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善拧眉,她略回过头去,果然见到淑娴,踏着步子,扭着小腰,带着两个宫人缓缓向她走了来。 鲤鱼池不远处有座假山,假山上盆景复杂,夜里也没灯火照耀,如果那里藏着个人,是很难察觉到的。 嘉善微眯了眼,发现淑娴走出来的地方,正是那假山背后。 “真巧啊,皇姐。”淑娴轻笑了声,“我刚才似乎,还看到有位大人走了过去。” 嘉善面色不善地看着她,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淑娴却一个人讲得高兴地紧,她抬头,微妙地看了眼头顶的浩瀚星空,笑说:“这么晚了,皇姐与男子单独在此私会,不知道父皇知道了,会怎么想?” 嘉善说:“你以为呢?” “那位大人,好像是姓展,离得太远了,我实在没听清。”淑娴自说自话,她张了下嘴,满面笑意道,“或者我去问问父皇,也好知道他到底叫展什么。” 嘉善偏过头,仔细地打量了淑娴几眼。 淑娴长得很像庄妃,吊梢眉,丹凤眼,眉眼中就透着股尖利。可惜,这个手段,实在离庄妃差太远。 嘉善从被展岳刚才搅得那一团浆糊的脑子里,分出了一些多余的高傲来。 她慢慢地靠近了淑娴几步,眼眸黑幽深邃:“既然你想问,那你便去。” “看看父皇,究竟是会信你,还是信我。”嘉善的发丝滑过淑娴的脸畔,她的眼底,似有浅浅的嘲弄一闪而过。 “蠢蛋。”嘉善毫不留情地评价。 淑娴的脸色被气得铁青,她咬紧牙:“你!” “你别得意!”淑娴道,“我总有让你吃大亏的那一天!” “希望有生之年,能见到吧。”嘉善淡淡说,她的语气轻柔。 淑娴险些气得要直接上去挠她,还是被身边的宫女给拉住了。嘉善不再看她一眼,而是带着素玉和丹翠,径直回了凤阳阁。 这一夜,嘉善辗转难眠。 淑娴回到长乐宫以后,却是忍不住地摔了一桌子的茶盏。她听人说,鲤鱼能带给人福气,今夜本是想要去鲤鱼池,偷摸摸抓几条鲤鱼回来养。 没想竟撞见了嘉善和人私会的那一幕! 原以为能抓住她一个大把柄,谁知,却又被她毫不留情嘲讽了一番。 可惜没能知道那男人是谁,也没能听清他们说了些什么! 淑娴越想越忿忿不平。跟着淑娴一起的小宫女道:“殿下,咱们把这事儿告诉娘娘吧,娘娘一定有本事,给大公主点厉害瞧瞧。” “不。”淑娴拒绝说,“我自有办法,不需要母妃插手。” 小宫女咬咬唇,仿佛是不同意她的意见。 淑娴便声色俱厉道:“谁要是敢擅自告诉母妃,我先给她点厉害看!” 两个小宫女忙称“是”。
第027章 隔日, 淑娴便找来了承乾宫的管事太监李阳。 “李公公,我问你,”淑娴开门见山道,“朝臣里头, 姓展的有多少?” 淑娴对外朝政事了解不多, 想着他们管事太监多少都与秉笔太监有些牵扯, 所以就问了李阳。 李阳面色为难地道:“殿下指的,是全部朝臣吗?那奴婢恐怕得先去吏部一趟,才能回禀殿下了。” 淑娴不耐烦说:“不是, 在京里的。” 想了想, 淑娴又加一句:“官职不会太低。” “安国公姓展,”李阳思忖道, “只是老大人,两年前就致仕了。安国公世子如今在光禄寺任职, 不知是不是殿下要找的人。” “安国公……”淑娴一听, 很快想起来,“父皇是不是,有过把安国公的长孙, 许配给嘉善的意思?” 李阳颔首:“是。” “他家长孙,在哪儿任职?”淑娴双眼放光, “昨日进宫了吗?” 李阳摇头:“展少瑛大人, 现下在通政司。昨日倒没听说,他被传召进宫。” “那就不是他,”淑娴着急地追问道,“还有谁?” “金吾卫都指挥使, 展砚清大人。”李阳道,“他是安国公的幺子, 展大人昨天当值,正在宫里。” 淑娴兴奋地摩拳擦掌,笑说:“多半是他了。” “他年纪不大吧,今日还在不在?”淑娴爆出一连串的提问。 “展大人二十有四,”李阳道,“金吾卫三日一换班,展大人应当还在。” “太好了。”淑娴不住点头,她从椅凳上跳下来,“我要去乾清宫一趟。公公陪我一同,把那展大人指给我看。” 李阳不明所以,可这小公主向来想一出是一出,他只好应道:“是。” 几人很快去了乾清宫门口。 淑娴手里拿着个食盒,美其名曰是来看望父皇的。无奈她来得实在不是时候,章和帝正在议政,陈功便收下了淑娴的东西,礼貌地将她挡下了。 淑娴也觉无所谓,她又不是真有事找父皇,嘴上还是与陈功道了谢。 扭过头时,她却悄悄地问李阳:“哪位是展砚清?” 李阳仔细地觑了眼乾清宫门口的金吾卫们,小心回道:“展大人不在,可能去休息了。” “那就等等。”淑娴不死心地说。 他们在乾清宫门口,做贼似的偷偷摸摸地等了近乎一炷香的时间,金吾卫还没有换班的意思。 淑娴有些不耐,跺脚说:“怎么回事儿,他还来不来?” 李阳忙安抚道:“殿下息怒。要不奴婢伺候您先回宫,稍后再来看看。” 淑娴也站累了,可一想到昨夜,她又十分愤慨:“不。