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家的。”低沉男声响起,听得许氏心中一喜。是皇上在问她的来处与家世,这是要琢磨给她什么位分了吗! 许氏暗下心头激动:“妾身乃户部尚书许言的嫡次女,许萋萋。” “是吗,”祁重连转了转酒杯,幽幽开口,“那朕明日倒要去问问户部尚书,是如何教的女儿这般不知礼数。” 皇帝声音森冷,一句话出,整个殿内一片死寂。 许萋萋不可置信抬头,声音已然开始打颤:“皇上,妾身,妾身不知做错了什么。” “你向朕、向太皇太后、向皇后请安,没了吗。你是没看到这高座之上坐的是四个人,还是不知道今日是谁的生辰宴。你在她的生辰宴上献舞,要争个一枝独秀。她允你跳了,没把你轰出去,你不好好谢谢她,还如此,不把她放在眼里吗?” 皇帝一段话直接把许萋萋说跪了下去,诚惶诚恐地转向一旁,被她有意忽视不去请安的柳商枝:“妾身见过宸嫔娘娘,给宸嫔娘娘请安,还请,还请宸嫔娘娘恕罪。妾身实在是初次面见天颜,太过紧张,这才失了礼数。妾身今日是来给娘娘献舞,庆贺娘娘生辰的,并无抢娘娘风头要一枝独秀之意,还请娘娘、皇上明鉴。” 柳商枝看着下方跪着的许萋萋,眼神微暗,说起来,跟她也算是很久没见了。 她们俩的舞师承一脉,按辈分算,柳商枝还是许萋萋师姐。 从前未及笄时也是当过一段时间朋友的,只不过许萋萋此人心思不正,喜欢玩些阴私手段。曾经就为了在年宴上把柳商枝挤下去自己做领舞,而对柳商枝的鞋子动手脚。后来被发现了,师父将她逐了出去,二人算是结了梁子。之后柳商枝对她就是眼不见为净,连半句话都不想多说。现在也是一样。 柳商枝不说话,许萋萋屈辱又尴尬地跪在那,只觉所有人的目光都像针一般往她身上扎。 怎么会这样,许萋萋不明白。她的容貌就算比柳商枝稍逊一筹,在京中也是数一数二的。 要不是当初选秀时染了风寒未能成行,她怎么会没成为宫里的主子。 许萋萋原本听说柳商枝被皇帝封为采女,就一直等着看她的笑话。同时也期待着有朝一日能进宫,得个高位把柳商枝狠狠踩在脚下。 可是后来,柳商枝竟然又起来了,一步步爬成了专宠的娘娘。 许萋萋嫉恨不已,觉得是旁人都愚笨无用。若是有她在,哪还有那柳商枝的事。 故而今次一听说有机会,她就赶紧进宫来给圣上献舞,盼望着能就此一飞冲天。天知道她刚才献舞时看到高座上的柳商枝那满头珠翠,满身绫罗绸缎的华贵装扮有多嫉妒,又有多羡慕。 她以为自己一曲舞毕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了,可是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反受到柳商枝的侮辱?! 最终还是皇帝开了口,“原来你是来给朕的宸嫔贺寿的。朕本还在想,你今日在朕给宸嫔办得生日宴上来这一出,究竟是不把宸嫔放在眼里,还是不把朕放在眼里呢。” “皇上明鉴!妾身不敢不尊重圣上和娘娘!皇上明鉴啊!”纵然再多的嫉妒,也比不上皇权的威压让许萋萋惧怕,她现在也不做什么春秋大梦了,只想赶紧脱身回家。 “你说呢,皇后。”皇帝陡然的一句提问让皇后整颗心高高悬起,她花了许久才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皇,皇上,臣妾…” 她侧头看向皇帝,皇上目视前方,没有分给她什么目光。这忽视的模样却是让皇后松了口气,她现在一点都不想面对皇帝的逼视与压迫,她怕自己喘不过气当众犯病。那样的话,刚到手的权柄说不定也要飞了。 皇帝也没有很想听皇后的答案,他敛眸挥了挥手,贺云生立时命人将许萋萋带下去。 许萋萋战战兢兢地退下,离开前,她没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柳商枝。 彼时柳商枝正在低头饮酒,而皇帝正侧着眸专注地看向她,那眼神,同方才看向许萋萋的截然不同。 许萋萋突然明白了什么,她觉得那眼神很熟悉,就好像是从前祁元看向柳商枝的眼神。 所以,不是她失败了,是皇帝同从前的废太子祁元一般,只能将柳商枝一人看进眼里… 酒过三巡,宴会已进行的差不多,祁重连看向自方才起就沉默寡言的皇后,道:“近日宫务还上手吗?” 皇帝猝不及防的关心反而让皇后觉得有些惶恐:“很好,臣妾一定会做到尽善尽美,不会让皇上和老祖宗失望的。” “皇后还是沉稳的。”老祖宗见她紧张,安抚了一句道。 皇后笑了笑,便又听皇帝说道:“宸嫔如今是孕初期,还未出现孕期反应。平日若是有些小事也可让她跟着看看,她从前跟老祖宗学过,定是能帮到你的。” 皇后闻言,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 皇帝声音虽不大,但离得近的也都能听见。素来冷静沉稳的贤妃在听到这句话后直接打翻了杯盏,酒水顺着桌子流到了衣袍上,她却好像毫无所觉。 “娘娘!”