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爷不在。”苍梧很老实地回话。 美人儿不顾掌柜的阻拦,又微笑着往苍梧身后的帘帐内瞟了一眼,微笑道:“如儿有些日子没见他了,可是忙得紧?” 水雀听到这里,当头一桶冰水浇下,这位貌若天仙的姑娘,原来就是闻名已久的梁如儿,秦恪的外室,这位秦三公子真是占尽春华,还让不让人活了? 水雀义愤填膺,冰彻心髓,好容易有个看得上眼的啊…… 梁如儿的问话,苍梧没有再回答,东方掌柜急赤白脸,忙对着一旁的婢女使眼色,想要直接把人赶出去。 梁如儿避开女招待伸来的手,微微叹了口气道:“好吧,我也不为难你,原定了今日来取衣裳,你给我吧,我拿了就走。” “快去拿快去拿。”东方掌柜低声催促着婢女,目光往帘子里瞟去。 梁如儿见苍梧不再搭理她,于是又转身面向水雀道:“如儿还要多谢公子仗义出言。” 知道她是秦恪的姘头,水雀也没了搭讪的兴致,心灰意冷地摆摆手:“小事,不足挂齿。” 梁如儿见他态度急转直下,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淡淡一笑:“不知公子姓甚名谁?是店里新来的管事?” 水雀瞥见她唇畔浅浅醉人的梨涡,心又凉了半截,迅速收回目光,语气清淡道:“姑娘还是拿了东西快走。” 梁如儿嫣然浅笑两声,也不再纠缠。 也不过两句话的功夫,婢女就捧着一只大匣子出来,东方掌柜忙不迭将东西往她手里一送,就伸着手将人往外请。 梁如儿不急不躁地将匣子放在柜台上,含娇细语道:“这么大个匣子,抱回去可得累死我,打开我看看,若是合适,我就穿着走了吧,今儿这般冷,正缺一件呢。” 东方掌柜百爪挠心,也不废话,又赶忙儿亲自打开匣子,从里面拎出一件雪貂斗篷,通身雪白,绒毛丰满密实,光看那绸缎般顺滑的光泽,就知价值不菲。 梁如儿纤纤玉指在皮毛上舒徐划过,优雅地翻着斗篷细细检查起工艺,那副不疾不徐地模样,哪里是一时半会要走的? 东方掌柜脸都皱成一团,竭力用他并不高大的身形挡住茶室那边的视线,好言相劝:“梁姑娘放心,都检查过的,不会有半点瑕疵,您尽管放心穿……” 梁如儿宛若盛着两汪秋水的眼眸望向他,盈盈一笑:“我哪有信不过东方掌柜的?从前我来,您老都是拉着我,让我多试穿几件,说给你做做活招牌……” 她说着话,又伸手指了指斗篷,东风掌柜心领神会,立马将斗篷拎起来,给她披上,雪白雍容加身,梁如儿粉嫩的面庞似朝霞映雪,雅致华丽的百般难描。 登时就有几位打扮金贵的妇人围上了这活招牌,又摸又瞧,不住称赞着“这针毛细腻,手感爽滑,是母貂皮,做这么大一件斗篷,可得不少张皮吧,难能可贵的是,连一丝杂毛都无。” 妇人们瞧完了斗篷又瞧梁如儿,一时不知到底是人托住了衣衫,还是衣衫映衬了人,总之,就是好看。 这样的场景,梁如儿显然习以为常,又与妇人们话道起来:“夫人们喜欢,那就得提前定了,这身啊,还多亏东方掌柜提醒我,去年我就定下了,单单一件长斗篷可就要花去七十二张皮,何况成色这样好的,就真要千挑万选了,今年啊怕就一件这样的了,夫人现在定明年款的可还来得及。” 原本梁如儿这样卖力宣传,东方掌柜是喜闻乐见,但今时不同往日啊,他一边跟贵妇太太们解释:“夫人们,就真这一件,不过其他的还有。”