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琳儿也不傻,方才这些妇人一见她,其实已经问了一遍,她只敢老老实实回答是秦恪送的,而如今她们又提,怕是真的不妥,赶忙慌慌张张地伸手去摘头上的发钗,连声道:“我不知道这般贵重,琳儿只是觉着好看,没有多想……” 秦恪看她摘得手足无措,连头上的发髻都乱了,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你回屋里取,以后别戴了。” 沐琳儿如蒙大赦,在地上又磕了一下头,赶忙起身又对着一众夫人施了一礼,脚步有些踉跄地往屋里去了,就那一起身时,李绥绥已看到她眼中蓄满了泪水,心中一叹,到底还是个小姑娘,没怎么着就被吓坏了。 莱国公夫人看向秦恪,语重心长道:“三哥儿就算是再喜,也不可乱了礼法,宠不可过,恃宠生娇可就忘乎所以了。” 秦恪点头称是:“外婆说得在理,恪儿记下了,此事是恪儿疏忽了,琳儿她出生商户,这些小节并不知。” 秦甯君笑道:“瞧给三哥儿急的,都是自家人看见,有何妨,人家公主都没说什么,在家里戴戴也无事。” 李绥绥虽然对沐琳儿无感,但这群人老揪着小姑娘的错,来刺激她,就有些无聊了,于是她唇角弯弯,“嗯”了一声,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莱国公夫人面色却一板:“胡闹,纵然是在家里也不成,若是传了出去,说这都尉府里没个尊卑礼数,纵然公主自己不在意,可也不能忤了这规矩不是?” 还蹬鼻子上脸了?李绥绥面色微微一沉,淡淡道:“哦,那么老夫人觉着这事应该深究?不若今日您给主持主持大局?” 莱国公夫人面色更加难看,还未开口,江二夫人已经出声道:“公主纵然不在意规矩礼法,可有些事情,还是得听一听老辈的话。” 李绥绥又嗯了一声,道:“我这当家主母做得不称职,这不在听老夫人训诫。” 这话已经说得高了一个调,秦恪捏了捏她的手,上前一步,笑道:“今日可是我府上大喜之日,别老训诫训诫的,外婆人也见了,若是觉着还好,咱们就留着,若是觉着她不知礼,回头我就将人给送回去,这样可好?” 此话一出,江二夫人眉头就蹙了起来:“恪儿,怎能如此儿戏,便是哪里不好,好好教导便是,人还没来两天,怎么就说送回去?” 她好不容易盼着秦恪纳妾,还等着开花结果呢。 秦恪一脸无可奈何:“母亲也知道人才进来没两天,如此就惹了外婆不高兴,那以后日子长着呢,恪儿总不好让外婆一直不高兴下去?” 莱国公夫人此时面子就有些挂不住了:“外婆哪里不高兴了,你这孩子净说胡话,我这不是忧心她年轻不知礼,万一又是个狐媚有心机的,带坏了你如何是好。” 这个“又”字用得极好,李绥绥眉梢微微压下几分。 秦恪哭笑不得:“外婆,你还当我是个孩子呢,如今孙儿已经成家,家里有绥绥照料,自然处处妥帖,你就别操这份心了。” 莱国公夫人斜了李绥绥一眼,还想说什么,秦恪又道:“好了,这些都是小事,外婆莫再忧心,若再执意于此,孙儿只好把人退回去,以后再不纳妾了。” 江二夫人吓得连忙对已对莱国公夫人使了个眼色,飞快地摇了一下头。莱国公夫人到嘴嘴边的话就生生给咽了回去。 