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傅宋氏柔嘉淑顺,端庄维则……着即敕封为三品诰命夫人……’” 赵佑泽宣读完圣旨,将诰命的敕封文书递到宋氏手里。 宋氏脸上却不见喜色,她依旧怔楞地跪在那里,倒是赵佑泽先出声问说:“夫人还不谢恩?” 宋氏低着头道:“臣妾惶恐。” 赵佑泽笑一笑,温和说:“无需惶恐。” 他加重了语气:“夫人当得起。” 待宋氏起身后,赵佑泽才柔和地为她解释这个旨意的来意,他道:“前几日西北发来捷报。傅骁为先锋,率二百弓/弩手奇袭突厥牙账,叶利可汗措手不及,一时溃不成军,只能率残部而逃。” “傅先锋立此大功,刚被擢升为四品中郎将。” 赵佑泽道:“捷报传来之日,大姐夫正好在父皇身边。” 因为是在人前,所以赵佑泽称呼展岳为大姐夫,好和淑娴的驸马忠义伯世子作区分。 赵佑泽道:“父皇问大姐夫,该给傅中郎什么奖赏。” “大姐夫便说,傅中郎的发妻早年跟着他吃了不少苦,与其赏金银财宝,不如赏她发妻一个诰命的封号,也好让傅夫人日后出门走动时,不至于在别人面前无法挺直腰板。” “父皇本就高兴,于是就应了大姐夫。”赵佑泽认真地说,“傅中郎初上战场便立此奇功,真是为我大梁男儿争了一口气。” “我也在这里为夫人,道一声恭喜了。” 听到这儿,宋氏忍不住眼圈微红,一是为傅骁的争气,二也是为展岳的贴心。她与方才的张氏说了句一样的话:“陛下君恩似海,臣妾受宠若惊。” 裴夫人见她情绪有些激动,忙过去挽住宋氏的手,笑着说:“这样好的日子,怎么哭了起来。” “总算是苦尽甘来,高兴还来不及呢。”裴夫人含笑,目光殷殷地注视着她。 宋氏抹了抹眼角,道:“是啊,苦尽甘来,让姐姐看笑话了。” 裴夫人装作没有听懂,只道:“这话要怎么说啊?” 赵佑泽见张氏站在旁边坐冷板凳,便又适时地开口道:“本来我该过傅府去宣旨的,凑巧看见夫人在这里,这才一时犯了懒。加上世子夫人如此热心肠,实在令我盛情难却。若因此,给傅夫人和世子夫人带来唐突之处,是我的过错,元康在这儿与二位说声抱歉。” 赵佑泽放得下架子,但是宋氏和张氏谁又敢接受他一声抱歉,连声说“不敢”。 宋氏一向能屈能伸,何况,她如今又得了实惠的好处,便谑笑着对张氏福了下身子,轻声说:“妾身也要对世子夫人说句谢谢,劳烦世子夫人特地为我准备香案了。” 张氏将头扭到一边,嘴角僵硬着道:“客气。” 张氏再傻,眼下也明白赵佑泽、裴夫人、顾珺仪还有那宋氏都是沆瀣一气的!她没想到,最狡猾的居然会是这赵佑泽。 先一番话把她哄晕乎,让她以为他是来给自家宣旨,待她把香案都摆好了,这才道明来意。 更可气的是,他明明看到了她唤住宋氏,却不在那时说出来。非要等她把安国公都请了出来,才摆她一道! 她留下宋氏,本身是想让宋氏好好开眼,好让宋氏看看陛下会赏给安国公府何等体面,没料到这次是自己被开了眼! 张氏气得牙根子都痒了,偏生还不能发作——人家四殿下可从来没说过这旨意是给你的,你自己个自作多情,能怪得了谁啊?况且人家连“抱歉”都说了,你还想怎样? 你脸大啊? 张氏回房以后,当天就砸碎了一套青瓷的茶具,她不仅仅是为了赵佑泽摆她一道生气,更是为了宋氏诰命的封号。 张氏贵为国公府的世子夫人,眼下也不过是二品诰命,从前在宋氏跟前,那是能理直气壮地说话的。 现在自己虽然还比宋氏高一个品阶,可她相公傅骁却也被封为四品中郎将了,即便官职不高,可中郎将是武官,掌实际兵权。 这对于傅骁而言,是升天般的飞越。 才失了闻老太君可依靠,展岳就似乎又要有所依仗。 真是便宜了他这个庶孽。 张氏于心中冷笑,长长的指甲掐碎了琉璃花瓶里一朵开得正盛的花。 赵佑泽宣完旨后,得知嘉善还在小睡,便没有再去打扰她。 他这月还有一日休沐期,安国公府地方小,处得也拘束,等嘉善到时回了公主府去,二人再叙也不迟。 可早上的这则宣旨风波还是辗转传到了嘉善耳朵里,是由顾珺仪告诉她的。 顾珺仪说得兴起,双眸干净而纯澈,她认真道:“说四殿下不是踩着时机进来的,我都不信。” “公主是没有见到那个场面,我瞧世子夫人的鼻子都险些气歪了。”顾珺仪捂着嘴儿,不住地与嘉善笑说,“我不过是占几句口头便宜,到底还是四殿下有本事,几句话就帮傅舅母争回了面子。” 顾珺仪道:“这下,看世子夫人还敢不敢口无遮拦。” 傅骁原是白身,如今他得封中郎将,摆明了是未来可期。哪怕永定侯府仍旧还在获罪,但章和帝的态度业已说明一切。 今上是位爱才惜才之君,只要傅骁来日还能立下军功,谁又再敢去拿傅家曾经的罪过说事儿? 权利向来是可以操控一切的。 嘉善自然也明白这点,她笑了笑,轻声地道。“表嫂仗义执言,也帮了舅母不小的忙,舅母临走前,特地让我帮她感谢表嫂呢。” 顾珺仪摇摇头,笑着道:“傅舅母送了我那么珍贵的一个镯子,我不过是投桃报李,没因口舌之争给她惹麻烦就好。” 