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绥绥转回心神,静静听完,才道:“你阿爹为官数十载,倒不至于如你说的那般经不起事。” 崔袅袅撇撇嘴,神情中没了平日里的嬉笑,忍了许久才叹了口气:“我记事记得早,蒋氏被送进府里,是阿爹生辰那日,也是那日,阿娘和阿爹大吵一架,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阿娘都和我们兄妹二人挤在一处睡觉,他们的关系还没有缓和,就传出了蒋氏有孕的消息,我这脾气大约都随了阿娘,欸,你也知道,当时我那姓陶的前夫,以我不贤惠要纳妾,我可以没二话的和离,摸着良心说,我这人确实骄纵惯了,但嫁人那两年,我也没做出什么逾矩出格之事,我那会子才十四岁,纵然性子不好,我还能翻出什么个天来?” 说到此,崔袅袅胸膛一阵起伏,仰头喝了一大口茶。 崔袅袅和离原由李绥绥曾听她说起过,崔袅袅嫁人那会,生母云氏已辞世,蒋氏虽还没扶正,却已手握当家大权,崔袅袅的夫家是忠智侯陶家,家世算得上门当户对,陶家小侯爷也勉强入眼,崔袅袅不喜蒋氏已久,巴不得早些嫁出去,然而,蒋氏也没放过她,每回陶家人去崔府做客,总能听到府里下人悄悄闲话崔袅袅,这些也是闹到和离时抖出来的。 有些闲话听得多了,自然就信以为真,陶家越发对崔袅袅不喜,再后来各种挑刺,崔袅袅性格又强硬,时时闹起来也是鸡犬不宁,久而久之,夫妻嫌隙越大,沟壑难平,崔袅袅两年无所出,也成了陶家纳妾的借口,崔袅袅哪里是肯服软的人,于是,这对成功和离。 等崔袅袅回到娘家,蒋氏已扶正,崔袅袅也不是软柿子,知道都是蒋氏捣鬼,借着崔子懿娶妻,将当家大权塞进了大嫂手里,由此,不但在崔府有了自己战友,也有了自己的容身之地。 崔袅袅当时描述简单,但李绥绥也深谙其中艰辛,有很大一部分,李绥绥能感同身受,所以她们能成为朋友,也不是偶合,大抵也是同病相怜,也是知道崔袅袅与蒋氏的不和,李绥绥才敢把这秘事一五一十相告。 崔袅袅轻叹一口气,又道:“而阿娘就没我这么好运,她有了我和哥哥这个牵挂,提不得和离,她不屑于这份需要低头得来的感情,围院而居,生生断了与阿爹的情分,这离不离的有什么区别,倘若当时我和哥哥能多懂事一些,早早劝说阿娘和离,也许到最后,阿娘不会郁郁而终。” 李绥绥沉默了良久,才道:“有一点你没有说错,若没有你们兄妹二人,也许她真的会选择和离,但我认为,她有了你们这两个孩子,才是一生最大的幸事,至少,她愿意牺牲自己的自由守护在你们身边,说明,她是多爱你们,小鸟儿,也许她并不想看着你这样肆意妄为下去,纵然不想嫁人,可你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崔袅袅眨了眨眼,忽地“扑哧”一笑,打破了略显忧伤的氛围:“绥绥,这可不像你说的话,男人可以花天酒地,女人怎么就不可以了?你就说我那老子爹,你要说他不好吧,他对我们兄妹倒是很上心,不说千依百顺,那也几乎有求必应,你要说他好吧,他被那贱人迷得团团转,不顾结发之妻感受,最后还以妾为妻,我对他,真是恨铁不成钢。” “估计你老子爹对你也是同感。”李绥绥被最后这句话成功逗乐了,笑了笑,又道,“不过,你有一句话不对,你心里觉着男人可以花天酒地,娶妻纳妾,你心里不服,执意也要讲究公平,然而,你有样学样又如何?你与他们有何异,时日长了还剩些什么?