曹家老夫人观了这么一出,此时也笑着拍了拍莱国公夫人的手背道:“儿孙大了,都嫌咱们这些老东西唠叨了,咱们啊,还是去赏赏花晒晒太阳算喽,让他们自己操心自己的事情去吧。” 秦恪接话道:“南园那边可热闹了,徐清和谦君各领了一支队伍在打马球,二舅舅今日出手大方,拿出不少彩头助兴,大家要不要一起去观观战?” 江徐清是莱国公家的嫡长孙,而曹谦君是曹家幼子,都是被捧在手心上疼爱的人,两位老夫人自然乐意,于是浩浩荡荡一波人又往南园移去。 秦恪牵着李绥绥在队伍最后远远缀着,拉出一段距离,秦恪才道:“方才那九尾凤钗是个误会。” “你送上一顶皇冠,也不必对我解释,不过一饰物而已,我没她们那般拘泥。”李绥绥这话不假,就算没九尾凤钗的事,这些人也会把问题往她身上引,这难得见上一面,不得可劲发泄发泄? 秦恪嗯了一声,又走好几步才道:“那凤钗……是我疏忽了,你别在意。” 这也是个没完没了的!李绥绥侧头看向他,这回说得义正言辞:“我说了,一个饰物而已,我不在意。” 秦恪闻言,脚步就顿住了,李绥绥看着他一脸严肃也是莫名其妙:“怎么?” 秦恪看着她,眉头微皱喃喃道:“我……下次重新送你一套。” 李绥绥微愣,随即笑道:“我像是少那点首饰的人么?你到底在别扭什么。” “那原本是送给你的。”秦恪付之一叹,似有些懊恼,“那日,我送她去园子里,忘在她那了,她可能误会了。” 李绥绥“噗嗤”笑了出声:“那你可害苦了沐琳儿,还不赶紧回去安慰安慰。” 秦恪颇为不悦:“你这是正常女人的反应么?” “那我该有什么反应?”李绥绥笑得睫毛乱抖,秦恪这般严谨之人,居然还犯这种低级错误,沐琳儿这无妄之灾委实冤枉。 秦恪见她幸灾乐祸的模样,用力捏了一下她的手道:“趁着这事,你不该把她送出府么?” 李绥绥不笑了,蓦然睁大眼睛诧异道:“我为什么要送她出去?我巴不得你多纳几个进来……” 秦恪咻然黑脸,气结道:“你这没心肝的蛇蝎。” 李绥绥撇了撇嘴:“到底谁没心肝,人家一娇滴滴的小姑娘被你放进园子里,要面对我这么个蛇蝎主母,还得面对你家那一帮子豺狼虎豹,已是可怜,你还这般不负责任要把别人送出去,真当别人不是个东西呀?” 秦恪目光骤利:“谁是豺狼虎豹了?” 李绥绥眉梢一挑:“你心里没数?再说了,重点不在此,而是,你把别人纳进来,就得对别人负责……” “这要你操心?”秦恪忿然打断。 李绥绥顿了顿,嘴角暗讽:“倒也是,那是你的妾,想何如对待也是你的事,那你别跟我说啊!” 眼见着,剑拔弩张的架势又起,秦恪深深吸了一口气,竭力让自己声音听上去显得平静:“李绥绥,我现在是好好跟你解释。” 李绥绥一脸郑重其事道:“那我也是好好跟你说来着,劝你善良,喜欢就好生对待,莫要把别人当个玩意儿,说不要就不要。” 秦恪唇角动了动,冷声道:“我还没要她。” 这男人的要,和女人的要,大抵真不一样。李绥绥无比嫌弃地斜了他一眼:“进了府就是你后院的人,人是你说要纳的,我也没反对,你急着撇清作甚。” “李绥绥,你真是冥顽不灵。”秦恪觉着和她没办法沟通了。 ----
