他倏地一笑,语气中添了些许温柔:“但你应当明白, 此事是个秘密, 我只能告诉你一个人。” 沉默,片刻的沉默。 嘉善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 终于开口:“你真是不识抬举。” 她不待展少瑛再说下去,转身就走, 朱政连忙紧紧地护在她左右, 只是剑尖遥遥地又指了展少瑛一下,充满威胁。 展少瑛却忽然激动起来,他站起身, 喝道:“你走了,可不要后悔!” “老实告诉你, 他活不过今晚!”展少瑛提高了音调叫嚷。 嘉善停住脚步, 还是回头,远远地看了展少瑛一眼。 展少瑛见嘉善去而复返,心知她还是对自己感兴趣,不过是死鸭子嘴硬, 不肯低头。 他便抿了唇笑,复又坐下来, 轻声地说:“我来这里是为了救你,不是要害你的。你信我,好不好?” 嘉善彻底地转过身来,她顿了顿,径自从朱政手中取过剑鞘,缓慢几步走到了展少瑛面前,到得还有几尺距离时,方才停下。 嘉善手拿着剑鞘,忽然遥遥地用剑鞘的鞘口抬起了展少瑛的下巴。 她似笑非笑地说:“是吗?原来还是我误会你了。” “那你说说,你打算怎么救我?”嘉善低下头,以一种仰视的角度看着他,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 展少瑛几乎没见过嘉善这个样子。 她终于不再是冷淡端庄的姿态,而是格外鲜活的嗔笑怒骂,甚至还带点不可明说的张扬冶艳。 展少瑛心情激荡,几乎热血沸腾起来,他的视线留恋在嘉善脸上不肯离开。 他欲站起身:“当然……我当然不舍得看着你死。” 嘉善将鞘口下移,从他的下巴转移到了胸膛处,在展少瑛胸膛上不轻不重点了一下,使得他又坐下去。 展少瑛几乎是痴迷般地紧紧握住了鞘口,他下腹几乎情不自禁地升腾起一股火热的气息。 嘉善微微一笑,如同夜晚最华丽的那颗星,明亮又璀璨。 她嫣红的双唇一张一合,轻声说:“你预备怎么做,说给我听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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