茯苓压低声音提醒,她侧头看了看周围,幸好宴会声音嘈杂,没人注意到这边,“娘娘…” “没事。”贤妃垂眸,用帕子擦着脏污的衣袍,手却控制不住地在发抖。 她以为皇帝将权力还给皇后是不得不这么做,原来不是…原来是分人的,是分人的,不过是看他想给谁罢了… 那边皇后心中也是波涛汹涌,她在想是不是方才献人之事惹了皇帝不快,这算是对她的一次警告。 皇帝多少有些这个意思,如果没有这一出,他不会这么快提,但也迟早是要提的。他想慢慢地让皇后接受会再有一平后的事情。这件事或许不会如祁重连想象的那么顺利,但他也一定要做。 半晌,皇后才开了口:“是,臣妾知道,臣妾有机会会教宸妹妹跟着打理宫务的。”纵然心头再多计较,面上也得装出一副良善平和来。 皇帝颔首不语,他又饮了口酒,看向坐在一边对宴会兴致缺缺的柳商枝,倏地站起身拉起她的手:“来。” 柳商枝抬眼:“怎么。” 祁重连神秘莫测地笑了笑:“去梅林,朕为你准备了生辰贺礼。”
第54章 夜深寒凉, 太皇太后没有跟着他们小辈一起凑热闹,皇后也不想去看皇帝与旁人的浓情蜜意,留在殿中陪伴太皇太后。 婢女茯苓本想劝贤妃也不要跟去了, 可看贤妃固执要一起的模样,她没敢开口, 快步跟上前。 皇帝与宸嫔在前头走着,后面便是贤妃,和新得了个“沁”字为封号的沁惠妃。 这个封号是在惠妃兄长,离京镇守边关的前一日赐下的。镇国大将军潘克生素来疼爱妹妹, 如今他孤身远去, 放心不下独自留在宫中的惠妃, 皇帝自是要想办法安他的心。 贤妃想到这,不由冷笑一声。家世好、运道好的人总有旁人牵挂, 独她这个贤妃素来无人可依, 除了自己谁也不得仰仗。 前头祁重连握着柳商枝的手, 一直走到梅林尽头的湖边。几缕寒风吹过, 祁重连觉得自己抓得够紧了,却还是感受到柳商枝的掌心不如方才在殿中时温热。 “日后多强健体魄,瞧你这身子骨,吹会风手就冰凉。” 柳商枝:“又不是谁都同你一般,每时每刻身子都像火炉似的,我这般才是正常。” 祁重连轻嗤一声, 伸手掐她的脸。柳商枝偏头躲过, 目光在四周打量着。走了这许久,也没见到梅林之中有什么布置, 她倒是有些好奇这惊喜究竟是什么了。 “准备好了吗?” 祁重连忽然问道,柳商枝有些迷蒙:“准备什么?” 她抬眸, 见皇帝轻轻一笑,抬手下压。 “你在打什么哑谜…” 下一瞬,砰的一声巨响将柳商枝吓得浑身一颤,她方才说的那句话淹没在巨大而又响亮的焰火声中。耳边覆上一双宽大的手,将那过于响的砰砰声阻隔住。柳商枝耳边最清晰的声音,变成了祁重连的手与她耳廓的摩擦声。 绚烂的焰火将漆黑的夜幕点亮,斑驳光影如星子般倒映进湖面,虚与实交相辉映,呈现出一幅极美的画卷。 柳商枝看着天幕之上的焰火亮了又灭,灭了又亮,一朵朵,一簇簇在她眼中绽放,最终归于沉寂之时,她心中竟还升起了一股难言的惆怅感。 眼前复又变得黑暗,耳边的手也重新放下,祁重连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年宴那日的烟花没有放成,今日补上。” 柳商枝眼睫微闪,她刚想说话,眼前忽又亮起星星点点的橙色亮光。 柳商枝抬头看去,便见到数量约有几十上百盏的孔明灯,正晃晃悠悠地飘上天空,同满天繁星一起成了这夜幕的美丽点缀。 她眼力不错,隐约可见每一盏孔明灯上都写着字,至于是什么字,就实在是有些看不清了。 “这才是朕,今日给你备的贺礼。所有的孔明灯都是朕亲手制作而成的,”祁重连从后面拥住柳商枝,将自己的手给她看,指腹上隐约可见一些细小伤口,“这可当真费了朕不少力气。” “朕在上面,写下了朕给你的祝福。若这世上真有神明,朕希望他们能看见,护你安康。” 祁重连说着,侧身走到了柳商枝面前,牵起了她的手。 背后是无数正在上升的孔明灯,祁重连的眼神同那灯火一般明亮。柳商枝就那么被他炽热的目光注视着,觉得自己的脸都仿佛是在被那股炽热灼烧一般,开始控制不住地发烫。 那眼神中的情感厚重到几乎无法掩藏,柳商枝的心跳得很快。她分不清此刻心跳如此剧烈的原因为何,却切实地生出一种惧怕。惧怕皇帝接下来跟她说的话是她无法开口去回应的,她希望皇帝不要说,希望一切点到为止,这样的话,他们还能继续像往常那般生活下去… 皇帝不知是否看出了她心底最深处的想法,他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低下头,轻轻在柳商枝颊边落下一吻。 缓缓道:“生辰快乐,柳商枝。” 焰火与明灯照亮了夜幕,却照不亮有些人黯淡沉寂的心。 直到散宴回宫,贤妃都没有从方才那种冲击中回神。 皇帝在开得如火般的红梅之下亲吻柳商枝的场景,一遍遍在她的脑中闪过,同宴上那句让柳商枝跟着学习打理公务一起,像两把钝刀子一样凌迟着贤妃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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