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明一脸忧愁,为难道:“已经让人去寻他了,但这怪吓人的,也不敢如实禀给他,那个,两位姑奶奶来得正好,赶紧先挡挡,好生劝劝……” 崔袅袅与姚陈氏对视一眼,前者大叹一口气,索性放开喉咙就唤起人来。 玩得不亦说乎的李绥绥闻声,脚下哧溜,恍若流星奔月,转瞬便滑近岸边,一脸子眉飞色舞、神采焕发,她扬声笑道:“要不,都下来玩会?” “不了不了,你快上来。”崔袅袅赶紧哄着,“我昨儿得了一个大乐子要与你分享,快上来先。” 李绥绥哦了一声,却又笑着滑开,她动作协调而有力,灵活肆意如鱼嬉水,花样更是百出,使人眼花缭乱,若不是她身怀有孕,崔袅袅真想为她拍手叫好。 她又玩耍了一刻钟,才意犹未尽上来,鼻尖、面颊早是红彤彤一片,额前碎发凌乱,连睫毛上都凝着少许冰渣,全然是个贪玩淘气的孩子,楚楚娇憨又极是惹人怜爱。 冰鞋一脱,柏明忙不迭扔给冰嬉表演者,一边赶人,一边竖着眉毛对人交代:“去检查,府上的冰鞋统统扔了去,一双不能留。” 他这边还算客气,崔袅袅则是气得直接数落起李绥绥,后者擦着汗,自觉有些不好意思,甫又笑着解释一句,“方才见他们表演,实在技痒难耐,打小我也没摔过,稳着呢,心中有数才去的。” 显然这说辞不能安抚众心,绿芜青萝一边给她整理衣衫,一边帮腔崔袅袅。 连姚陈氏也语重心长说了她两句:“再是技痒还是忍耐忍耐,待明年身子轻了再玩吧,可不能跟万一赌,这不是闹着玩的。” 李绥绥看着紧张的一群人,无声叹了口气,目光流连在冰面,轻声呢喃一句:“就是好些年没玩了,心里念得很,待明年……许就没机会了……” 一众还来不及消化她何来的伤感,她遂又粲然一笑:“去水榭里说话吧,今日他们置了围炉,咱们不能饮酒,亦能围炉饮个茶。” 水榭内排扇皆掩阖,屋内被炭火煨得暖如春。 李绥绥摘了雪帽剥去厚重外衫,崔袅袅还特好奇去摸她肚子:“原本打算明年和阿爹回乡下,现在又不想走了,特稀罕你能生个什么出来。” 李绥绥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还能生只神兽出来不成?我是没那能耐,你要行,你自己生个。” 崔袅袅撇撇嘴,嘟囔着:“那得等着了,怕是我能看得上眼的男人,还没出生。” 李绥绥这回真给呛着了,连连咳嗽数声,瞪着眼道:“你在暗示什么?不会是打我肚子里那位的主意吧。” 崔袅袅挤眉弄眼笑道:“你别说,你长得这样俊,要生个儿子肯定配得上我……” 这回连姚陈氏也忍俊不禁。 茶过两巡,见李绥绥笑得开心,两人甫松下一口气,崔袅袅突兀地转着话题试问:“我哥昨晚和秦恪喝酒去啦,好像某些人心情不大好,怎的,你们因为那通房吵架了?” 李绥绥咬着点心,半晌才淡淡回道:“也没吵……” 崔袅袅观着她神色,又问:“那是他要把人留下,你吃醋了不想搭理他?” 这事说来话长,李绥绥懒得向她解释,只颇为不爽斜了她一眼,崔袅袅忙啧啧压着声道:“也是,他招蜂引蝶又不是什么稀罕事,你这般高高在上怎会吃醋,你又不爱他。” 李绥绥似笑非笑,哈了一声,悠悠道:“知我者,小鸟儿也,这大抵就是来自皇家的优越感作祟吧?” “你还真接得下口?”崔袅袅眉梢不由挑起。 