你倒不如把心思放在别处。” “行了行了,咱俩就莫要大哥说二哥了。”崔袅袅哼了哼鼻子,“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李绥绥抿了抿唇,没有再劝。 崔袅袅想了想,面上惆怅已消,又往李绥绥凑近几许,低声道:“你方才的话,我细细想了一遍,蒋氏是阿爹生辰那日送进来的,阿爹三月十九的生辰,而崔子钰十二月初的生辰,这时间上,要说合适也合适,但非要说蒋氏带孕进门,那也能说得通。” 李绥绥略为诧异,又道:“不会更巧的是,蒋氏就是秦仕廉送去了的吧?” “这事,我倒没上心,若非不是今日你说起,我怕也不会多想。”崔袅袅凤眸轻眯,眼里闪过一丝狠厉,“事情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其人之道还至其身,闲话么,说得多了,总有人信。” ----
第067章 点火 ====== 两人眼神碰撞,瞬间一拍即合,笑颜逐开。 而此时周遭传来一片惊呼之声,原是最后一球决定胜负。 场中竞争激烈,崔子钰和曹谦君太过急功近利,两人并驾齐驱冲在最前头,一球飞过来,他俩原是一组,却没有默契,两人都纷纷挥杆抢球,却不想杆子撞到了一处,崔子钰的球杆弹到了马前腿上,那力道之重,马儿吃痛偏了方向,与曹谦君的马头撞到一处,原本两人身形已是不稳,此番就往地上滚了下去。 而离得稍近一些的秦恪,反应最快,眼见着曹谦君滚了下去,他蹬了马背一脚,借力跃向近前,拖着曹谦君一只手臂,滚了两圈,才免了他的马蹄之祸,而崔子钰是往后栽倒,也摔了两个跟头。 虽说打马球坠马这样的事情层出不穷,可那摔下来的是曹谦君,曹家老夫人脸都吓白了,连连唤人去看。 而三个滚在草地上的男人,彼时已经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反倒是曹谦君先于关切地问及崔子钰有否受伤。 见了都无碍,三人爽朗一笑,还欲将比赛继续,却被曹家老夫人给叫到了花棚那处去,曹谦君是她四十六才拼着命生下的唯一儿子,方才见他差点滚到马蹄之下,一颗心差点从嗓子眼给蹦出来,此时都还没缓上气,曹谦君也只好先过去安抚。 秦恪作为主人家,也不好再劝赛,也一道过去安抚那些提心吊胆的夫人们。 曹家老夫人拉着曹谦君的手,一边帮他拍身上的尘泥,一边心疼不已的唠叨,莱国公夫人虽也心疼秦恪在地上滚了几圈,但到底是将门之后,疼惜了几番,就开始打趣曹家老夫人:“又不是女儿家,摔上一摔,看把老嫂子给急的,我年轻那会,可没被少摔,这不也好好的。” 曹家老夫人眼睛都舍不得离开曹谦君,生怕他又跑了,直直叹息道:“欸,这孩子就不让人省心,就寻思着比别人早开蒙,以为自己多不得了,才九岁就央着他父亲把他送去洛阳念书,这就罢了,好歹老婆子我想他也能去看看,这书念了几年,又听人说海外好,拦都拦不住往外跑……欸,这一去又是好几年,能回来可不就应踏踏实实的,可这孩子在京都好容易呆了半年就又跑出去游历,这一年到头,我们母子聚少离多的……你不知道哟,我这母亲有多难做……” 纵然如曹家老夫人这样面冷心硬之人,说起自己儿子,也是眼含泪光,心酸不已。 曹谦君被她这般一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径直伸手环住她的肩,轻笑道:“阿娘,当着这么多面人可不能再数落儿子了,我都这么大个人了,也是要面子的,这不,该去的地方都去了,现在可不就留在京都了。” 