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兴许也是命中注定, 我的眼界与见识的短浅,注定会让我爱上一个比我强大无数倍的男人。我想爬到跟他一样高的地方, 我想让他眼里也看着我。 你懂吗?你不会懂。你一出生就什么都有了, 你能赢, 不过是因为你命好。你若跟我一样生长在污泥里, 你以为还会有这么多人爱你吗?你做梦!” 文姬最后的话不停在脑中回荡,柳商枝坐上步辇,心头情绪起伏。她感叹文姬的遭遇与经历,却不赞同她的处事之道,难道想往上爬就一定要害人吗? “是柳不是留,是柳不是留。” 这句话无论想多少次, 都让柳商枝觉得万分的不可思议。 柳商枝已经记不清祁重连去剿匪那年, 他们有没有认识…但就算认识也不过几面之缘罢了,皇帝怎会在那时就喊她的名字呢? 她来冷宫明明是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结果心却在听到文姬的一通话后更乱了。 皇帝在很久之前就对她有意,这个猜想让柳商枝不是很容易去接受。说不定是文姬弄错了, 究竟是柳还是留,或许,连当时病重的祁重连自己都不知道… 慈宁宫中,太后正与皇帝对立而坐。 “皇后今日来找哀家了。”太后饮了口茶,放下茶碗,“你是怎么想的。” 皇帝转着手上的玉扳指,声音低沉:“老祖宗指什么。” “当初的事哀家有所耳闻,你夺了她这么久的权柄,让她这皇后之位名存实亡已久,哀家觉得这惩罚也该够了。她毕竟是你的发妻,”老祖宗神色严厉,“皇帝,就算你已经有了废后的念头,现在也不能去做。” 皇帝面无表情:“朕以为老祖宗心底是偏袒她的。” 太皇太后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皇帝口中的“她”指的是谁。 老祖宗叹了口气:“哀家心里何尝不想看着囡囡登上后位,她可是哀家一手带出来的。可是皇帝,皇后并无大错啊,糟糠之妻说废就废,你会否太狠心一些!就算哀家同意,你也要被那些人的笔杆子戳死!你还想坐稳你的皇位吗!” “她如果一直安分,朕不会废她,该给的尊重,朕都会给。”祁重连道,“朕不过是想,再立一位皇后罢了。” 太皇太后被他的话震了震:“你说什么?” 祁重连抬眼看向她:“朕不愿让她一直为妾,起码要是平妻,这是朕的底线。” 老祖宗半晌没说出话:“哀家倒不是要反对,只是从前从未有过…” “从未有过的事朕干得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件。”祁重连很是坦然,“老祖宗今日来找朕,是想让朕恢复皇后的管理六宫之权吗?” 太皇太后点头:“国不可一日无君,后宫也不可一日无后。这权力该是谁拿就是谁拿,分出去的时间久了,旁人就要理所当然地觉得那是自己的。如此,便会生乱,你可明白。” “孙儿明白,孙儿也想过是时候跟皇后聊一聊了。” 皇帝说的云淡风轻,老祖宗却是有些语塞:“你,你不可将恢复权力和想再立一后一事搁在一起同跟皇后说,你这会让皇后觉得你在威胁她,还是说你…” “孙儿没有想威胁她,孙儿与她一直相敬如宾。”祁重连面色平静,“老祖宗想对孙儿说的,孙儿都明白。前朝还有些事,孙儿先行告退,改日再来向老祖宗请安。” 太皇太后看着那明黄色身影离去,悠悠叹了一口气:“从前没看出来啊,这小子比元禄那个痴情种还要更胜一筹,也是他藏得好,不然前些年教元禄知道了,这俩人不知要闹出什么乱子来,唉!” 一说起元禄,太皇太后的眼圈就忍不住泛红,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她心里永远无法过去的一道坎。 桂嬷嬷见太后情绪不对,忙安慰道:“太后别难过,奴婢看圣上这态度,您以后是不用担心商枝小姐的安危了。” “对。”太皇太后一边擦泪一边哽咽道,“也就只有这一件好事了。” - 钟粹宫中,贤妃在由茯苓上妆,预备晚间去赴商枝的生辰宴。 “准备的生辰贺礼看过了吗,别出什么岔子。”贤妃道。 茯苓点头:“奴婢都看过了。” 主仆俩正说着话,芍药从外面跑进来:“娘娘,皇后娘娘派了人来,说是之前送去的印信少了一个,让您找找送过去呢。” “印信少了?”茯苓讶异,“不可能啊娘娘,奴婢都是一个个数清点好,再交还给皇后娘娘的,而且皇后那边的刘公公也点了一遍才拿走的。” 贤妃勾了勾唇角,面上却不见笑意,只有刻骨寒意,她对芍药道:“去跟来人说一声,就说知道了,会找的。” 芍药紧张地跑出去了,留下茯苓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娘娘,奴婢…” “不干你的事,皇后这是要给我下马威呢。”贤妃噙着一抹笑,亲自拿起一根簪子簪进发中,手下用了死劲。 “皇后真是一点都没变,还是这么小家子气!”茯苓恨恨骂道,“皇上恢复她的管理六宫之权也有几日了,印信什么的也早就交上去了。