我非要看看这展砚清长什么样。” 淑娴捶了捶小腰。 正好有个花蚊子飞到了她面前,她招手一挥,却透过指尖的缝隙,看到有一人从不远处穿廊而来。 那人一身玄墨锦衣,皮肤光洁,鼻若鹰钩,唇如红雪,一双眼睛闪亮地比淑娴最喜欢的夜明珠还要澄澈。 淑娴脸上好若红霞翻滚,只是忍不住地抬眼打量他。 李阳拉着她的衣袖,低声说:“殿下,展指挥使到了。” 淑娴的心里恍如开了一朵花,她定定地看着展岳,曼声道:“我知道了。” “我们回宫吧。”淑娴埋下头,她的语气较之以往要更温柔,她低声地说。 翌日午后,展岳在宫中换完防回了安国公府。刚换下一身常服,他的侍从刘琦便过来道:“四爷,老太君请您去一趟。” 展岳“嗯”了声,他的声线轻柔平淡,仿佛已经猜到了闻老太君叫他去是所为何事。 闻老太君的后院里,正堂上摆着一个六角香炉,从香炉里飘出了阵阵的混着檀香的松脑香来,闻着好生肃穆。 展岳上前去,向闻老太君问了安,闻老太君缓慢地睁开了眼皮,指向下首的位置:“坐。” 展岳掀起衣袍坐下。 “年关的时候,各大巡抚都要回京述职,”闻老太君看了眼展岳,低声道,“冯大人此次,多半会回调做京官,其家眷也要跟着入京。” 她转了转手上的佛珠,温和道:“我听闻,你帮了冯大人的子侄一个忙。冯夫人特地来信感谢我,还说,必要请你吃顿饭才好。” 展岳的脸上波澜不惊。 闻老太君继续道:“趁着这时候,也方便将你与冯氏的事儿定下来。” 展岳低着头,他一手拿着茶碗,一手用那青瓷的茶盏轻轻地拨动了一下漂浮的茶叶,他道:“祖母误会了。” “请祖母传信给冯大人,就说——”展岳平和道,“我不会娶冯氏。” 闻老太君神色微变,眉头紧紧地皱成了一个川字。她沉吟了一会儿,肃容道:“从前与你说时,你尚没有这么决绝。” “发生了什么?”闻老太君历来慧眼如炬,她轻放下手中的佛珠,牢牢盯着展岳看。 展岳的神色晦暗不明,他语气平静地说:“等到合适时候,孙儿再亲口告诉祖母。” 他喉结滚动了下:“冯氏的事儿,还得劳烦祖母操心。” 闻老太君不语,直直地盯了展岳半晌,见展岳始终闭口不言,她似悲似叹地挥了挥手,让展岳快点滚。 出了闻老太君的院子以后,展岳踢了一脚路上的小石子,见小石子滚啊滚地逐渐滚不见了,他才看向刘琦,眼神凉凉地:“这些天,世子那边的院子里有什么动静没?” “关于尚主。”展岳声音低沉。 刘琦道:“宫里头没新的消息传出来,国公爷和世子便都已经安宁下来了,不过……” “不过什么?”展岳的脚步微顿,他侧过脸,目光认真。 刘琦说:“属下隐隐地听说,大少爷和夫人都很喜欢公主,想让世子在陛下面前去开口,求个恩典。” 展岳哼笑一声,想到嘉善对展少瑛的不屑一顾,他扯起嘴角,冷冷落下几个字:“不自量力。” 过得几日,又到了展岳在宫中当值的日子。 这天,正好是与吴英同轮班。自打长春观一行以后,吴英同对展岳便多了几分言听计从,见到展岳,他主动行礼道:“指挥使。” 展岳对他颔首示意,随口问了句:“谁在陪着陛下?” “是德宁长公主,”吴英同笑道,“陛下一早下了朝,就宣了长公主进宫。这个时候,恐怕要留长公主一同用膳了。” 展岳笑了笑,没怎么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德宁长公主是章和帝的同胞姐姐,在长公主这一辈里头,身份最尊贵。姐弟俩说起话来,忘了时日也是有的。 展岳神色如常地点了下头。 “还有一事儿……”吴英同说起这话来,却不似刚才那般流畅了,他有些尴尬地道,“大人那次,请属下帮您留意大公主与裴家的信件。” “今日,正好有裴府送来的回信,”吴英同瞅着四下无人,才敢拿出来递给展岳,“属下私自给扣了下来。” “大人要过目吗?”吴英同轻声问。 展岳顿了顿,他抬眸,片刻后才从吴英同手里接过信。他带着裴元棠的回信,去了金吾卫轮值的休息室。 这时候,大多数人都在外头当值,休息室里静悄悄地。 展岳将信放在桌上。 他踱着步子,一个人走来走去,走了良久。直到过了快半柱香的时间,展岳才缓缓地回到桌椅前。 他定定看着信的封口,十分从容地拆了漆封,将信剥了出来。信上只有简单四个字,没头没尾地,叫人看不明白。 那信上写着——不如,嫁我? 展岳抿唇笑了笑,他面无表情,只是拿着信的手指,两指指节猛地缩紧了。 他将信重新塞回信封里,眼眸如狼一般尖峰犀利。
第028章 德宁长公主大了章和帝三岁, 一母同胞的姐弟,两人感情自是比别的皇室宗亲要深厚。 可德宁万万没想到,章和帝今日传她进宫,竟是为了与她讨论嘉善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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