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是打好商量把我支出来。”雪粒撞进秦恪眼中,换得他一声轻叹,“回头领个伤药钱吧。” 苍梧稍愣,即刻赧然道:“嗨,我这皮子紧实,那戒尺就是打上一天也伤不了分毫,爷就不同啦,若是伤了半分,二夫人要心疼,公主亦会心疼的。” 半晌,秦恪语气艰涩,几不可闻地喃喃一声:“她会心疼么……” 苍梧呼吸一屏,看着他在风雪中乱舞的发丝,极是懂事一回,郑重而坚定道:“会的,爷这般护着公主,这般爱她,她若知道,肯定会心疼的。” 爱她么。 苍梧都知道,她那样聪明,岂会不知。 她讨好他,却不想接受他。 仅此而已。 ---- 这章好长哦,
所以,我弱弱说一声,
我想拖更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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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轻摇三寸舌 ==== 李绥绥满腹糕点零嘴,午食再难咽下,且困乏得早将淬炼身形之事给抛诸脑后,想着去泡个美美香汤便回屋小憩,身为孕妇,说服自己沉沦散逸倒是不费吹灰之力。 秦恪来寻她时,视野中人面芙蕖,池边团团青丝若墨云铺洒,水汽氛氲间,恍如画,误见仙。 而那仙子嘴里不知哼着哪曲哪词,咿呀不成调,却似卷着韶华安然的韵脚,吟出袅袅闲情,端得飘然物外。 那一刻,秦恪心底某处柔软得过分,她的繁华似锦他再给不起,到头来,只想让她像这样,躲开尘外喧嚣,像玉瓶中花,静静地一世安冉,就好。 他挥退侍女,甫又褪衣下到池中,坐到李绥绥对侧的池壁台上。 浴池通有地龙,室内静谧如春,香汤水软温润,秦恪精悍的半身露出水面,双肘闲适搁在池沿上,闭眼享受着周身湿寒被驱散的舒适。 李绥绥警惕睨着对面的人,缕缕发丝被她拖进水中,烟雾般袅绕在身前,形成一片遮羞物,她促狭着:“秦三公子,这是大夫给开的安胎解疲药浴,你瞎蹭什么呢?” “蹭个浮生半日闲不行?” 秦恪心叹,再是沤珠槿艳,怎敌她开口带刺煞风景。 李绥绥哦了一声,眉梢微轩,观着他神色探上一句:“听说你回相府了,挨责了?” 秦恪淡淡道:“母亲小恙,回去看看她。” 李绥绥又长长哦了一声,短暂停顿,甫又顺着话头道:“江二夫人一向体态康健,何故就病了?你怎不多陪会。” “已无大碍。” 见他懒于开口,李绥绥亦不再多问,轻轻拨着水面的花瓣,心中却是思绪万千。 三两句话,她心头已然明悟轩敞,秦恪对江二夫人孝心可嘉,倘若有恙,约摸这会就不是来泡汤而是候在病榻前,显然,他被叫回去另有他故。 而太子此时送人来,怕早与秦仕廉打好商量。太子、江咏城、秦仕廉三人成团,这是达成共识要拆这桩姻缘,将她剥离出来再行打压。 送美人打头阵,那么后招是什么? 她神驰忖度几番,忽闻秦恪道:“回来时,遇见你的人了,又来商议什么盘算?” “清风池馆重建之事。”他问得直接,她亦答得干脆,顺手抓来一颗橘子在手里垫了垫,不紧不慢道,“前些日子结交了位甘娘子,娘家开武馆,我欣赏她,索性清风池馆周侧空地多,便一并买下,打算再建处武馆交由她打理。” “武馆?”