哪日来找事不好偏今日来,晚上就要去赴宴,谁有功夫搭理她!” “她还不是故意选在今日来的,”贤妃抚了抚自己的发髻,“这是在提醒我如今无宠无权,而我昔日的姐妹却正当盛宠,风光无限。” 茯苓恍然大悟:“皇后这是在挑拨离间?” 她说完,又不无气闷的想,“可宸嫔也确实让人生气,皇上如今只去她那,她怎么就不跟皇上说说。只要她开句口,皇上说不定就不会恢复皇后管理六宫之权了。宸嫔明明跟娘娘你关系好,皇后之前那么害她,现在恢复权柄了,她难道不着急?” “皇后恢复权力是迟早的事,谁说都没用。”贤妃淡淡开口,语气透着些许疲惫。 茯苓却不太理解,困惑问:“为什么?” 贤妃转过头,静静看向她:“因为她是皇后。” 茯苓闻言,不由一怔,她心里有话,却是不敢明说,缓缓垂下了头。 柳商枝的生辰宴在寻芳殿中举办,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殿前不远就是一大片红梅林,偶有凤起,在殿中便能闻到梅林中传来的淡淡腊梅香气。 今日殿中也摆上了许多插瓶腊梅,皇帝与太皇太后坐于主位,笑着看向下首正避着众人打情骂俏,以为没被发现的柳商陆和怀宁。 太皇太后看得极其开怀,对坐于左侧方的柳商枝道:“你这弟弟啊,就是个皮猴儿。” 柳商枝掩唇:“老祖宗见笑了。” 她明明是对着太皇太后说话的,偏有人非要看过来抢视线。柳商枝故意不看他,那人就一直盯着。柳商枝瞪他一眼,祁重连笑,端起酒杯示意:“先小饮一杯,祝爱妃福寿安康。” 柳商枝忍不住白他一眼,这人又嘴欠,说得她好像已经百八十岁一样。 祁重连哈哈大笑,几人其乐融融,倒显得一旁的皇后格格不入。坐在那攥着手,不知该说些什么。 皇后确实有些紧张,她今日做了一个决定,却不知这决定是否正确。但她总得做点什么,宸嫔已经怀孕了,孩子还没个影儿呢就开始同她平起平坐,日后生下来还了得! 纵然协理六宫之权已经拿回,皇后还是觉得不安心。只要一想到宸嫔那个孩子,她这些日子几乎连觉都睡不好。 善答应被腰斩一事让皇后不敢对宸嫔的孩子下手,她就只能做点别的了。如今宸嫔怀孕不能侍奉皇上,不正是见缝插针的好时机吗? 舞乐声停,一曲舞毕,太后端起杯子看向柳商枝,笑得十分和蔼:“来,祝囡囡生辰快乐,幸福、开心、无忧无虑。” 柳商枝站起身上前同老祖宗碰杯,直接将一杯饮下:“谢谢老祖宗。” 她身怀有孕,杯中是果茶。这边喝完,她又看到下方商陆在高举着杯子吸引她的注意。柳商枝同他遥遥举杯,又看向一旁又是忧虑又是欣慰望着她的娘亲,也同她举杯。 娘亲见状,手忙脚乱地拿起杯子,放在唇边饮了。 柳商枝看得有些难受,先前出了那么多事,娘亲在家一定是担心忧虑。过几日同皇帝说一说,把娘亲接进来住几日,让她知道自己过的很好,让她宽宽心。 就在柳商枝暗下决定之时,下头舞乐声突变。 众人的目光几乎下意识看了过去,只见一截水袖忽从殿外飞进。随后,数十个戴着布制面纱的女子飘然踏进殿中,她们拉着水袖围成一个圆,细长白皙的胳膊来回翻转,好似形成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旋即,长臂向上伸展,花朵齐齐打开,花心处站起一位面带精致珠帘面纱的美人,一抬眸,眼波流转,直直看向坐于最高处的皇帝。 看了一眼后,那女子立时收回视线,花瓣再次合拢。女子身在其中,犹抱琵琶半遮面,因方才惊鸿一眼,窥到几分那女子的清丽娇俏,如今这般,倒真是让人生出万分好奇。 今日是私宴,在场除了公主、准驸马,以及柳商枝娘亲外,皆是后宫嫔妃。哪有看不出这女子用意的意思,这是有人在给皇上献人呢。 柳商枝看着那下头舞姿曼妙的女子,冷笑一声,老熟人啊。 在她的生日宴上献人,皇帝若是收了,不知有多打她的脸,这些人是有多不盼着她好啊。 柳商枝放下杯盏,一抬头,便见皇帝未看那跳舞女子,而是带着些许打量,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他这是什么反应,柳商枝忍不住开口揶揄:“这般美人在下面为皇上跳舞,皇上盯着我看做什么。” 说起跳舞,祁重连面上的调侃笑意收了收,他忽然想起柳商枝当初在祁元生辰宴上的惊鸿一舞,盯着此刻身前人的眼睛,脱口而出道:“可我更想看你跳舞。” 他甚至用了“我”。柳商枝微微愣住,原本的调笑气氛变得奇怪起来,柳商枝转过眸子,兀自盯着自己桌案上的菜。 祁重连也收回目光,端起桌上酒饮了一口,味道有些苦。 一曲舞毕,那女子停了脚步,上前盈盈一拜。抬眸,气息微喘,额上沁着点点薄汗,面颊绯红若云霞,一开口,也是音色清脆:“妾身许氏参见皇上、太皇太后、皇后娘娘,给皇上、太皇太后、皇后娘娘请安。” 她款款行礼,自觉姿势连最挑剔的嬷嬷也挑不出错。今日赴宴前,她不知把这句话、这个礼练习了多少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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