第065章 阴谋的味道 ==== 李绥绥却认为秦恪贪心不足蛇吞象,既想纳妾,又想她这个正妻假意吃吃醋抗拒一番,彰显彰显他的重要性,最好这抗拒别太过,有则能有,但又介于能与小妾勉强和平共处的地步,如此这般,他的虚荣心是不是就能得到莫大满足? 李绥绥脑袋里一阵腻歪,更觉不爽,便道:“怎的,难不成人是我要纳的?” 秦恪闭了闭眼,再次按捺住急速上窜的火气,咬牙切齿道:“我懒得跟你这顽石吵。” 说罢,松开李绥绥的手,大步往前走去,再不走,只怕两人又要拳脚相向了。 李绥绥哼了哼鼻子,也没追上去,慢腾腾地落在后方,心里还在腹诽着这人模狗样的东西。 此时,南园那边的热闹喧嚣之声已清晰可闻,远远能见草场中央两队人马激烈地挥杆驰骋,赛场一周搭着临时花棚供人歇脚观战,里间伺候的不止婢女小厮,还有伶人赔笑奉茶。花棚中段,还搭着一处高台,上面架着数面大鼓,有舞姬们击鼓跳舞为赛事助兴。 秦恪领着莱国公夫人一众进了一处凉棚安顿,李绥绥也慢悠悠晃到外围,山箬已眼尖地看到了她,便领着崔袅袅寻了过来。 崔袅袅此时面色不太好看,一张大红唇撅得老高,李绥绥便关切地询问起来。 崔袅袅满目嫌弃:“还不是那小贱蹄子!” “哪个小贱蹄子敢惹你?”李绥绥诧异。 崔袅袅恨恨道:“还有谁!崔芙芮啊,恶心死人了,方才,大哥在那边,她就巴巴儿跑过去了,你猜她干嘛去的,大哥身边有那么多年轻公子,她那副作态上去,不就是让大哥把她介绍出去么,真是不知羞耻!” 李绥绥笑了起来,觉着事情没那么简单,依着崔袅袅的性格,她才是第一个巴过去的人,那定然是崔芙芮不知趣,坏了她好事,于是,李绥绥揶揄道:“唔,你这般豪放的女人,也好意思指责别人不知羞耻?” 崔袅袅瞪眼不悦道:“欸,两回事!她还以崔家嫡女的身份,我呸!老子娘就我和大哥两个,她还嫡女,要不要脸,你不知,方才我听她跟那些姑娘们在讨论,听着她那意思,是对曹家的小儿子曹谦君有意思。” “曹谦君?”李绥绥喃喃道:“那可是曹家的心头肉,他头上两个姐姐,一个嫁到秦家做大夫人,一个嫁进宫里做娘娘,这曹谦君可是曹太傅年过半百才得的儿子,你家那小娘子怕是手够不着,你气个什么劲。” 说起这曹谦君,与李绥绥还有一段渊源,曹谦君的老子爹只比官家年长十岁,却在官家还是太子时,就当了官家的几年太傅,可见其才学过人,几十年交情下来,再加之曹太傅二女儿曹芙月嫁进宫做了娘娘,这关系就更近一步。 李绥绥被官家赐名李三岁时,大抵曹家老夫人是真的也喜欢她,且她小儿子曹谦君只比李绥绥年长一岁,她便央着自家老头子求下这门亲事,打算来个亲上加亲,也好在这想法才在他们夫妻枕边盘算,就被秦相截胡了,虽说曹太傅略感遗憾,但也劝住了他家夫人一腔不甘,事实证明,曹太傅是对的,谁能想到李绥绥这么个天之娇女最后会落到如此地步,曹家老夫人大约还是庆幸的。 自然,这是后话。 最开始求而不得,还是心有不甘,方才也提到,她家二女儿曹芙月在宫里做娘娘,曹芙月膝下有女,同李绥绥一般年岁,李绥绥火烧永乐殿那晚,其中被她暴打的姊妹就有曹家老夫人的外孙女。 且曹家老夫人也从曹芙月处,对俞娘娘的那段丑闻了然于胸,于是最开始淡淡的不甘心,变为略带嫌弃,再到外孙女被打,就彻底不待见李绥绥了。 幸而李绥绥不知,曹家曾有过一星半点要她做儿媳妇的意思,不然肯定笑掉大牙,他家女儿嫁给官家,他小儿子又娶了官家女儿,这辈分可就算乱了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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