他又一边招呼着接待们来领人去看,再可怜巴巴地对上梁如儿巧笑倩兮的脸,低声下气地请求她快走。 而此时的水雀,却彻底没了欣赏美人的心思,以梁如儿的财力如何购得起这般稀有珍贵的皮毛斗篷,不外乎是花着秦恪的钱,要知道,今日里面的那位也是一身白狐大氅,还是秦恪亲自送去的。 水雀声音很低,但不容置疑:“姑娘拿了东西,就请回吧。” 连一根筋的苍梧都在向梁如儿努下巴示意她快走,梁如儿明眸流盼,又是浅浅一笑,对着苍梧道:“那行吧,我这就走,苍梧大哥,回头你告诉爷一声,就说我衣服制好了,我很是喜欢,叫他得空了来瞧瞧,如儿要好好摆上一桌感谢他。” 说罢,这回迈着小碎步真走了。 ----
第105章 驸马爷的和离书 东方掌柜才松了一口气,就听见里面的人叫他,又立马换上一副标准微笑面孔,小跑着进了帘子内。 李绥绥还是之前清清淡淡的表情,似乎对外面的事恍若未闻,指了指账本道:“我瞧着你挺忙的,这账本我带回去看,总利润我看了,你支一半出来,兑成大额银票,给水雀吧。” 水雀在帘子外听着心都颤了一下,这位是发火了还是没发火?简直是毫不手软啊。 东方掌柜连一声啰嗦都无,忙点头哈腰地应下就去准备。 李绥绥又唤进水雀,正色交代道:“你支了银票,就去寻陈建舟吧,交给你俩办得事,不着急,但要办得妥帖。” 水雀嘴里应着,又细细打量着她的脸色,李绥绥抬眸瞥了他一眼,揶揄道:“瞧你没精打采的模样,心里又落空了?” 听她说着这般敞亮,水雀实在搞不懂她的情绪,便低声道:“殿下说哪的话,我捧银子高兴还来不及。” 李绥绥酸溜溜地道:“唔……我可没见你对我那般殷勤,原来你喜欢梁如儿这款的?有句话怎么说,哦,看人下菜碟,啧啧,我当真是心寒呐。” 水雀一脸如丧考妣:“殿下,你别这样说,我就是鬼迷了一下眼,再说了,我怎么对你不殷勤了?您老是我的衣食父母,我供着还来不及,回头,你爱住多久便住多久,我天天端茶送水,保准殷勤到让您老满意为止……” 李绥绥“哈”了一声,慢慢起身道:“那么老身可就拭目以待了,你就在这儿等着领银子吧……” “你要走啦?”水雀疑惑道,“不说还要做两身衣裳么?” 李绥绥拍了拍手上的账本,悠悠道:“方才支了那么多银子,心疼,舍不得了,我回去努力挣点银子再来吧。” 水雀望着李绥绥一脸佯作苦大仇深的模样,自己的表情也有些失控,嘴里干笑两声,恭送着人离去。 他心里诧异着这位没心没肺的主,不计较自家相公的姘头来卖弄风情,倒心疼起这白拿的银子来了,这是什么道理? 然而隔天,他忽然就明白李绥绥何为努力挣银子了。 说要来送和离书的秦恪,是次日午时过后来的,大抵是不想留饭,特意避开了饭点。 今日无风,阳光正暖。 李绥绥裹着狐氅坐在院里的藤椅上看账本,账本摊在她盘起的双腿上,下面还压着一只热和的手炉。 她目光瞧着账本,手却一刻不得闲,一会子捻着核桃仁喂进那一张一翕不停的小嘴里,一会子摸一粒青梅蜜饯就着清茶一道儿嚼着,果真是“勤劳”与舒适两不误,恰似她寄养在公子衍屋里那只白猫儿,慵懒得不可一世。 水雀原本要出门,见着贵公子驾到,于是又退到屋檐下的小马扎上坐了下来。这莫名其妙的两口子那简直是好戏连台,错过不得。 似乎为了不辜负他看好戏的饱涨热情,李绥绥抬眸就道:“秦三公子如此守信,真是难能可贵。” 