秦恪睁眼,眸中划过一道犀利光芒,静等下文。 李绥绥慢条斯理剥着橘皮,闲话家常般轻松道:“名字么,与我家赌坊并着就唤清风武馆吧,我呢,既定了个小目标,争取半年内换下京都大小武馆的招牌,争取一年内,兼并京都至青州的所有武馆,再然后么,让这块招牌遍布整个大启。秦三公子,这样的理想,是否符合商人立足长远的情怀?” 秦恪浓眉微蹙,警惕道:“然后呢?” 李绥绥眼梢挂笑,带着玩笑的口吻,说得却极是坦诚:“我可不敢学太子,妄想招兵买马私建军队作死,但我有打手无数呀,看谁敢再烧我场子,比黑吃黑,呵。秦三公子,可有生意经要赐教一二?” 秦恪对此不置一词,只静静看着她,眸子越发锐利深黯。 他心知李绥绥过于心高气傲,便是火烧金鸾宫也难解被阴之气,而她要防的,又何止是江咏城,怕是连他亦在其列。 清楚这一点,他复又闭上眼,生硬地将话锋徒转:“今早收到蓟家的喜帖,定了这月初十。” 没想到蓟无雍会把日子定在这风口浪尖,李绥绥短短愣怔,立刻又想通,不怕不合时宜,就怕夜长梦多,蓟二终是他的软肋,她笑了笑:“噢,日子挺近,那是该备礼了。” 秦恪眼未睁,回了个毫无温度的微笑:“帖子是蓟家那小子亲自送来的,出门时,他已候在门外,说想见你。” 李绥绥哦了声:“那……” “我拒了。”秦恪硬邦邦回则三字。 李绥绥唇瓣微张,腹诽一声,这厮胡乱替人做决定,嘴上对他霸道拒客的行为一时没作评判。 安静不过两秒,秦恪不阴不阳补了句:“夫妻之间,替对方斩去两朵烂桃花,名正言顺,轻而易举,是吧。” ——原来这厮学会做铺垫,拐弯抹角在这里等着她呢。 李绥绥失笑,优雅理着橘络,幽幽道:“话是没错,可也要看人心意如何,子非我,安知我不愿见蓟二?我非子,岂又知你不愿收美人?” 秦恪默然半晌,略略仰头吸了口气,没头没脑一句:“李绥绥,我娶你时,二十有一了。” 李绥绥目光稍掺复杂:“嗯,怎么?” 这般不解风情。 秦恪喉咙徒生梗意,愣是给憋出几分心烦气躁,良久哑口,忽地羞恼疾步逼近,咬牙切齿道:“在你我成婚之前,那些女人就跟了我,我好歹是个正常男人……至于沐琳儿怎么回事,你心里清楚……” “我逼你的?”李绥绥硬气反问,雪白的双肩却迅速没入水中,青丝如丰茂的水草一簇簇荡漾起伏着。 秦恪神色阴恻恻,居高临下瞪着她,声音又凶又犟:“向你表态,你不能放低姿态配合?” 李绥绥噎了下,不知为何这表态让她极其尴尬,平白词穷,最后嘴巴张翕半晌,木木搪塞道:“大夫说,这香汤只能泡一刻钟,过犹而不及,我上去了,你慢享……” 秦恪唇线绷直,双手撑在池壁将她困在臂间,不打算放人。 李绥绥短短沉默,眨了眨眼,举着手里剥好的橘瓣往他唇边递去:“要不,这个也便宜你了。” 秦恪面无表情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面颊,瓷白细润,被热气促透出淡淡粉艳,分明长得这般人畜无害,偏生嘴巴如此讨厌。 他接过橘瓣,直接塞进她嘴里,甫又将人一把捞进怀中,凶悍道:“还是堵着吧。” “嗯??” 水中的肌肤相亲,过于难抑而危险,李绥绥竭力镇定未落荒而逃,端得津津有味咬着橘瓣,混着满嘴含糊,不甘示弱挑衅道:“你别说,此情此景,倒让我想起一件事来,当初秦三公子在浣清馆,与温小姐鸳鸯……呃……” 显然挑衅结果未达预期,下颌被秦恪擒获,顷刻又换上另一种极其有效的方式封堵她的嘴。 