李绥绥哈哈笑了起来,姚陈氏跟着半开玩笑道:“这份优越感,亦可能不来自于身份地位,而是,公主深知他不会去碰那通房,因着这份诚意,才有恃无恐不吃醋罢……” “嘁!诚意?”崔袅袅眼神颇为古怪,“姐姐,他要真有诚意,立马就该把人送走,也不教我们绥绥心里添堵。” 李绥绥抬眼犀利看向她,崔袅袅当没看见,对着姚陈氏又道:“哪有不偷腥的男人,我才不信他把人留府上没点歪心思,姐姐你眼神不好,怎还说他有诚意?” 姚陈氏轻轻拨动茶盖,摇头笑道:“姐姐眼神是不好,可公主眼神好吧,她嫁了个什么样的男人,心里敞亮呢。就说我家那口子吧,对我算是宠上天了,我敢给他领女人回去么?不敢,因为我不自信他稳得住。” 她视线移向李绥绥,柔声道:“公主通透,大道理无须多言,这人呐,不能一辈子与自己过不去,敞开心扉,坦诚心意,夫妻才能敌体,再大的事也不是困难,再说不就是两个通房么,要处理,何其简单。” 李绥绥指节打在桌面,片刻唇角扯出一丝笑:“秦恪定然是多番口舌,才请来姐姐这样的妙人常来作说客。” 姚陈氏盈盈一笑:“他肯费口舌,可见对公主心意不假。三千浮华,虚情假意掺九成,能遇上个真诚相待的人,又该多难。” 李绥绥不动声色抿着茶,虚张声势的笑意却渐渐消失,她点头,语意轻缓:“是啊,这世道腐朽,人心也跟着腐朽了,欺骗、算计,尔虞我诈,得一真心多难,可偏偏有些人适合相遇,却不配拥有。” 姚陈氏心下一动,还未开口,崔袅袅已附议点头:“他确实不配拥有你。” 李绥绥噗嗤一声,笑声闷在喉间,摇了摇头:“是我,朽到骨子里了。” 崔袅袅呆了呆,表情茫然:“啥,啥意思?我怎么没听懂?” 姚陈氏却听了个明白,心头更是震惊无比,她不是不明白秦恪的心意,她竟是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份心意。 李绥绥抚掌大笑:“行了,我今日乏了,你们回去吧……” 崔袅袅心中一凛,不明白怎么就将人说恼了?这话题也不是头一回说,也没见她这般小气赶人啊。 却不等她婉转两句,李绥绥已持盖悬于盏中,轻轻往外推着,这是再次下达逐客令了! “绿芜,送送她们。” “绥绥……”崔袅袅还想说什么,姚陈氏扯着她袖子摇了摇头,她稍一默,低声道,“成吧,那你可别再玩冰嬉了啊,我下回再来看你。” “不玩了,以后也不玩了。” 李绥绥抬着笑脸目送她们,等人走远,脸色倏然一垮,跟着慢慢站起身,却不想这厢才将人送走,甫又闻护院慌慌张张来禀:“殿下,不好了,蓟家二公子方才翻外墙,不慎从墙头摔下来了。” ---- 昨日没更,于是今日爆更一章~
第136章 心如泥泞 == “他疯了不成?大门不走翻什么墙!”李绥绥低斥一句,忙不迭又问,“人怎样了,可有无大碍?” “说是门房那边不让他进来。”护院亦是汗出浃背,战笃笃道,“……墙根下是碎石,虽盖了层雪,似乎……似乎也摔得不轻,怕伤及骨头暂时没敢挪动他……” 李绥绥随即了然,应是秦恪早有交代不放他的行,都尉府的外墙少说一丈有余,就那夯货养尊处优的身板,只怕…… 她蹙着眉,赶紧打消不好的念头:“在哪个位置,我过去看看,你脚程快,先去通知柏管事,陈大夫过去了么?顺带多找两位大夫一并瞧瞧去……” 她一边对护院交代,一边抬脚就朝外跑。 青萝见状,着急忙慌抓起斗篷跟着人追,嘴里急急吼着:“殿下你慢点,别跑,不能跑,先把衣服穿好……” 李绥绥脚步不落,扯过斗篷往身上套,大感恼火厉声怒骂:“没几日就要成婚的人了……他怎么,怎么就长不大,还这样乱来,这万一……” 蓟无忧待她一片赤诚,她担不起任何万一。 