莱国公夫人笑呵呵地道:“谦哥儿是该留在京都里尽尽孝了,谦哥儿也二十了吧,这出落的愈发俊逸堂堂了,是不是该说门亲事了?老嫂子定然已经给你看了不少家姑娘了吧?” 曹谦君挠了挠头,谦虚道:“老夫人说笑了,我这才回来没些时日,还不急……” 曹家老夫人被他环着,露出又慈又嗔的模样道:“还不急?你要是早日成了亲生了儿子,我就不留着你了,爱哪里去野就哪里野去……” 一席话引得一众又笑了起来,曹谦君也跟着笑了笑,目光就落在花棚外,冠玉般俊美的面庞泛起一丝惊艳又诧异的神色。 此时被他注目的人,已经步入花棚,落在秦恪身边。 “方才坠马,夫君可摔着哪里了?”李绥绥一脸关切地望着秦恪,柔声问着话。 秦恪看着她,嘴角勾了勾,他家这位媳妇儿不关心人则已,一旦献起殷勤来,没哪次不是绵里藏针,他迟疑了一下才道:“无碍,吓着你了?” 李绥绥低低“嗯”了一声,目光细细地从上至下打量了一遍,小手拍着他衣袖上原本没有的尘泥,幽幽道:“可不?就说义烈候家的小长孙,年初那会,不是偷骑了他家的大宛马,结果把脑袋给摔坏了,现在还痴痴傻傻,夫君可别不当回事,要是你摔坏了,我可怎么办?” 她说着话,亮晶双目含情凝睇,看得秦恪心里一阵怪异,他只是去拉了曹谦君一把,顺势滚了两下,根本谈不上摔,李绥绥说义烈候家这段,到底是在咒他呢还是在咒他呢? 但一听到她后面那句“要是你摔坏了,我可怎么办?”他心里又泛一片暖意,管她是否安着好心,他也恍如无人般抚上李绥绥脸颊,柔声道:“放心,你家夫君可是身经百战,这算什么?” 听到身经百战,李绥绥差点憋笑出声,不自觉地就又想到那一脚,忍不住附耳低语一句:“夫君顽皮。” 原本秦恪表达的是他常常习武锻炼,磕磕碰碰乃家常便饭,不足以说道。而李绥绥耳鬓厮磨一句顽皮,让他莫名起了一身鸡皮,但还是优雅一笑,将李绥绥的手握住,且当做是她的柔情蜜意吧。 见着两人“秀恩爱”,曹谦君忍不住清了清嗓道:“三哥儿和公主真是伉俪情深,方才也是三哥为了拉我一下,倒是让公主担心了。” 李绥绥看向曹谦君,也关怀了句:“我瞧着方才那马速极快,谦哥儿可有受伤?” 曹谦君眼眸一亮,奇道:“没有没有,公主还记得我?” “自然记得。”李绥绥笑了笑,“好歹曾经我们也一起打过马球的战友。” 这个曾经,可就要追溯到李绥绥那只“神驴旋风小队”时代了,那个摔进驴粪嚎啕大哭的小朋友正是眼前仪表堂堂的曹谦君,他们也算是共驴粪的交情,只是曹谦君那一跤后,李绥绥的“神驴旋风小队”也随之解散,两人打那之后也未再见过。 曹谦君自然还记得那事,听她提起打马球,于是红了脸,好在李绥绥没有继续提及段糗事。 闲聊了两句,李绥绥的目光又落在两丈外的崔子钰身上。 崔子钰本觉着打球摔下马在所难免,何况今日他也摔了二回,不也没少胳膊缺腿么?但见这些夫人们如此慌张激动,倒让他一时手足无措,心里挣扎着要不要上去赔礼一番,但他又插不进话,且他原本就不觉着自己有错,便更不知如何开口。 李绥绥晃了晃秦恪的手,柔声问道:“那个小公子方才好像也摔得不轻,可有伤到哪里了?” 秦恪看了崔子钰一眼,笑道:“都没有受伤,那草地久无踩踏,如软垫子般,哪里摔得坏人?好在都没被马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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