亲密相贴的皮肤无声地升温,直到李绥绥被吻得呼吸无措,满脸潮红,终于识趣讨饶:“怎经不得人说……不提便是……” 秦恪冷嗤一声,甫又抚其头颈,轻轻啄着她湿漉漉的唇:“若是太子送人来时,你肯这样发发醋意,不就轻易了事?” 李绥绥脑袋微微后仰,抬着流线般紧致小巧的下巴,鄙睨地哈了一声:“醋意?你从哪理解出来的?别妄加揣度可好……” “行了,闭嘴。”秦恪忍无可忍,声音凶鸷恼极,弯腰抬臂将她双腿一勾,强行将人给抱出汤池。 他也就剩下这么点执迷不悟,愈乱愈浓,还被她拼命泼着冷水。 更衣毕复,秦恪将她抱回亦澄阁,手下无度,捏着软巾将李绥绥头发绞成一团纷纷扰扰的乱茧。 李绥绥小脸亦皱成一团,颇为嫌弃道:“你要不会就别弄!赶紧去安置你家美人!” 秦恪闻言,手下则更加凶悍无情,誓要她脑袋搓扁揉圆改改构造,饶是如此,嘴上却自顾淡然道:“哦,给你出谋划策的机会,说说,将人安置到哪里去?” 李绥绥头皮被他搓揉的发麻生疼,负隅顽抗,偏生躲不开他的魔爪制约,跺着赤足,忿然道:“到底只是暖床的,分间院子放不合适……嘶……你轻点不行!” 秦恪眼底闪烁着寒光,声音愈发低沉:“嗯,你继续。” 李绥绥挺眉,错着牙花道:“历来公主驸马各安宅院,这府上空着的院子多,你挑处搬过去……嘶……混账!你扯着我头发了!” 她仰头横眉怒对,又被秦恪狠狠将脑袋按下去,肆无忌惮的、寸寸蹂.躏着她的头皮:“说下去。” 李绥绥心中郁郁,眯眼冷道:“秦三公子自居一院,雪窖冰天的,回头左抱幼妾、右拥嬖女,岂不暖意和煦,餍足齐人之福!” 话音甫落,脑袋上恣肆捣腾的手跟着气焰骤消。 死寂般的几秒,流动得极其缓慢。 李绥绥惯来吃软不吃硬,这般消停下来,后知后觉似乎骂得有些狠,她抬眼向他窥去,秦恪脸色隐然愤恨,仅是目光碰撞一瞬,他已将软巾兜头一罩,疾步便朝外走,行至外厅, 猝然抬脚,悍戾踹翻了厚重的大圆桌,花瓶、茶盏一股脑儿稀里哗啦跟着砸了个粉碎。 然后,他便大步流星振袖离去。 李绥绥轻摇三寸舌,活活将人给气走,她看了两眼地上的残碎,自个倒进枕头囫囵睡去,醒时天已大黑,未擦干头发便睡的后果,是整个人异常昏沉。 用晚膳时,才听闻秦恪并未去睿思堂安置人,而是径直出了府。 李绥绥头昏脑涨吃得无滋无味,甫又将柏明叫来收拾残局:“人总不能一直晾在那,你先择处院子将人安置下来吧。” 柏明神情微滞:“真留下?这合适?” 李绥绥反问道:“不合适?你有本事,你给太子送回去?” 柏明讪讪哑然。 李绥绥拨拉着碗中吃食,眸色异常清冽,字句缓沉道,“府上另一处主院不是一直空着么,明日你着人整理出来,匾额挂个从前在秦府的木香园吧。” 柏明呆了呆,甫又反应过来,神色复杂着不太想去确认,只愣愣地“啊”了一声。 “他搬过去住,会喜欢的。” 柏明心中一叹,又吵架了这是:“在这住的好好的,怎么就要搬过去?” 李绥绥放下筷子,淡淡道:“总不能把那些姑娘又放隔壁吧?我眠浅,想耳根清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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