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照仪不欲安慰她, 只让她自己细想。 转眼到了六月初九,游照仪要随其他回京的三军将领上赫明山测考,发点兵帖,令人惊喜的三军回来的竟都是赫明山的学子, 尤其是河西军, 回的是焦十安。 机会难得,今日又正好休沐,游照仪便问询了一下在京的同窗,是否要和她一齐上山, 几人都欣然应允。 斗转星移,事易时移,距几人离山已然近十年, 竟又重聚到了这里。 留任京中的也不过是周星潭、郭泊灵二人,还有驻京营中的张长鸣, 宣武卫回来的是蒋尧年,左定山军的卓云嵩也是众人同窗。 众人在山脚下聚首, 互相寒暄, 一起走上熟悉的山路。 不知道是谁先笑谈, 说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上学的时候, 家里是怎么叮嘱我们的?” “记得啊,千万要让着小郡王和小世子, 不要和他们起冲突。” “哈哈哈哈,然后第一次休沐回家的时候大家都忘了的一干二净了, 路上还没头乱撞的,谁管世子还是郡王。” “回去我娘还训我了呢,说我不懂礼数。” 众人哄笑起来,似乎也回忆起了曾经那些灿烂的时光。 不知道又是谁从笑声中抽离,闷闷的说了一句:“要是……宁康朝在就好了。” 一句话,大家又沉默了,只有几句浅淡的迎合声,说:“是啊。” 游照仪握了握拳,听见狄却非说:“等会儿下山,我们大家一起去宁府看看伯母吧。” 几人立刻答应下来,周星潭见不了气氛如此沉闷,另起了个话头,说:“以前的学宿不知道变成什么样子了。” 郭泊灵立刻接道:“等会儿去看看,还可以再用个饭。” 周星潭说:“说起用饭,第一日上山的时候要不是游照仪,怕是不知何时才能吃上饭。” 狄却非笑:“你可别说,照仪可护着世子了,果不其然二人如今终成眷属了。” 郑集安道:“世子不是吗?我那回不晓得,喊了一声照仪小名,世子直接就跟我急了。” 焦十安还不知道这个事儿,闻言问:“真的吗?叫的什么?灼灼?” 游照仪无奈,回头看了一眼焦十安,示意她闭嘴,又赶忙去看宣峋与,怕他又急。 宣峋与倒是没生气,他都几岁了,怎么可能还会因为这个生气,见游照仪看过来,还瞪了她一眼。 几人见状,立刻善意的哄笑起来。 “你看照仪,被殿下吃的死死的。” “哈哈哈,本以为他们只是我们中成亲最早的一对了,没想到还是唯一一对。” “蒋尧年不是马上就要成亲了吗,你不晓得吧?” “是吗?是哪家的姑娘?” “你们不认识,是我有一回在酒楼吃饭碰见的,姓陈……” “……” 气氛终于活络起来,众人说说笑笑,走到了半山腰的山门口。 书院牌坊没什么变化,只是上面金漆又剥落了些许,更添霜华,那两边石柱依旧提着熟悉的诗:臣心一片磁针石,不指南方不肯休。 一撇一捺如何书写,如何添着,他们早就烂熟于心。 往上,山长覃衔青和院长周令同正在山口等他们,他们早就收到消息,今日来的人不少,此时笑呵呵的看着他们。 几人一起行礼,道:“山长好,院长好。” 二人已年近六十,胡须花白,见状忙上来扶他们,周令同感叹道:“近十年未见,你们都长这么大了。” 几人从赫明山结业之时,还是十四五的半大小子,如今都双十有余,已然立业成家了。 众人便跟着两位夫子一起上山。 狄却非文官做久了,爬了半山腰便喘得不行,扒在焦十安身上让她拉着她,倒是日日黄粱绕枕的郑集安面色不变,还时不时的扶她一把。 宣峋与也有点累,亦步亦趋的依着游照仪,她便在袖中拉住他的手。 日头又偏了两分,几人终于走进了书院,里面倒是没什么不一样,大致的路还熟悉,也记得,只有一些小东西变了。 几人指指点点,笑谈起来。 走了几步,辛拙言和闻序来迎他们,焦十安一见到辛拙言就怵,忙往最近的周星潭身后躲,谁料被他揪出来,笑着问她躲什么,然后又开始念念叨叨。 焦十安忙告饶,和他行礼,一脸苦相道:“辛先生,放过我罢!” 众人大笑,一起往演武台走去。 学子们已井然有序的排列好,站在演武堂下,听闻笑谈声,好奇的往这边看来。 一个个穿着整齐的学服,像初生的嫩芽,眼神清凌凌的,游照仪不禁想,曾以为自己有多年少老成,怕是落在他人眼里,也是如此一览无余的模样。 周、覃二人依旧没介绍他们,只让辛拙言,闻序抽签唱名。 见此,众人又开始笑谈起来。 焦十安:“我记得我之前抽中了世子,当时可吓死我了。” 游照仪:“我不是让你别怕,他打不过你。” 焦十安:“那我也不敢打啊,下手可轻了,谁知道世子这么容易……” 宣峋与看了她一眼,焦十安立刻噤声,把她要说的话截在了肚子里。 游照仪好笑,说:“自己输了,还不让人说?” 