她心中懊恼,早该听蓟无雍的话主动去寻他,偏生她当初执意认为相见争如不见,才是最好。 许是太过心燎意急,李绥绥眉心突突、眼皮直跳,总预感着要出什么事。 她捧着肚子一路疾步小跑不敢耽误,嘴里又是骂娘又是大念菩萨保佑,竟生生将青萝给甩出一大截。 头一回,她埋怨起都尉府怎的如此之大,好容易接近护院所说的地方,已是喘息不稳,脑子里浆糊成一片,又闻得不远处人声嘈杂,心脏似被人狠狠揪了一把,愈发心急难耐。 她咬牙提速,动作利落地拐过一处假山叠水,一抹淡粉身影猝然出现在她视野,李绥绥大惊,未料那低矮的芭蕉树后居然还站着一个人,等她看清那是沐琳儿,脚下已刹之不住,直直朝人撞了上去。 李绥绥冲劲不小,两人算是碰撞得结结实实,她往前踉跄了下,沐琳儿却一声尖叫,小身板跟着便朝水景中栽去,这突如其来的惊险让李绥绥来不及多想,她身体反应出奇得快,脚下还未站稳,伸手便捉着沐琳儿手腕往回拽。 沐琳儿脚在池沿边,急速后仰的身体几乎被李绥绥蛮力带正。 恰是此时,四目一瞬相撞,李绥绥在其眼中看见了惊恐,还有几许复杂,这火石电光间,她顾忌着这位小妾的肚子只想着救场,无暇其他,却感拉着沐琳儿的那只手,腕上骤然一紧,更是猝不及防,沐琳儿竟往后退了一步,脚下随之踩空,还死死拽着她的手腕,将她往自己身上拉去。 这是什么情况! 精明如李绥绥,此刻也有些懵,未想过她会有如此举动,全然没有戒心,也来不及有戒心,饶是她手劲不小,也经不住沐琳儿这般突然又损人害己的举动。 叠水池中每日有人清理维护,目下池面仅凝着一层浅冰,两人几乎同时落入水里,不同的是,沐琳儿是整个后背瘫砸而下,李绥绥为减少伤害,能算是顺着力自己跳下去的。 一切发生得太快,她有些回不过神来,手腕还被沐琳儿死死握着,她就那么躬身站在水里,池水只及膝,寒意如钢针扎骨,冷疼无比。 青萝仅是慢两步追来,登时吓得面无人色,她尖叫着跳下水去掰扯沐琳儿的手指,不远处墙边聚着的人听着动静,亦跟着疾步赶来。 一时,这小池边喧哗成一片,李绥绥几乎是被人半拖半拽拉出池子,她目光略显呆滞,看着被人从水里抱出的沐琳儿,从头至脚全湿透,她呛了水,且浑身猛烈颤栗,哭泣不止。 李绥绥视线从沐琳儿微微隆起的肚子,往下移着,直到没看见可怕的颜色,才忽觉得小腿发软转筋,浑身僵冷,她紧紧抓着青萝的手,仍不能阻止耳鸣声渐渐放大,顷刻充斥整片耳海及头颅。 方才跑得太快,又急火攻心,再受如此惊吓,她难受地大口大口喘气,视野已经有些发暗,眼前晃动着数条人影,皆在问她哪里不舒服。 李绥绥听之不见,只竭力定着神,好容易辩清柏明,一把揪住人衣襟便道:“想办法,保住她孩子,孩子不能有事……” “殿下别着急,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柏明见她脸色苍白得吓人,强忍不安,一面安慰她,一面主持大局,好在医者现成就有,帮沐琳儿做了紧急保暖处理,一行人立刻风风火火又朝着一春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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