那一脸的笑靥如花,堪比艳阳射眼,秦恪眸子半眯着,棱角分明的精致薄唇轻抿着,一言不发地从袖袋里摸出一封信笺递过去。 李绥绥摸了一粒核桃仁放进嘴里,“咔吧”嚼了两下,目光静静地在他脸上停留了两息,才移至黄皮信封上,唇角微微弯起,拍了拍手,才将其接过,一边拆信,一边头也不抬地道:“山箬,给贵客沏杯茶。” 山箬应下就往厨房里去,顺道一脚踢在苍梧小腿上,对着院子里抬了抬下巴,苍梧才赶紧起身,给自家爷搬去一张椅子,捏着袖口擦了一把灰,嘿嘿笑着道:“爷,您坐。” 秦恪瞥了他一眼,将椅子拉近李绥绥几许,落了座,就又看向李绥绥。 这封和离书,短短数行,花了他临出门的半刻钟,大笔挥挥龙飞凤舞而就,为了应景,他还特意挑了印着梨花的砑光笺。 笺上如是写着: 秦恪,有妻李绥绥,相敬两载余,姻缘本应推诚相待,恪守不渝。无奈至此,心有凄凄。吾妻天真烂漫、口直心快,恪沉闷持重、不善言辞,吾妻蕙心兰质,颖悟绝伦,恪不忍以妄言相加,奈何夫妻性格违和,恪不忍妻心中郁郁,情愿立字和离,此后白马过隙,相怨皆如浮云,愿其余生无忧无虑,安闲自在,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恐后无凭,自愿立此文约为照。立约人:秦恪 某年某月某日 李绥绥一目扫过,面上的笑意渐隐,再细细看了一遍,映着一缕阳光的额头就皱起:“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恪好整以暇地凝视着她,不解道:“怎么了?哪句不对?” “你装傻充愣是么?”李绥绥高了一个调门,脊背直起,漠然道,“一条性格违和,便是普通人家都写不了和离,你写了那么多废话,一句也没道清重点,偏题了知道么?” 秦恪眉梢挑了挑:“我怎知写个和离书有这么多规矩?我又没和离过,我之前让你同我回去商量写,你又不愿意。” 李绥绥将信笺抖得哗啦一响,冷道:“我之前不是教了你么?让你在七出里边挑着拣着写,你是没听进去,还是故意的?” 行峻言厉,煞有夫子训诫顽生的架势。 秦恪抿了抿唇,胳膊支在木桌上,抬手捏着茶盏盖子拨了拨茶沫,淡淡道:“上面不是都写了么,恪不忍以妄言相加,再说了,你是公主,我妄言你,岂不得罪了官家,我写好话给你留面子,难道还有错?” 李绥绥呼吸徒然一沉,面无表情道:“谁要你留面子说好话,这是和离书,不是求婚定帖,你写成这样,别说送去官府不会盖印,官家又岂会答应?” “那我岂不白写了?”呕心沥血的文章不得夫子赏识,顽生语气里三分委屈,七分无奈,又从她手里将信笺拿过来,自个儿默读一遍,若有似无一声叹,“那回头我再斟酌改改,明日拿给你看?” 一副虚心受教,知错就改的端正态度。 看在李绥绥眼中,何等装模作样,她吸了一口气,忍着这发不出来的闷火,不耐地挥手道:“去吧去吧,现在就去写,多大一点事,何至于拖拖拉拉。” 秦恪哦了一声,将和离书重新收好,满腔疲惫状,道:“今儿不得空,一会子我还要去万寿山巡视,回来还要去姚老板那边应酬,明日我写好再送来吧。”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236 首页 上一页 97 98 99 100 101 102 下一页 尾页
|