宣峋与不理她,自顾自的看那群学子。 狄却非转了个头,说:“周星潭还把郑集安和游照仪都打赢了。” 周星潭笑起来,得意的说:“承让承让。” 游照仪道:“他确实厉害,我现在都打不过他,若是有空咱再比试……”宣峋与又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游照仪断了声,讪讪的摸了摸鼻子。 好在后面几个人没这么在意,继续聊起自己的事。 她靠近宣峋与,低声道:“欣赏、真的只是欣赏。” 宣峋与轻轻哼了一声,说:“看演武台,不许看他。” 游照仪忙不迭点头,认真的看向演武台。 不得不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许多人落在游照仪眼里,都那时候的自己强多了。 但这些年来军中、朝中男女比例失衡,导致书院的女子也不多,大多都是家中有些背景的,自己考将上来的女子几乎没有。 其中一个叫李危素的女孩最为亮眼,身体极为柔韧,看得出轻功已有小成,几乎一往无前,不管抽中了谁都能赢,游照仪随口问了问一边的蒋尧年是否认识。 结果蒋尧年看了片刻竟真得晓得,说:“是叫李危素吧?李鸾徽将军的二女。” 游照仪问:“她长女呢?” 蒋尧年说:“也在军中呢,去了左定山军,你问卓云嵩。” 他拍了拍边上的卓云嵩,问:“李将军的长女是不是左定山军?” 卓云嵩点点头,说:“叫李樊素,昭武校尉。” 游照仪默然的点了点头,回到宣峋与身边继续看。 一上午下来,约行进了一半,游照仪约有几个心仪的人选,午间吃饭的时候和卓、蒋、焦三人商量。 这厢焦十安正猜测,说:“最后夺得魁首的应该就是个李危素了,她要么进宣武卫,要么随她姐姐进左定山军罢。” 蒋尧年点点头,说:“你们也可以试试嘛,万一她想进河西军或剑南铁骑却没有点兵帖,不就暴殄天物了吗?” 卓云嵩说:“不错,今年很多人都很强,比我当时强多了,我当时和游照仪打还输了呢。” 游照仪笑了笑,说:“那我不也输给周星潭了?” 几人笑,焦十安问周星潭,说:“你倒是看看,谁能夺魁?” 周星潭正吃着饭,闻言道:“我倒觉得有个叫王隐的更有可能。” 他这么一说,四人便回忆起来,游照仪说:“是不是和一个叫成璧的学子打的,两脚把她踢下台的那个?” 由她提点,其余三人便回想起来,焦十安说:“他没抽到过李危素,不知两人谁赢谁输。” 周星潭和她打赌,说:“若是下午抽中了,我便赌那位王隐能胜。” 焦十安也来劲了,说:“那我赌李危素。” “赌什么?” “一个月俸禄。” “成交。” 二人你来我往,一下子把一个赌约形成了,半晌蒋尧年才说:“周星潭,你不会忘了焦十安家中是干什么的吧。” 能买下半个京城。 周星潭一拍桌子,懊恼道:“嘶,失策了,应该换个赌的。” 焦十安笑嘻嘻的,说:“说好了就不能反悔了啊,若是我赢了你一个月俸禄,便请大家去喝酒。” 周星潭也笑,说:“你如此慷慨,我怎么能吝啬,那我要是赢了你,我便也请大家喝酒罢。” 众人笑,乐得看他们。 到了下午,那签文不负众望,竟真把二人凑对了,双方似乎也是王不见王的状态,尤其是李危素,见签子上写着王隐,脸色都变了,倒是那个王隐,听到辛拙言唱名,一脸惊喜的走到李危素身边。 几人便专心地看着这一场。 那王隐确有几分周星潭的影子,招式极其利落,速度也很快,几乎只能看到残影。 李危素则轻功卓绝,看起来应该是辛拙言的得意门生,抬步翻身行云流水,不过几息,二人已然你来我往的过了十几招。 王隐似乎并不想对她出手,很快就变攻为守,一直沿着演武台周边走,根本看不出来上一场三两下把人姑娘踢下台了。 李危素似乎也察觉到了,蹙起眉头,厌烦的看了他一眼,那王隐见状立刻抿唇,眼里浮起受伤,只得化守为攻,与她缠斗在一起。 本以为如此下去,二人会好几个时辰都难分胜负,结果没过多久,李危素便开始不耐烦了起来,动作也凌厉了不少,全力向王隐一击,那王隐旋步躲闪,回头想化她招式,结果没想到李危素还没来得及抽身,竟直接在她凌空而起之时把她一掌拍到了台下。 这厢连狄却非都看出来他藏拙了,偷偷在游照仪耳边说:“你来我往这么多下,装的吧。” 王隐见她跌下台,脸色大变,茫然的看了看自己手,反应过来后立刻跳下去扶她,结果被她甩开,皱眉说:“你一早便能赢我,又在演些什么。” 那王隐讷讷的,说:“抱、抱歉。” 他以为他演的挺好的,没想到她出招后竟没来得及抽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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