嘉善当即道:“怎么会。” 宋氏封了诰命,嘉善也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只是当夜在展岳回来以后,嘉善却捏着他的衣领,抱怨了几句:“怎么瞒得这么严实,连我都没透句风。” 展岳柔声解释道:“不是有意的,那日家宴,父皇就预备宣旨,不过是祖母的事发生得突然,这才耽搁了两天。” “小舅是个厉害的人,”嘉善想到傅骁的样子,笑着感慨了句,“他未负傅家家风。” 永定侯傅炎当年勇冠全军,名震西北。傅骁不仅没有辱没先人的名声,更没有辜负那个为了他,含垢忍辱的傅时瑜。 展岳点头:“是啊。” “可惜,小舅几年内,恐怕都无法返京了。”展岳道,“不如,让舅母与我们再一起住阵子吧?” 打一次仗实在太损国力,傅骁既然有能力退敌,章和帝自然不会轻易放他回京,必然要派他领兵严守边境。 接下来几年,大概傅骁都要在边关与安定侯过苦寒的日子了。 嘉善和宋氏一直处得很好,对此当然没有意见,她道:“自然是好的。只是,舅母才封了诰命,来日需要走动的地方会越来越多,只怕舅母不方便。” 展岳想了想,点头说:“倒也是。” “那等你生完了,我就送舅母和亭哥儿回傅家。” 展岳道:“你肚子大了,待在安国公府里,我总不能放心。明日为祖母扶灵以后,还是早日回公主府去。” 安国公府上下,总是没个消停的时候。还要个把月嘉善就要生产了,展岳不想冒险。 嘉善点头,也赞同他的意见。 只是嘉善没有想到,就在她即将回安国公府的前一日,院子里会迎来一个特殊的客人。 展少瑛的妻子,齐氏。
第105章 自打嘉善住到了安国公府以后, 齐氏就一直想方设法地想与嘉善聊解一二,可惜苦无机会。 不想,张氏这次终于办了回“明白事”,竟要派她前去对嘉善慰问一番。真是瞌睡有人递枕头, 齐氏于是正大光明地去往了展岳与嘉善住的院子里。 不同于对张氏的轻蔑与敌意, 嘉善对齐氏还是有些许好感的。 陈楚已经查明, 当日闻老太君病重,是齐氏悄悄派了身边的丫头去寻剑兰,这才使剑兰有了向宫里小黄门递话的机会。 她和展岳能够及时回府见闻老太君一面, 齐氏功不可没。 所以听说是齐氏来了的时候, 嘉善忙打起精神,为了以示尊重, 她令丹翠给自己草草梳洗一番后,穿好了外衣, 方叫齐氏进来。 齐氏是侯府闺秀出身, 言语举止大方而娴静,她先对嘉善行了个礼,温言说:“自殿下有孕后, 妾身一直想去公主府探望,却直到今日才得了机会, 真是失礼至极。” 齐氏说这话, 便是有与嘉善示好之意了。嘉善本就因闻老太君一事而承她的情,二来,闻老太君过世,安国公府的中馈就要全权交由张氏管理了。 嘉善虽然不打算与张氏相争这点儿仨核桃俩枣的权利, 但是安国公府里头,最好还是要有一个自己的人。 嘉善原本属意的是展岳的二嫂余氏, 如今齐氏既然主动抛出橄榄枝,嘉善自然也愿意接。 打定了主意以后,嘉善便含着笑意道:“齐候夫人的礼我亲自看过,很是不轻,你的心意我都明白。女子出嫁从夫,即便是失礼,失的也不是你的。” 嘉善眼角的笑容温柔而知心,很容易赢得齐氏的好感。公主都这样给台阶下了,齐氏当然更加懂事。 她柔声细语地说:“公主能明白妾身的苦心便好。” 嘉善与她笑一笑,令跟前伺候的丹翠捧了一盘最新时节的荔枝上来。 有道是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虽然这个时候,荔枝的栽培技术已经远胜唐朝,但是在眼下的月份,新鲜的荔枝依旧难寻。 齐氏的目光定格在那晶莹剔透的饱满果实上头,她拨了拨额前的碎发,轻声笑说:“不敢瞒公主,妾身今日来,其实还是有一事相求。” 无事不登三宝殿,嘉善固然能猜到齐氏的示好绝不会毫无缘由,她倒也没恼。像齐氏这样单刀直入的人,总比那等明抬举,暗作害的要心地纯良。 何况她与齐氏原就没交情,彼此若扯上了利益,反而能处得更久。 嘉善淡然一笑,温和道:“你说。” 齐氏的黛眉团团扭曲在了一起,她道:“如果,我欲与展少瑛合离,不知道公主可否有良策?” 嘉善再也料不到齐氏是为了这个相求,不由深深看了她一眼。 光看眉目,齐氏的长相是很清秀的。可惜她的脸型不算小巧,下颔处略有些宽,这使得她整张脸的五官搭在一起,显得很沉静内敛。 嘉善本以为齐氏是因为安国公府中馈的事儿来找自己,若是为此,嘉善很乐意助她一臂之力。 不想齐氏竟魄力非凡,开口就是想合离。 这可是御赐的婚事儿啊! 嘉善不觉正色,沉着语调问:“为何想合离?” 齐氏微不可查地叹了声气,再抬头时,她似笑非笑地与嘉善说:“妾身听闻,陛下曾有将公主许给展少瑛之意,公主却推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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